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老矮子,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么多嘴多舌,保守不住秘密。”
    土行蚰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声长笑,还伴随着低沉的震动之声。
    聂伤忙扭头看去,只见一旁的土堆上,核桃大的褐色土块汩汩地往出冒,很快就堆成了一根土柱。土柱表面扭曲拉伸了几下,土渣纷纷掉落,露出一个矮壮的老头来。
    那老头矮冬瓜身材,个头只比焦饶人高半头而已,但是一看面目就能确定是凡人,而非焦饶人。
    他穿着一身粗麻布的褐色短衣,脚踩破草鞋,衣着十分粗陋,长得跟曾志韦似的,不过满脸皱纹,皮肤发黑。
    头上是光亮照人的地中海,只有一圈稀黄的头发编成辫子拖在脑后,类似清朝人的发型。
    头顶还顶着一三角形的奇怪高冠,又尖又细,足有一尺多高,像独角兽的角一样,用皮绳紧紧系在下巴上。
    他右手拄着一柄铁锹样式的小型青铜铲,左手握着一把铁镐似的鹤嘴锄,好似一个准备到田里劳作的老农。
    “这货,一看就是喜欢挖土的老妖怪!”
    聂伤心中吐槽,正要说话,就听土行蚰愤愤道:“老土怪,你还有脸说我多嘴,你自己做下的事情,我都替你羞愧。”
    那拘土氏居高临下看着他,扬了下手中鹤嘴锄头,淡然笑道:“不就早年间那点小事嘛。”
    “呵呵,老矮子,你们土焦人就是心眼小,一百年前的事情了还记恨着。怪不得你们一族越活越衰弱,这样的性格可交不到朋友,光树敌了,能好吗?”
    土行蚰冷笑道:“所以,你也把此事记了一百年,一有机会就要灭我全族,以免我们把你的丑事告诉他人。”
    拘土氏的笑容一僵,装腔作势的叹道:“唉,本来我都快忘了,但谁能想到,正好遇到这样的机会,能将你们一网打尽,那我也就不推辞了。顺势而为罢了。哈哈哈哈!”
    “无耻之徒!你……咳咳咳咳!”
    土行蚰气的咬牙切齿,正要大骂,却伤势发作,剧烈咳嗽起来。
    “智者,且到一边歇着。”
    聂伤走到他面前,盯着土堆顶上的矮冬瓜看了一会,回头问道:“智者,此人与你有何怨仇?”
    土行蚰回过劲来,喘息着说道:“这老土怪……这拘土氏……是个忘恩负义的无耻小人。”
    原来在一百多年前,拘土氏只是个巫师,修习御土巫术,一直不能大成。他得知焦饶人擅长掘地,便找到土焦国,向土焦人示好,并在土行蚰面前说了自己的目的。
    土行蚰那时神力充沛,又喜欢四处游历,性格很是粗豪。见拘土氏心诚,又有天赋,便将自己的土行之术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了他。
    拘土氏很有修习御土巫术的天分,只是没有名师教导,才表现的平庸无奇。
    得了土焦智者的指点之后,他进步神速,只用了几年时间就达到了凡人的力量巅峰,距离成神只差一步。
    这一步也是最困难的,成千上万的凡人巫师和妖兽都卡在这里,最终耗尽寿命,以凡俗之体死去,只有一两个幸运儿才能侥幸成神。
    修行至此后,拘土氏的进化就停滞了,十几年未有进步,还随着年岁增长而退步。
    拘土氏年纪已大,寿命将尽,逐渐失去了信心,沮丧绝望,经常在土行蚰面前哀求,说智者智慧高绝,一定能想到办法帮他。
    土行蚰也不知道他的问题出在哪里,见他哭的可怜,再次心软了。便带他到土焦国的祭祀之地,使用一件神器沟通白吞神的神念,若是能在白吞神那里得到指引,说不定就能顿悟突破。
    不过此举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土焦人几百年来也才联系上了几次白吞神,更别说一个凡人了。
