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天帝同等之天神,确实只有不多几位,但是……”
    大史捻着胡须,犹疑着说道:“我从没听说过有哪位神灵是黄衣神灵这般模样的。”
    聂伤问道:“你见过天帝和其他天神?”
    “我怎么可能见过天神?”
    大史叫了一声,叹道:“我只是一个边鄙小国的平庸巫师而已,没有任何过人的天分和血脉,天神是不会让我一睹真容的。”
    聂伤道:“你占卜了一辈子,与神灵打过多少次交道,没见过全貌,至少瞥过一眼吧?”
    大史脸上发红,闷了一下,神情难堪道:“侯主,不要拿我等凡人与你相比,你是神农使者,经常见到天神,不以为奇。但天下巫师,大都像我一样,能得到天神一句回应就不错了,哪敢奢求天神现身相见。”
    “我的意思是说,从世间流传的关于天神的描述,还有我感应过的天神神念的气息,没有一种像是这位黄衣神灵。总之,我无法判断黄衣神灵的尊号,只知道他很强大。”
    “对了。”
    他忽然一拍躺椅,盯着聂伤说道:“侯主你不是在神界待过二十年吗?肯定见过很多天神,你还问我作甚?”
    “我……”
    聂伤这才反应过来,竟然掉到自己挖的坑里去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很是后悔编了这个满是漏洞的谎言,早知道就说未来世界多好。
    “呃……是这样的。”
    他慌忙编好借口,一本正经的解释道:“神界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那里的天地无边无际,异常广阔,却神灵稀少。每个天神的领地都有几万里方圆,很少有其他天神出现在别的天神的领地里,只有一些低等的侍从神服侍着着天神,非常寂寞。”
    “我在神界时一直呆在神农的领地里,从未踏足过千里以外。神农很少接见我。我每日只和那些侍从神来往,侍从神也都沉默寡言,只交给我一些常用知识,涉及到天神秘密的重要事情一丝口风都不露。我根本就不知道其他神灵是什么样的。”
    “啊!”
    大史听的大张着嘴,神情复杂道:“这神界也太无聊、太……”
    “咳咳。”
    他察觉自己言语不敬,急忙打住,对聂伤笑道:“我突然间,不怎么羡慕侯主的奇遇了。哈哈哈。”
    “唉,确实枯燥透顶,冷冷清清的,连点人气都没有,我还是喜欢烟火气十足的凡间。”
    聂伤也摇头叹息,又朝天空拱了拱手,正色道:“不管怎么说,神农都救了我一命,我会永远信奉神农,并竭尽全力在世间推行神农之道!”
    “这是应当。”
    大史连连点头,回到主题上,说道:“侯主不认识黄衣神灵便罢了,我一时也想不起来,待我和祭所众巫商议过后再说吧。”
    二人没有认出这位神灵来,颇为遗憾,好在此神并无恶意,还给了聂伤重要预示,让他终于能下定决心进行血脉提升了。
    大史走后,聂伤躺在躺椅上望着天上白云,心中还惦记着一件事情。
    黄衣神灵所说的其他事情,他都不是很挂心,最最让他震惊的,乃是这位神灵道出了他穿越的原因!
    这已经是第二位天神看出他是穿越者了,看起来似乎天神们很容易就认出他不是本世界之人。
    对于这个,聂伤起先还心怀惊恐,但渐渐的也不当回事了。反正不论他如何反应,天神们也能看到,怎么做都改变不了结果,还担惊受怕的话纯是平添烦恼。
    而且他还感觉到,天神们对穿越者似乎不是很在意,并不像他自己想象的那样当成不可告人的惊天秘密。
    也许是天神们一直监控着这个世界,闯入本世界的外来之人都会触动警报,使他们能够及时发现并且辨认出来。
    但他们对穿越者的态度又不重视,这就很奇怪了。?
    聂伤搞不清楚原因,但只要天神们不把视线放在他的身上就好。
    他真正关心的,是这位黄衣神灵道出了他穿越的原因,居然是某位天神无意间将他带到这个世界的!
    这个消息真真让他震惊难言,又感到毛骨悚然。
    能将一个人的灵魂从未来带到过去,如此神通简直难以置信,难道天神有掌控时间之能?
