鄣国与斗耆之战,因为箕人的临阵倒戈,最终以绝对优势兵力而败北。
    当时两军还未接触,章堰就被胥余追的落荒而逃。正在进击的鄣军将士忽见帅旗北去,后阵大乱,顿时都懵了。
    待醒悟过来国主已经弃军逃走时,士气瞬间瓦解,阵型轰然崩溃。皆丢盔弃甲,追着帅旗往东北的国城方向逃窜。
    聂伤挥兵只赶杀了六七里,就没有再追,立刻兵分两路。革叔带一半人马去抢鄣军营地,自己返身去接受云山大营。
    谁想胥余和箕兵早已回到营中,并且封闭了营门,非要他交出三百贵族才肯开门。
    聂伤也没打算耍赖,便在营地外就地扎营,同时通知胥余自己去挑人。
    因为斗耆国人押送俘虏之事已经进行了三天,从云山到斗耆国本土,一路上全是人。最远的一批箕人早过了马山关,进入了斗耆国本土。
    斗耆国人可不认识被选出的贵族,并给箕人送来。胥余只好派出十余人,都骑着马,带着聂伤的命令,急匆匆前去寻人。
    这个过程可能需要好几天时间,聂伤等的无聊,留革叔和五百军队继续驻扎。自己则率领五百人和五头战象,押着七百鄣国俘虏、六头战象和近百车物资,先回大营主持撤军事务。
    话说鄣军溃败后,都跟着章堰直接往国城逃去。这帮家伙熟悉地形,逃的又快,斗耆军也没打算追击,所以只捉到了不到一百个俘虏,而战象兵却一个都没跑掉。
    鄣国步兵逃走后,这些倒霉的战象兵就成了斗耆军的主要攻击目标。
    鄣军的十头战象是冲在队伍最前面的,待到逃跑时,却被步兵给扔了。
    战象兵就像后世的坦克,必须要步兵做掩护才能发挥威力,否则很容易被敌人从侧后击毁。
    十头战象就算再厉害,冲进一千人的队伍里,也是找死,况且对方也有五头战象。
    鄣军战象兵首领见势不妙,急忙打个唿哨,命令全队转向撤离。
    可是大象不像战马那么容易控制,象夫本来驾驭着战象要全力冲阵,战象也都做好了冲击的准备。结果形势突变,再想把狂奔的大象转回去可就不容易了。
    直到战象又跑出四五十步,象夫们才控制住庞大的坐骑,正要转身时,斗耆军已经涌到跟前,一下就把十头战象给团团围住。
    鄣军战象兵拼命反击,驱使战象不顾一切的想要冲出包围圈。可是却被斗耆国的五头战象缠住,周围箭矢和投枪如雨一般射来。
    哪怕战象和象兵都披着重甲,也挡不住这种程度的攻击。不多时就死了四头战象,剩下的也都伤痕累累,连声大叫投降。斗耆国由此又俘获六头战象和二十多个战象兵。
    分兵之后,革叔带兵直扑鄣军大营。此时大营里还有数百辎兵,一点抵抗都没有就被俘虏了,同时获得了鄣军营中的所有物资,其中粮草足够斗耆军和俘虏食用十日。
    在等待胥余开门的时候,聂伤又派出使者前去鄣国谈判。
    因为斗耆军没有追击,鄣军主力损失不大。章堰在云山隘口收拢溃兵,很快又将军队组织了起来,同时急命国城往来输送物资,
    鄣军士气已泄,军心不稳,人数虽多,也不敢出动野战。只能龟缩在关隘处,以防斗耆军突破云山防线,直驱国城之下。
    斗耆国使臣在关城上见到了章堰,告知了聂伤提出的条件:两国罢兵,重为友好盟邦。白石山割让给斗耆国。
    那章堰在逃跑时后肩中了一箭,虽然只是皮肉伤,也被惊的神魂难定,又为将来的局势忧心不已。
    他本来打着坐山观虎斗的主意,想得渔翁之利,没想到箕军太不中用,居然在整军齐全的情况下投降了!