    拘土氏使用了神器之后,果然什么都没有感应到,便颓然离开了。土行蚰也为他感到可惜,一直在安慰他。
    谁想拘土氏这厮虽然没有沟通上白吞神,却对那件神器产生了心灵感应,断定此物就是自己突破成神的机缘。
    他知道土焦人不会把神器给自己,于是不动声色离去,在外谋划了几个月,然后派人来土焦国送信,邀请土行蚰到他家里做客。
    土行蚰没有多想,随意便去了,到了拘土氏家中,不见拘土氏。奴仆说主人突发急事走了,十分抱歉,请智者在家中逗留几日,一定及时回返。
    土行蚰还是没有生疑,被拘土氏的家人好吃好喝伺候着,足足呆了十余天还不见土行蚰回来,只好告辞回家。
    结果回到丛林一看,土焦国已经不存在了,洞穴屋舍全都被烧毁,到处都是土焦人的尸体和战火的痕迹。
    他知道土焦国一定是被凡人袭击了,着急上火到处寻找可能的活口,最后终于找到了几个藏在林中的土焦人。
    几人告诉他,他刚走没几天,土焦国就遭到了凡人大军的突袭。
    土焦人毫无防备,被一边倒的屠杀,只能逃往林中躲藏。土焦王带着一群人到了安全的地方,正在漫山遍野寻找跑散的族人。
    土行蚰急忙赶了过去,土焦王又告诉他,那支凡人军队不知道是哪个部落的,但他却看见拘土氏带着一伙精锐士卒冲进了祭祀之地,将神器抢走了。
    土行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拘土氏的毒计,想要报仇,却找不到对方,也不敢大张旗鼓追杀凡人巫师。
    只能咽下这口气,带领残存的土焦人迁到更深的密林里生活,从此再也不与外界接触……
    “老土怪,你抢我神器,杀我族人,毁我家园,我没有去找你,你倒是跳了出来,要灭我全族。呵呵,你和舒亚子,正是一对狼心狗肺!”
    土行蚰怒斥拘土氏:“你的心肠是黑的吗?”
    那拘土氏在他讲述的过程中也未出声干扰,静静听完,这才淡定笑道:“我取走神器,与你与我,与土焦国其实都是好事。”
    “你莫急,先听我说完。”
    他见土行蚰又要叫嚷,抬手止住,继续说道:“当时我见到这件神器,发现它神力沉沉,毫无波动,有如死气。直到遇到我之后,它突然的神力突然活跃起来!”
    “那时我就知道,神器被你们土焦人闲置,长期压抑,郁郁不乐。而我却能带给它活力,它喜欢我,愿意跟着我,认我为主!”
    “所以……”
    他神色激动的说完这番话,扶了下高冠,微笑道:“我取走神器,对神器和我都是好事。”
    “另外,你们土焦国委屈了神器,早晚要遭受灾厄,与其被其他恶神得知后屠杀干净,不如让我得到,至少能少杀点人。对你和土焦人也是好事。”
    “呵呵,神器到手之后,我就下令收兵了,不然的话,你们土焦人哪能逃走那许多人!”
    “你、你……你满嘴胡言,颠倒黑白!”
    土行蚰听了对方解释,愣了一下,愤怒大吼:“分明是你窃我宝物,杀我族人,却被你说的好似……咳咳!咳咳咳咳!”
    他怒气满胸,一下又发了伤势,捂住胸口猛咳不停,嘴里吐出鲜血,脸色憋的紫黑。
    “智者,他在故意气你,不要上当。”
    聂伤提醒一声,看出他怒极之下断裂的肋骨插进肺里了,在他背上轻击一掌,将肋骨复位。
    土行蜣总算喘过气来,强行稳定气息,不敢用力说话,只是怒视拘土氏。
    聂伤打量着拘土氏,问道:“智者,此人窃走的神器是什么,是否带在身上?”
    土行蜣指了下拘土氏的头顶,轻声说道:“头顶冠下……藏在冠里。”
    聂伤瞅了瞅那高冠,又问:“此神器有何神异之处。”
    土行蜣简单道:“有御土、避土之能。”
    “明白了。”
    聂伤点点头,心中思忖道:“简而言之就是能掘土,难道是个电动钻头?”
