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喻夫人果然是铁公鸡,而且是铁公鸡中的战斗机,铁公鸡是一毛不拔,喻夫人是摸一下都不行,甚至,想一下都不行。
    喻老爷本想着帮衬苏怀山一家,这念头刚跳出来,就被喻夫人给泼熄了,当即叹气:“银两不过是身外之物。”
    “一文钱也别想。”喻夫人冷冷的。
    “以后苏兄或是重新任了职,也不会亏欠咱们的一点银子。”喻老爷试探着。
    “一文钱也别想。”
    陈九年算是听明白了,只要牵扯到银子的事,喻夫人只会一句话:“一文钱也别想。”
    “喻老爷,你们不要争了。”芙蓉像个被遗忘在时光角落里的人,如果她不主动开口话,这伙人讨论的轰轰烈烈,基本把她给遗忘了。
    “芙蓉,你有什么好主意?”喻老爷一脸殷切。
    “虽然苏老爷一家被打回了原籍,可是,苏老爷毕竟在京城里为官多年,想来是有些家底的,且如今他儿女都大了,花销少些,槐花巷子那边的老宅,我们去看过的,里面很适合休养,且苏老爷又不是个奢侈的人,又不用那么些丫鬟仆妇。我想着,既使没有了官职,苏老爷一家也有大骨架在,是不会穷到需要喻府救济银子的。所以,如今争论这个银子的事,有点为时过早了。”
    喻夫人难得对芙蓉的话表示认同:“你看,乡下孩子都知道,苏府不会花咱们的银子。”
    喻夫人高兴的时候,会叫一声芙蓉,不高兴的时候,便以乡下孩子代称,称芙蓉是乡下孩子。称杨波是乡下孩子,称葫芦,更是加了一个野字,乡下野孩子。
    喻老爷直点头:“芙蓉的在理,是我太妇人之见了。苏兄在京城的宅子变卖一处,也能在怀海城过一辈子了,唉,是我想的多了些。芙蓉,你来做什么呢?”
    “我记得您喜欢吃山里的野味儿,正好前几我得了一些山木耳。所以给您送一些,好炒着吃。”
    喻老爷一阵感动:“这孩子,会惦记人。是个好孩子。”继而,将手伸向喻夫人:“夫人,你看,这孩子大老远的,来给咱们送木耳。怎么得给孩子一个车马钱。”
    从石米镇到怀海城,坐马车不过几十文钱。一般大户人家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喻夫人却自有她的道理:“要什么车马钱,芙蓉,你来的时候坐马车了吗?”
    “没有。”
    “我呢,瞧着你是走着过来的。她走路我也要给银子吗?”喻夫人耍起了无赖。
    自然而然,这车马钱的事,没有了下文。喻老爷觉得十分抱歉,芙蓉却并没有放在心上,本来自己给喻府送木耳,也并没有想要什么车马费。
    杨波追了出来,满脸的面粉:“芙蓉。你这就走呢?”
    “恩,看你在灶房里忙活。就没去跟你话。”
    “我娘做的袄,是你帮着拿过来的?”
    “恩。”
    杨波努力找着话题:“你回去跟我娘,这袄做的很合身,让她下回别做了,人上了年纪,总凑在灯下做针线,对眼睛不好。”
    “恩。”
    杨波在兜里掏摸了一番,掏出了几两银子:“这是我攒下的,麻烦你拿给我娘,也冷了,我爹的腿脚又不好,让他们割点肉吃吃,别舍不得花钱。”
    芙蓉好些没见过白花花的银子,若是杨波不在,她肯定想放在嘴边咬一咬,看是不是真的。捎个棉袄,或是捎点银子的事,芙蓉自然干的来,当即打包票:“放心好了,一准把银子带给你娘。那我走了。”
    杨波从怀里掏出一个黄纸封,芙蓉一看,是麻糖。
    麻糖这东西,是用糖跟白芝麻做的,做成之后,像根棍一样,又脆又香又弹牙。
    杨波有些不好意思:“这几根麻糖,是我买菜的时候捎的,想着你常到喻府来,哪一碰上你,可以给你垫垫肚子。”
    芙蓉虽然不饿,但面对麻糖,还是要流下口水来,当即接过麻糖,像杨波一样,将黄纸封装在胸前,往家去了。
    来的时候,城里很热闹,回去的时候,城里更热闹,不停的有人朝着一个方向喊着:“买人了,快点,晚了买不着了。”
    买人?虽生活在石米镇,见惯了地主,长工,大户人家,还有穷的吃不上饭的,可买人还是头一回听。
    芙蓉被人潮挤着,简直脚不能挨地,面前老老少少,挤挤扛扛,带着芙蓉往前赶去。
    这一赶,到了醉红楼门口。
    这已经是第三次到这家妓院门口了。真是有缘分。
    一楼门口已站了不少人。以男人居多,更有甚者,一老头都有七十多了,站都站不稳,头发全白,手直哆嗦,却挤到了芙蓉身边,站在靠前的位置,一直往怀里掏。
    芙蓉一直好奇,今是要买什么人,这个老头又在掏什么呢?