    “唔,应该只是能干涉时间,不然的话,后世之人为何没有再接触过他们。”
    “天神是高等文明,或许有此技术,又或者天神们所处的神界在更高的维度,让他们可以从时间之河里捞取事物。”
    “也可能是,神界与凡间完全分离了,天神进入了更高维度,不能再将力量投射到凡间来。”
    “还有一种可能,天神们没有肉身,纯以灵魂形态存在。他们存身的高纬度也许不是时空维度,而是意识维度。更有可能,他们是纯粹的能量生物……嗨,什么猜想都无法验证,真是无奈啊!”
    聂伤想的心烦起来,干脆挥去念头不再想。
    这个世界最不好的地方,就是没有专业的科学家和设备,无法对猜想进行验证。不管做出什么样的猜想,都很难确认自己的判断到底对不对。
    他在躺椅上转了个身,正好看到女秧在远处的屋门口伸长脖子看着,便招手让她过来,将黄衣神灵的预示说给她听。
    “天神说你不会遭受厄运?太好了!”
    女秧惊喜的挥了下拳头,继而又忧愁起来:“这么说,你还是要接受巫术改造?整整要睡三个月呐,我生孩子你也不在身边!哼,等你醒了,你儿子都能叫父亲了,却不认得你!”
    “哈哈哈,我儿子又不是怪物,两三个月就能说话。”
    聂伤大笑一声,说道:“我说最多三个月,不一定就是三个月。以我的天才,我想……一个月吧,最多一个月,我绝对能醒来!你如果生的不急的话,正好能赶上。”
    “但愿如此吧。”
    女秧发了会呆,神情逐渐变得坚毅起来,撩了下头发笑道:“是我太软弱了,呵呵,生个孩子而已,非要你陪在身边。伤,你放心去做吧,不要急着醒来,我和耆国都不会有事的。”
    聂伤看着她紧抿的嘴唇和锐利的眼神,恍惚间看到了初次相遇时,她在飞驰的战车上射杀野人的英姿。
    女秧本性刚强,一向不肯示弱。自被他这个无所不能的夫君征服之后,再也没有了争强好胜之心,变成了一个只关心家事的正常女人。特别是怀孕以后,心志彻底软了下来,像个普通女人一样患得患失,毫无定力。
    “呵呵,没有了我,你立刻就坚强了起来,看来是我消磨了你的傲气。”
    聂伤心中暗笑,抚着她后背,说道:“我们两个都努力。我加快时间,你拖延时间,争取能在孩子出生前见面。哈哈哈。”
    ……
    聂伤把自己的决定告知了祭所之后,祭所众巫立刻忙碌起来,预定在三天后为他施展巫术。
    此事不宜泄露出去,以免引起国民恐慌,甚至引来心怀不轨之人的袭击。
    聂伤只告知了官府和内卫斥候的几位高官,要求他们严格保密。对外声称侯妇将要诞子,耆候极度重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要亲自为长子向神农祈福,不能分心外务。
    同时把女秧也迁到黄菰邑居住,他自己暂时还在侯城办公,时间一到就会来到黄菰邑,再暗中前往祭所。在内卫斥候的保护下,外人探不到村里的消息,可以做到完全保密。
    国事繁重,聂伤又是个放不下的性子,方方面面都要交代清楚,三天时间实在太紧了。
    他每天都要忙到半夜,众多官员川流不息出入他的办公堂,也知道他之后要隐居一段时间,都认认真真的听着,抓紧时间和他交流。
    主理国政的还是国宰郧丁。
    郧丁能力很强,聂伤几次带兵出征,都是他在主持国内,各种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不论局势多么艰难,他从都没误过事。
    此人不但行政能力超强,还有谋略,国中大事上每每都已不同凡响的创见。而且他还擅长阿谀奉承,不论说话办事,都让聂伤感觉十分舒坦。
    这样一个人精,聂伤怎能不喜欢他?对郧丁越来越信重,几无疑忌之心。
    此人唯一的缺点,就是缺乏魄力,每遇大事时,往往瞻前顾后,迟迟不能决断。也不知他是怕聂伤忌惮故意装成这样,还是真就如此。
