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十四天!就算是每天在手指上割上一道也是个不小的折磨,更何况是朝着自己的心脏开刀!
    难怪,难怪应天每次做饭熬药的时候总是背对着他,发出时轻时重的声响,难怪他总是一边做饭熬药一边和他说话,他是想引走自己的注意力然后好在饭菜和药汤里放血!
    穆长生无法想象应天默默取血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受,也根本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他们以前根本就不认识,明明他从来没有为应天做过什么!
    别说是报恩这么可笑的说法。第一次见到应天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受伤,当时他身上的伤口看起来十分严重,却根本只是用幻术伪装出来的,就算当时穆长生没有看出来,过后也想明白了。
    他以为应天刻意接近他一定另有图谋,他以为应天对他的好都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并为此暗暗防备。然而应天到底是不是真心,穆长生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看向自己时眼底温柔缱绻的情意,他每一个不经意间的小动作和脸部细微的变化,他做饭时的用心和认真……若是心有异念,怎么可能这般纯净无垢?
    他为此感到不解,困惑,甚至不知不觉动了心……
    这世上或许会有一见钟情的喜欢,却绝不会无缘无故的爱,更不会有人会无怨无悔、掏心掏肺地对一个陌生人好……那一次真的是他和应天第一次见面?
    穆长生实在想不明白,他按了按眉心,看向已经黑屏的手机,苍白的唇动了动,却再没说出任何话。应天这般待他,他却用言灵监视他,实在太过无耻!
    可现在,至少现在,不能让应天知道他已经知道了。
    思及此,他从床上下来,去了厨房。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钟,平时他喝药的时候。应天离开的时候将药罐放在天然气灶上慢慢熬着,这个时候已经差不多了。
    穆长生将天然气关了,静静地看着从药罐盖子上那个小孔里冒出的烟雾越来越少,直到只剩隐隐约约的一丝,他才用一块干布裹着,将里头的药汁倒进碗里。
    瓷白的碗里,药汁漆黑,还带着余温,他端起碗轻轻抿了一口,味道和之前没有任何差别,一碗药下肚,却再也没有之前那种热气从腹中腾起,暖意浸透全身的效果了。
    “本来,就该如此的。”穆长生轻声呢喃,话音刚落,便听见外面传来开门时细微的响动。
    应天大抵是以为穆长生还没醒过来,他的动作细微得几乎没有发出声音,然而当他刚刚走出玄关,先往穆长生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过头似乎想看看厨房时,却一眼对上了穆长生的目光。
    见到穆长生端着个碗站在厨房门口,嘴角还沾着一点药汁时,应天吓了一跳,他今天还没来得及往里头加料呢!
    “你什么时候醒的?”应天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走近几步,见到穆长生手里已经空了的药碗时,感觉心都要凉了。沐歌该不会发现什么了吧?他仔细观察着穆长生,发现他只是轻轻地将药碗放到水池里,神色和以往一样温和从容,没有任何异样。
    “刚刚醒。”穆长生说起谎来面不改色,“见你不在,我看又到了喝药的时间,所以就到厨房把药喝了。不过今天的药,感觉跟之前有些不太一样。”
    闻言应天拍了拍自己的头,大叫一声,“糟了!今天有事急着出去一趟,就忘了红枣,可能是因为这个所以味道不太一样吧!”
    “哦。”穆长生淡淡应了一句,尾音却微微上扬,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应天额角冒汗,心里一直在想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家里还剩下几包药?”穆长生问道。
    应天道:“我昨天买菜的时候顺便去拿了,还剩下七包。”
    “七包啊!”穆长生眉尖蹙了蹙,他看着应天身上已经半干的衣服,忽然伸出手,按在了应天的脸上。
    应天正为穆长生有些诡异的态度忐忑着呢,忽然一只带着微凉的手覆上了自己的脸颊,他微微一愣,而后刷的一下就脸红了。
    穆长生正用指腹细细抚摸着手下的皮肤,触感细腻滑嫩,让人流恋不已,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也很难相信这样的完美的皮肤竟然是假的!就在他思量着什么材料可以做得这么真实的时候,忽然见到应天脸红了。
    穆长生:……
    脸上盖着一层皮也可以透出来?那他底下的真容,是不是红得要滴血了?
    话说,应天的真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即使是披着一层皮,但是以他的脸部轮廓来看,他的真容,应该也相当好看吧!
    不,也许轮廓好看,但是应该有点黑的,想起之前看到应天在宿清源面前露出的左手,穆长生面无表情地更正,不,也许不是有点黑,而是特别黑。
    眼前忽然浮现电视里看到的黑人,穆长生眼皮子跳了跳,不过如果是应天的话,就算黑,也应该黑得比较好看吧!