    “哈哈哈,老矮子,没想到你临死之前,竟然傍上了这样一个靠山。”
    拘土氏目光警惕的看向聂伤,口中说道:“原来你就是耆候聂伤,久闻大名了。耆候刚刚成神,就能将自身血气运用的如此熟稔,的确天纵之才,神农使者名副其实。”
    他越看聂伤,眼中嫉妒之色越浓,啧啧叹道:“不愧是帝王心腹啊,年纪轻轻就拥有了一身上品血脉,真让老朽羡慕。唔,对属臣如此厚待,帝辛也是个好主君,我都想投靠于他了。”
    “不过,耆候的真实战力,似乎不像表现出来的那强,血气之中神力强盛,却根基不稳,必有隐患。”
    他盯着聂伤观察了一会,微笑道:“耆候,老朽没猜错的话,你可能对自己的血气也不是很了解,全凭一些浅显的皮毛认知,加上几样声势浩大的奇招,就以为自己很强了吧?”
    “你将来或许会很强,但是眼下,你还嫩的很呢。你能轻松击败舒亚子,不是舒亚子不如你,而是施诈偷袭的结果。”
    “当然,也是舒亚子太轻敌自大,被你的偷袭打蒙了,如果公平决斗的话,你不一定能打败他。老朽的本领和舒亚子相当,耆候是否还有力气与再我打一场?”
    “话还真多,不过都说准了。”
    聂伤也知道舒亚子不弱,不然他也不会装愣头青偷袭对方,但还十分自信,自己能够打败这个拘土氏。
    决定战斗胜负的,不只有身体数据,还有技巧、经验、勇气、机变和意志,这些因素也同样重要!
    在这些方面,哪个神灵能和他聂伤比?双方实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他绝对有把握稳居不败!
    “这位……拘土氏,你刚才一直在旁边看着吗?为何不出手?”
    他吐了带血的唾沫,嘲笑道:“如果你和舒亚子一起夹攻我,我必败无疑。但你却眼睁睁看着舒亚子被我痛殴,直到他落败了才出面。”
    “呵呵,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不想猜,但你已经失去了战胜我的唯一机会,单打独斗,你打不过我。”
    拘土氏面色有些难看,往身后瞅了一眼,叫道:“我来的时候,你和舒亚子正在空中搏斗,我不会飞行,插不得手,只能等你们落下再出手。”
    “不说废话了。”
    他急忙转移话题,大声说道:“耆候,你无端打伤我好友,想要如何?”
    “呵呵。”
    聂伤不禁失笑,说道:“装什么傻,我所来为何,你会不知道?”
    他突然变色厉喝:“速将你抓去的另外一位土焦智者放回,撤走军队,放我的商队和土焦人离开,不然,我就打到你们撤离军!”
    “那土焦智者对我有大用,我是绝对不会放的,其他我不在乎,撤兵要和舒亚子商议才行。”
    拘土氏也不生气,摇了摇头,正唧唧歪歪的墨唧时,身后响起了舒亚子的叫声:“老土虫,你和他讲什么道理,快点痛打他给我泄恨!”
    说话间,就见舒亚子的脑袋出现在了土堆上,浑身漆黑,身上衣服只剩腰带上挂的几片,像个乞丐一样颤巍巍走上土堆,指着聂伤大骂:
    “此贼碎我坐骑,杀我嫡孙,老土虫,你要不替我报仇,你我就恩断义绝!”
    “这……兄长,你不要急嘛。”
    拘土氏明显是耍滑头不想和聂伤开战,忙劝道:“我们和此子……”
    “老土虫!”
    舒亚子朝着他的脸大吼一声,喷着唾沫星子叫道:“你再不出手,就不要享群舒之民的供奉了!”
    拘土氏听到此言,神情一下严肃起来,转头面对聂伤说道:“耆候,你是帝辛重臣,我不想与你交恶,劝你不要再管土焦人的事,收手回国为好。”
    “但是……”
    他用鹤嘴锄一指,竖起扫帚眉喝道:“我知道你不会罢手的。既然你我已经开战,那老朽就不客气了!”
    说话间,头顶高冠嗡嗡作响,冒出褐色泥水来,将他整个裹在里面,变成了形状不明的土柱。土柱子很快崩解,散成碎土和地上的泥土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拘土氏也就此消失,不知所踪。
    “耆候小心,他在脚下!”
    聂伤正在动用玄鸟感应搜寻对方时,土行蚰忽然大叫。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双脚就已经陷入土里,一下就没到了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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