    老鸨一出来,芙蓉才算明白,原来这醉红楼要卖人了。
    醉红楼的姑娘,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她们年轻,她们妖娆,她们眉目含情。
    醉红楼的姑娘,基本都是三十岁以下的年纪,若是上了三十岁,若是姿色尚佳,还有几位恩客上门,便也勉强维持,那些个姿色差些的,就倒霉了,每隔几年,便要被老鸨给卖了。
    醉红楼的姑娘,都是签下卖身契给老鸨,老鸨不想要她们的时候,便收下别人的银子,将姑娘的卖身契,连同姑娘,都给了人家,这姑娘便换了主子了。
    这个时候,卖人是不犯法的,报警都没有用。
    可惜这些姑娘,被卖来倒去。有可能一觉睡醒,都换了三个相公了。
    那些年老色衰,倒贴两封果子也没人买的老姑娘便受苦了,老鸨一到晚的折磨她们。直到买主上门。好好的一个姑娘,本来长的像番茄,等到被买走的时候,可能已被老鸨揍成了黄瓜了。
    可这就是醉红楼姑娘的命运,她们生在此处,也习惯了被买被卖。
    第一个被卖的女人,听老鸨,是十年前的花魁,外号南瓜的,老鸨要价十两银子。
    在芙蓉印象里,花魁也就是妓院选美第一名,定然是姿国色,回眸一笑百媚生的。老鸨却只要十两,想来这价格还算公道。
    接着是真人秀,南瓜花魁一出来,芙蓉被吓蒙圈了。
    水蓝色衣,深蓝色罩衣,米白色长裙,发间是一支铜簪子,没错,是一支铜簪子,铜,远远看着像金,但没有金子那么闪光,想来也是,如果是金簪子,早被老鸨给剥削走了。
    南瓜花魁不愧是十年前的花魁,如今在她身上,连一点花魁的影子也不见了。
    虽衣袂飘飘,长发及腰,但长发基本白了一遍,眼尾的褶子跟扇子似的。
    底下的男人果然都是识货的,一听到花魁,也不管是哪一年的花魁,都兴致高昂,南瓜一出现,便砸翻了众人。
    老鸨呸了一口:“老娘都卖了你七八年了,一个买你的也没有,如今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灶房人又太多了,你,留你何用?”
    “妈妈不如放我走,免得我吃醉红楼的白米饭。”南瓜冷冷的。
    老鸨自然不会愿意:“当初买你的时候,我可是花了二两银子的,白白放了你,不行。”
    南瓜:“我也给妈妈挣了银子。”
    老鸨的算盘啪啦响:“你挣的银子是你挣的,我也管你吃住了呀,但买你的银子却是我花的,跟你挣的不是一笔。”
    芙蓉都要为南瓜忧伤了。
    芙蓉身边的老头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使劲儿的往上跳,很想看清台子上的姑娘。
    “大爷,你就别跳了,留着你的一点银子回家去吧。”芙蓉劝他。
    老头儿却扯着嗓子喊:“我要买南瓜。”
    众人嘲笑起来:“老头,你行吗?别把棺材本都拿来了。”
    有的:“老头,这南瓜看着比你还老,买回去,不定你还要给她送终。她能好好伺候你吗?”
    老头却自信满满:“你们不知道,那些个花魁,平时看人,都用下巴看,一般人她们是瞧不上的,而南瓜,别人都欺负她,我买了她,她肯定感激我,她感激我,还能对我不好?”
    好像老头的还有一点道理。
    这一声响,把老鸨高兴坏了,接过老头手里的银子点了点,又轻轻用牙咬一咬,便欢喜起来,一把给南瓜推到老头怀里:“好了,南瓜以后就是你的了,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万事如意,新年好。”
    老头咧嘴大笑。
    南瓜面无表情,她前半辈子奉献给了醉红楼,后半辈子,或许是人生的尾巴,将要被这老头占有。
    老鸨成功卖出了南瓜,信心倍增,又连续推出了几款姑娘:
    有睡一觉要人命的,谁跟她成亲,或是洞房,就得死,俗称的克爹克妈克夫克孩子甚至连邻居家的狗都能被克死。
    有睡一觉就能怀孕的,俗称怀孕专业户,自从到了醉红楼,一年十二个月,她有十一个月都在怀孕,剩下一个月来大姨妈不方便。
    或是十两,或是八两,反正就是销出去了。
    芙蓉本以为买人的事到此就结束了,自己也大开了眼界,没想到,奇葩的还在后头。:gendu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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