    应天可不知道穆长生此刻在想什么,更不知道他马甲已经掉一半了,穆长生的手在他脸上摸了良久,一开始应天还有点想入非非,可是时间长了他又开始冒汗,因为这根本不符合穆长生的性子,沐歌他怎么可能……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发现了端倪,所以,现在是在试探!
    应天扯了扯嘴角,一咬牙握住了穆长生的手腕,他轻笑道:“沐歌,你这是调戏我吗?”
    穆长生一边走神地想着应天真容的模样,一边往他的耳后的地方抚去,想找找这层皮是怎么套上去的,忽然听到这话,他愣了一下,想了想,他十分认真地点头,“没错,我是在调戏你。”
    应天:……
    天哪!这真的是沐歌会说出来的话,他不是在做梦吧!
    他刚刚只是脸红,现在却感觉连自己的心脏都要叛逃跑到穆长生那边去了。脑子有点发晕,应天忽然看见面无表情的穆长生微微勾起嘴角,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然后,应天觉得鼻腔怪怪的,两道鼻血抑制不住从鼻管里喷了出来!
    穆长生:……
    应天:……
    穆长生收回手,随手拿过一张纸巾,轻轻地为应天擦鼻血,他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眼尾微弯,眼瞳清晰地倒映出一个小小的应天,脸上的神色是应天从来没有见过的柔和与亲近。
    他凑近了一些,白皙俊美的脸庞与应天靠的极近,近得应天都能看清楚他脸上透明的绒毛,面部的每一道线条都流畅漂亮,像是精心勾画出来的,好看得让人怦然心动。
    穆长生仔仔细细地把应天脸上擦干净,声音轻而柔和,语气里带着一分亲近与关切,“这么大火气?最近要好好注意身体,不要做对身体有害的事情知道吗?”
    “知、知道了。”应天什么时候被穆长生这么对待过啊,当下晕乎乎地点头,美色当前,完全把那点异样给忽略了。
    “我先回去休息了,你注意点,多喝点水。”穆长生将手里染满了鼻血的纸巾扔到垃圾桶,心头松了口气。这样就好,慢慢来。
    应天目送着穆长生走进卧室,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然而他现在已经没法仔细去思考了,满脑子都是刚才经历的一切。无论是以前的沐歌,还是现在的沐歌,都从来没有表现出这样一面啊!
    他的沐歌是不是开窍了啊?再这样下去,他会不会允许自己叫他的名字?长生长生,多好听的名字啊!
    “沐歌”再好,毕竟不是他的真名……
    第二天,应天就知道他忽略掉什么了,当他偷偷摸摸背对着穆长生想要往药里放血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怎么也下不了手了!
    彼时,他手里拿着一根银针,这针极细,却是中空的,插|进心脏后能极快地取出一滴血来,却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口。然而,这一次他握着针,却怎么也插不进去,冥冥之中,好像有
    作者有话要说:  一股无上的意志阻止着他,让他无法动手。
    ——最近要好好注意身体,不要做对身体有害的事情知道吗?
    想起这句话,应天心里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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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交易市场,异常围剿社
    任千里怀里拎着一个食盒吃食走进交易市场,一路微微低着头,目不斜视地往异常围剿社走。他这些日子以来经常在异常围剿社和陆老的法器店来回,闭着眼睛都能走对路。
    然而在距离异常围剿社只有十几步的时候,却被人拦住了。
    “喂,那个谁,站住!”
    任千里对这个声音并不陌生,就是那个经常在交易市场横行霸道,上次还差点射伤了穆哥的周明。他当然不敢招惹这个人,当下只装作听不见,低着头匆匆往前走。
    “本少爷叫你站住你没听见吗?”周明身子一闪就蹿到了任千里面前,他手里拿着那张标志性的冰蓝色长弓,微微昂着下巴看着任千里,“最近妖魔躁动频繁,在全国各地犯下不少案子,现在连四大家族都和我们同盟联手清理那些害人的非人类,情况急,事情多,每个人都有任务,你小子怎么还有空在这里晃悠?”
    周明说的没错,如今的交易市场冷冷清清的,许多觉醒者都被派遣出去做任务了,像任千里这样每天都跑过来的觉醒者确实少见。
    任千里心道你不也在这里没事晃悠,可是这句话却不敢当着周明的面说出来,只好呐呐道:“我,我不是战斗人员。”
    “没被选中?那你不会主动点去前线当个后勤啊!”周明的语气十分嚣张欠扁,说了几句废话之后,他自觉时机成熟了,就对着任千里道:“本少爷肚子饿了,看在你这小子还算顺眼的份上,给你一个伺候本少爷的机会,把你手里吃的分我一半!”
    “啊?”听到这话任千里惊讶地抬起头看他,却见到这位惯来嚣张的二代有些窘迫的脸色。
    见到任千里抬起头来看他,从来没有当街跟人讨过食的周明臊得慌,他色厉内荏地吼了一句,“看什么看,还不快把东西给我!”