    谁能想到这种结局?换做任何一个人,也不会预测到战事会如此发展吧?这真不能怪自己失算,只能说斗耆国太强大,聂伤太厉害,箕军和箕候太无能。
    箕军投降的太突然,让章堰没有分到一杯羹,心中很不是滋味。他自我安慰着,能吞下云山大营的物资,也算是一大收获。
    毕竟鄣军没怎么参战,军队受损不大,国力损耗也不多,而斗耆国若是得不到营中物资,未来半年就得挨饿。
    在这种状态下,俘获太多的青壮奴隶反而会成为隐患,说不定国内出现危机。
    就算熬过饥饿,想要恢复元气,至少也得一两年的时间。这段时间鄣国说不定能抽着空子,给斗耆国一记重击,让他们把先前吃下去的吐出大半来。
    可惜,算计虽好,现实却无比残酷,鄣国不但没能吞下云山大营,还惨败而逃。
    斗耆国国力本就胜鄣国一筹,有了云山大营的粮草,压力就减轻许多,等消化掉箕军俘虏后,就会变成一只猛虎。到那时候,鄣国就如一只小鸡般,正好位于虎口之下,被吃掉是几年可见的事。
    章堰正沮丧时,听了斗耆国使者的条件,急忙答应了。
    不答应又能怎样?白石山被斗耆军牢牢掌控着,箕军都夺不回来,更别说鄣军了,那聂伤能把云山还给他已经不错了。
    答应了斗耆国的条件之后,章堰也向对方提出了一个条件:两国永世为盟,绝不相背!
    聂伤听到章堰的条件后,好笑不已。
    章堰明显是吓坏了,希望能用这种盟约的手段束缚斗耆国,以避免灭亡的命运。
    盟约就是用来撕毁的!
    聂伤才不在乎这玩意呢,该动手时他绝不会手软。
    同时他也担心鄣国无休止的骚扰白石山会加重国中负担,便立刻答应了。
    两位国主在云山脚下的祭坛上歃血为盟,并宣读了章堰亲自拟定的誓言:天帝为证,背盟者,后嗣绝,血脉亡!
    哪怕聂伤对天帝不屑一顾,听到这个断子绝孙的恶毒誓言,也直皱眉头。不过还是跟着发誓了,以后的事情再说吧,真想对付鄣国,还怕找不到不违背誓言的出兵理由吗?
    于是,刚才撕破脸皮的两国,重新又成了友邦。
    两个国主心怀鬼胎的谈笑着,饮宴一番,章堰道:“我国城离此不远,聂侯在外征战一月,异常艰辛。不如就近先到我国城歇息几日再走,也好让我尽地主之谊。”
    聂伤哪里敢信这老狐狸,摆手拒绝道:“我也想去贵都游览一番,可惜,军中事务繁忙,无缘得去。鄣伯好意聂伤心领了,日后有时间一定前往拜访。”
    章堰当然知道他不会去,也不再提起,又道:“我军中有伶人,正在帐外恭候,可为聂侯一戏。”
    “大军出征,竟然还得带着伶人?怪不得你败的这么窝囊。”
    聂伤对此人更加不屑,却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模样,笑道:“既然来了,就让他们进来吧。”
    章堰一声招呼,先进来了七八个带着乐器的乐师,施礼过后,都悄无声息的坐到帐边做准备。
    之后有几个身穿果露纱衣的性``感舞女鱼贯而入,边行礼便向聂伤抛媚眼,然后音乐一响,舞女们便开始翩翩起舞。
    这个时代的音乐太单调太缓慢,无聊透顶,不过舞女的舞姿却看的聂伤直咽口水,某处蠢蠢欲动。
    说实话,舞女的舞蹈动作编排的也不怎么样,但是这支舞蹈却是以诱``惑男人为目的的。在性`暗示意味极强的各种姿势面前,除非无能为力,否则是个男人都免不了会僵硬。
    “他娘的,章堰这货想干什么?”
    聂伤看的口干舌燥,虽然身体血脉`喷张,心中却越发警惕起来。
    一首舞曲奏完,他都正坐不动,舞女们失望的退了回去,章堰的脸上也露出了惊讶之色。
    其实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只是要和聂伤拉近关系而已。
    正常情况下,他们两个人应该借着酒兴,当场银乱一番才对,男人之间有了这种经历后,关系自然就会增进许多。
    可惜聂伤没有商人这么银荡,白瞎了章堰一番好心。
    接了下又来了两组舞女搔首弄姿,聂伤却已经看麻木了,很快恢复了贤者状态,只是带着欣赏的表情在看。
    章堰见他一直正襟危坐,又惊又佩,越发感到对方的精神之强大。
    舞女表演完了之后,又进来了几个畸形人表演滑稽戏。
    这种东西聂伤可欣赏不来,但是想到畸形人靠着取悦于人才能活下来,自己如果不看的话,他们可能会倒霉。只好做出被逗笑的样子,不时发出一阵大笑。
    畸形人退去之后,又呜哩哇啦跑进来一群身高不过四尺的小人,都拿着短小的木质武器,用尖细的声音大叫着,装模作样的打仗。
    这些人脸上都涂着浓重的油彩,聂伤本来以为他们是小孩,之后越看越不对劲。直到他们表演结束后,招到身边一看,原来是些小矮人!