    以前聂伤不在国中时,都有女秧做他的主心骨,只要女秧做出抉择,剩下的事情,郧丁都能处理的妥妥帖帖。
    女秧的性格则与正好郧丁相反,极其敢于做决定,哪怕自己什么都不懂,也敢当场拍板,简直利索的不像话。
    她这样性情有利有弊,办成了许多事情,也办砸了许多事,大概还是成事多坏事少,对于一个决策者而言,总体上能达到及格水平。
    女秧和郧丁的政治组合可谓绝配,一个做勇于决定,一个无条件的执行。在聂伤不在的时候,他们维持着耆国的高效运转,尽管有些许磕碰,也算非常出彩了。
    但当聂伤一回国,两个人立刻失去了光彩。
    因为聂伤实在太强了,不但性格强势,能力也强,眼光见识远超凡人,还能谋擅断,完全主导了局势。
    二人在聂伤面前只有听话的份,根本起不了一丝反对的心思。
    主母和宰辅的组合很好用,可眼下女秧却不能再出面主事了,全部事务都要郧丁决断的话,聂伤有些担心这货的肩膀扛不起来。
    没想郧丁竟然主动表态,说他可以负担的起国事,让聂伤放心把耆国交给他。
    聂伤没想到他会积极自荐,有些意外,这和郧丁一向谨小慎微的性格很不符合。
    陨丁说陈述道,自己之所以有现在的成就,和聂伤教导分不开,没有聂伤的信任和重用,他绝对不会有今日。
    这都是是拍马屁的废话,聂伤心中焦急,没有耐心再听,示意他说正经的。
    郧丁忙道,他一直在努力学习神文和神农之道,也经常和斗耆季咸等大识者一起交流,所获甚多。
    这个聂伤倒是知道。像郧丁这种聪明人,学习注定就不会差。
    而且也知道学习的重要性,在公事无比繁忙的同时,抽空到学堂上课,还重金聘请了两个教习给自己补课。
    就这样,只用了别人几分之一的时间,就达到了学霸的水平,其学习效率已堪和国中几位博学的学神相提并论了。
    郧丁继续说道,他最近看到了聂伤著作中的一句话,‘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突然顿悟。
    原来他以前不敢决断,乃是趋利避害的心态所知,下意识的想要躲避风险。
    现在的他,要自强不息,敢于承担一切责任,哪怕办错了事,遭受惩罚也在所不惜!
    聂伤对他这番话半信半疑,很是怀疑这货或许有那一些领悟,但真正让他下此决心的,肯定另有原因。
    他相信对方的忠诚,哪怕真有原因,也不会害自己,便没有再问。
    只要郧丁不要滑溜溜的担不住责任,他可以放心了。以郧丁之智,聂伤相信郧丁决断的正确性一定比女秧靠谱的多。
    把国事交给郧丁主持,军事依旧由革叔负责,两个人都习惯了聂伤不在时的运作,轻车熟路的接下了工作。
    国事上聂伤只是操心,并不担心,只要安顿好了,大概不会出什么乱子。
    最忧心的还是神秘领域的事情。耆国有了一定规模的异能力量,对付普通的异人妖怪没问题,但还是奈何不了神灵。
    尽管有截派神灵在周围看护,他自己还得做好准备,以防万一有神灵突然发疯来袭击耆国,好歹能多撑一会,等到截派神灵的救援。
    他招来了剑父等几个内卫斥候头目,安顿了一番之后,又命人叫来了内卫统领彘,让彘多多关注国内形势,勿使生乱。
    内卫是负责保护聂伤及其家人的安全部门,还有探听国中消息、监视国人的职责。独立于官府之外,只向聂伤效忠,相当于耆国的锦衣卫。
    聂伤叮嘱内卫提高警惕,不是针对耆国国民的,而是提防潜入耆国的外来之人阴谋作乱。
    最近因为发行货币的事情,进出耆国的外国人太多了,难免会有坏人混进来。
    安顿完了所有事情之后,已是最后一天了,聂伤缓了口气,正在回想有没有遗漏时,侍卫禀报:芦夫人有要事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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