    直到周明拿走他一半的食物走远,任千里才从惊愕里回过神了,他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被周明放入他食盒里的几百块钱,内心十分复杂,“他竟然还会拿钱跟我换,我以为他肯定会直接抢的。虽然看起来跋扈又霸道,但其实也不是那么坏。”然而看起来阳光又开朗的应天,却差点把伊水湄掐死……
    想到伊水湄,任千里握紧了手里的食盒,快步走进异常围剿社。
    推开那扇黑色的镂空雕花大门,任千里穿过客厅,走进后面的小房间里。
    沾满古香的拔步大床上,脸色苍白的伊水湄和衣躺在那里,距离那件事情已经过了两天了,然而她的脖子上那道青紫色的掐痕依旧让人触目惊心,身体也虚弱得仿佛随时都要断了生息。
    任千里从食盒里拿出一碗粥,上前扶着伊水湄喂她喝下,她现在也只能喝这些流食了。
    看着伊水湄喝完粥之后轻咳着躺下,任千里心疼道:“你不去医院真的行吗?”
    伊水湄虚弱地摇摇头,声音沙哑,“去医院会让陆爷爷知道的。他那么喜欢应天。”
    “那又怎么样?你现在都成这个样子了,还关心他干嘛?”任千里攥紧拳头,低声道:“应天差点把你掐死,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怪他?”
    “谁说我不怪他?我恨死他了!”伊水湄苍白的脸上露出又气又恨的模样,“我恨不得用两只手狠狠掐他,让他尝尝窒息的滋味!”
    “那你干嘛还……”任千里有些无法理解,他疑惑地看着伊水湄。
    “当时被掐着脖子,痛苦地快要死的时候,我是恨不得应天去死,可是现在危机过去,我又觉得应天肯定是有苦衷的。”伊水湄声音沙哑,说话比平时慢了几个度。“哎呀我怎么这么贱!”
    伊水湄自嘲着,虽然看上去脸色苍白,脖子那道淤青也十分吓人,但她的眼神依然十分明亮而有活力,即使病怏怏地躺在那里也依然给人生机勃勃的感觉,就好像身体里有用不完的元气,任何东西都不能将她打败。
    任千里看着这样的伊水湄,眼睛里也跟着泛起亮光来,他点点头,赞同道:“确实,那天的应天太反常了。”他仔细回想着那天发生的事情,忽然道:“对了,你记不记得,当时应天一直把手背在身后不让我们看见,也许,他是真有什么不能告诉我们的隐情。”
    “最好是这样。”伊水湄哼了一声,又咳嗽了两下,她对着任千里道:“千里,我要查清楚应天到底有什么苦衷,你能不能帮我去拿一件应天贴身的东西,最好是头发之类的。”
    任千里看着伊水湄明亮的眼眸,郑重其事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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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昨天拿着银针却怎么也插不进去之后,应天开始暗暗留心穆长生的神色举止,却一点发现都没有,他又疑心穆长生已经知道了什么,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吓自己,急得上火。
    这两天他拿着自己做各种实验,指甲可以剪,头发可以拔,但是尖锐的东西怎么也扎不进皮肤一分以上。眼见穆长生又把这一天的药给喝了,应天急得不行,恨不得直接对他说,喝那些药有什么用,来,直接吸我的血!
    但他到底不敢。前天晚上那句话,沐歌他到底只是因为关心他?还是知道了什么?如果只是单纯的关心他,就那么随口一说……沐歌他的言灵竟然这么强了?这可不太好,他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应天皱起了眉头。
    他心不在焉地做饭,一边往客厅方向看,见到穆长生好端端地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时候,他的眉宇渐渐舒展开。罢了,沐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开心就好。反正,他肯定不会让他一个人走的。
    这样想着,应天又把心思放回做饭上,恩,今天多做点补气补血的!
    这回他真实把心思都放回做饭上了,因此没有发现在他低头做菜的时候,穆长生的目光从书本上抽离,默默凝视着他的背影。
    “长生!长生……”窗外忽然传来砰砰砰的响动,穆长生收回目光,转头望向窗外,一眼就看见荣成穿着一件十分适合行动的运动装倒吊在楼外,他敲了敲玻璃窗,笑得露出八颗大牙。
    “你要来怎么不走正门?”穆长生十分疑惑,他给荣成开了窗,示意对方进来。
    “长生,长生,我真变成武林高手了!”荣成兴奋地大叫,他并不急着进去,而是炫耀技巧一般在楼外翻腾跳跃,脚尖一点就从东边跃到了西边,乐此不疲地做着只有在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酷炫动作。
    “哈哈哈,长生你看我的轻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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