    聂伤命矮人们把脸冲洗干净,再仔细观察他们,又发现小矮人皮肤黑亮,窄额凸嘴,眼睛很大,一副猿人的模样。分明是一群进化程度不高的原始人。
    “鄣伯,这些是什么人?”他问起章堰。
    章堰不在意道:“这是焦饶人,以前在南方丛林中有很多,这些年少多了。”
    “传说很久以前,在江水南岸,还有小人之国,名焦饶之国,所以便称呼他们为焦饶人。焦饶国先时人口很多,后被人类所逼,迁至更南的密林之中,从此就没了音信。”
    “这焦饶人很笨,最多也就几岁孩童的智慧,话也说不利索,除了一些简陋石器之外,什么造物都不会,也不懂耕种。不过倒是擅长挖掘地洞,他们居住在自己挖掘的土洞里,就像地鼠一般昼伏夜出。呵呵。”
    “随着人类的领地越来越大,和焦饶人的接触也越来越多。焦饶人经常出林偷吃人们田里的庄稼,不但偷吃,还肆意糟蹋。更有甚者,还会抓人类孩童吃。人类对他们非常痛恨,是以大肆猎杀之,及至近世,已经非常少见了。不过听说在极南之地,还有很多很多。”
    他指着一群小人,说道:“这几个焦饶人,则是我从南方蛮人之国买来的,就是为了闲暇时看他们嬉弄做耍。现在很多方国都养有焦饶伶人,南方诸国更多。”
    聂伤打量着这些小矮人,觉得后世的自己似乎听说过这样一个人种,好像在印尼发现的,和人类并不是一个种属,叫弗什么人来着。
    细节他想不起来了,但可以肯定,这个人种的确和人类共存了很长时间,直到很久以后才灭绝。
    瞅了半天,他又问道:“他们听得懂人话吗?”
    章堰见聂伤对女人不感兴趣,却对这群低劣的焦饶人兴致勃勃,面色奇怪道:“他们自被抓来做伶人,恐怕已经十几年了吧,长时间与人类接触,当然能听得懂人话。不但听得懂,还会说一点呢。”
    他招来一个小矮人到跟前,说道:“喏,这个最老的,他的人话说的最流利。聂侯有话想问他们,尽管问。”
    聂伤看着跪在面前的小矮人,见他满面皱纹,皮肤粗糙的像老革一样,头发灰白,年纪应该不小了。
    他问道:“额,你们一族之人,还有多少?”
    老矮人用尖细的口音和含糊的口舌回答。
    他们的部落是被焦饶国驱逐出来的,只有几十人,迁到东方生活。后来被人类堵在洞里,用烟熏了出来,只留下青壮男女,剩下的全杀了。
    他们被带出山,刚开始时被人类用作奴隶,专门干挖洞翻土之类的活计。干了几年后,又被买到另外一个繁华的地方,人类训练他们做了伶人用来取乐。
    这下用不着干重活了,只要隔几天在人类面前表演一番就行,日子过的比他们在部族时还好。焦饶人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便都安心待在人类之国,皆无逃跑之心。
    “这些可笑的小矮子倒是找到了自己的生存之道,可怜尼人那种大老粗,只有被杀一条路。”
    “不过小矮子们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他们和人类有生殖隔离,又没有大的种群,灭绝是注定之事。”
    聂伤又问:“你可知焦饶国之事?”
    老矮人道,他们一支原先也是焦饶国王族,后来在王位争夺战中失败,才被赶出焦饶国的。
    而焦饶国,这些年一直在往南迁移,以躲避人类。现在估计已经跑到很远很远的南方瘴气之地了吧。
    “啊,你还是王族?猴子一般的蠢物,竟然也有王族?哈哈哈哈!笑死我也,你这老货是在嬉笑吗?”
    章堰听了老矮人的话,笑的前仰后合。
    老矮人也谄媚的笑着,对聂伤二人道:“小人真是王族,我姓土行,是焦饶人的王族之姓,主人一问智者就知道真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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