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一五一十的向皇上道来:“宫里的消息一向都很灵通,我跟茶茶进宫向皇上献银子的事,后.宫中的诸位娘娘一定都知道了,若此时皇上娶了我妹妹,那会是什么效应?宫里的娘娘都极聪慧,为了得到皇上的恩宠,肯定都争先恐后的交银子出来。皇上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皇上长久的发愣,过了许久,才悠悠道:“芙蓉,你果然很奸诈啊,为了让朕娶你妹妹,竟然想出这主意来。你说……”皇上把声音压的低低的:“你说,当初你跟茶茶送银子进养心殿,不会就是为了朕能娶你妹妹吧?”
    “难道我在皇上心中就这么猥琐?”芙蓉愤愤道:“我所说的这个主意,可是好主意,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以回去考虑一下,不过我想,军营的将士可是等不了太久的,很快天就要冷了,军营的将士,可能还穿着草鞋呢。”
    皇上默然。又坐了一会儿,喝了茶才去。
    皇上不置可否,茶茶唯有流泪的份儿,又不想家里人看见,便坐在湖边的亭子里,拿着手帕抹泪。
    她抹泪的样子,芙蓉与春娘都看在眼里,只是不说。
    春娘择了些小葱,又做了些西瓜酱,虽手里做着活计,可一双眼睛却是时不时的往湖心亭里瞄。
    芙蓉监督着葫芦念书。葫芦伏在窗前,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在书页上转。书上豆大的黑字很是显眼,他一看到就要头疼。有风从窗口吹进来,吹的芙蓉打了个哆嗦。葫芦将身子压低,躬着腰如同虾米,他的脸几乎贴到书页上。正巧有只蚊子落于书页之上,他伸出手来,“啪”的一声,蚊子的尸体粘在他的手掌心里,葫芦得意的摊开手掌给芙蓉看:“大姐,瞧,我把蚊子打死了。”
    “啪。”芙蓉给了他一巴掌:“让你好好看书。没让你打蚊子。”
    葫芦哼了一声,低着头又开始艰难的看书。若不是芙蓉在身旁,他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或是爬到树上掏鸟窝,或是拿弹弓打几只麻雀烧着吃,可如今却跟坐牢似的,只能呆呆的坐着,实在看不进书,便抬头望望窗外。见茶茶坐在他正前方哭的伤心,他便吸吸鼻子:“大姐,你看,二姐好像哭的很伤心呐,让我去劝劝。”
    “啪。”芙蓉又给了他一巴掌:“让你好好看书,你眼睛往哪瞅?”
    “没人性。没天理。”葫芦偷偷的嘟囔一句:“二姐都哭成这样了。你们竟然也不问一问。”
    春娘放下手里的小葱,招手让芙蓉过去,芙蓉刚走。葫芦便合上了书,闭上眼睛准备打瞌睡,芙蓉咳嗽了一声,吓的葫芦赶紧坐好,又赶紧把书翻开,再不敢打马虎眼。
    “芙蓉,咱们应该劝劝茶茶才对,这样哭,会不会把眼睛哭坏?娘以前天天哭,如今眼睛都不好使了。”春娘叹了口气。把筐子里择洗干净的小葱拢到一处:“你跟皇上说的话,我们也都听到了,皇上也没有给个准信儿。是不打算娶茶茶了吗?我记得当初他不是答应了的吗?不是说,皇上一句话,什么驷马难追吗?”
    “春娘,你放心吧,皇上一定会娶茶茶的。”芙蓉对此倒很有信心。
    春娘却是半信半疑。
    杨波的小酒馆生意越来越好,有时候忙不过来,春娘便帮他们择洗一些小葱或是姜蒜等东西,隔几日便用小平车推去,春娘做的西瓜酱是极好的,把黄豆洗好,晾干,然后盖好,等长了菌丝,便放进干净的坛子里,再切几块西瓜进去,封口捂着,过了半个月,西瓜酱便成了,这酱褐黄色,有微微的甜味,香气扑鼻,杨波酒馆如今已被皇上封了天下第一,不但有冷菜热菜,鲍鱼海参也是常有的,而家常的面类,也做一些,这西瓜酱配面,是最好不过的了。春娘做好的西瓜酱都送去杨波那里,也算是一大特色。
    只是这一日,看到茶茶伤心落泪,春娘也做不得西瓜酱了。
    一连几日,皇上都闷坐在养心殿里。
    太阳出来,金光笼罩在养心殿的琉璃瓦上,斑驳的金光让人眼花。
    太阳落下去,直落到养心殿后面的地平线上,太阳的光线开始变好,养心殿也变的红扑扑的,像是着了火。
    不时有各宫的婢女前来探听消息,有的手中还提着食盒,只说是宫里的娘娘给皇上做的,请皇上尝一尝,皇上哪有那份心思,御膳房做的饭皇上都极少用。
    也有几位娘娘在傍晚时聚集到养心殿来,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或是戴上赤金的夜明珠簪子,或是穿着金丝织就的衣裳,瞧起来个个美若天仙,金光耀眼,可皇上谁也不想见,她们在养心殿外守一会儿,便只得回去。
    皇上好几日没有好好吃饭了。
    七公公捧了茶放在皇上面前,乌木长案上的折子摊开着,这是军营八百里加急的折子,所说的,无非是军备紧张。皇上只是看了看,并没有批示。
    “皇上先喝口茶吧,近来风大,气候干燥,皇上日理万机,也应该爱惜身子。”七公公把茶移了移。
    “朕这怎么能叫日理万机呢。”皇上自嘲似的笑了:“朕虽然整天坐在这里看折子,可七公公,这旱灾是治住了,水涝之处,朕也拨了银子,可这军营里,朕实在是没有银子了,旱灾,水涝,百姓已很有说辞,说是皇帝不仁,上天才会惩罚…….”
    “皇上万不可这样想。”七公公惊骇。
    “朕自然不信这个。只是…….正如白芙蓉所说的,这天,马上就要冷了,可军营那里的士兵,可能还穿着草鞋呢,朕是一国之君,每想到此,便愁的睡不好,这两日在早朝之上,朕也试过那些大臣的口风,那些大臣何其聪明,他们多数与后.宫的娘娘们有瓜葛,他们早已知道朕想要银子的事,要么称病不上朝,上朝的也跟朕哭穷,说什么家里的房子漏了雨。唯有王爷捐出二千两,可这又够什么用的呢。”
    七公公躬身站着,不敢说话。按理,太监不能参政,他没有表达观点的权利。
    皇上喝了茶,像是意犹未尽,又让七公公沏了一杯,他反复攥着茶碗,声音低低的:“都说自己没有银子,可那些大臣在京城的宅院,可是一处比一处大,里面亭台楼阁,什么没有?就说宫里那些娘娘,你也看到了,头上戴的,身上穿的,哪一样不是金的?她们娘家,更是富的流油,多少下层的官员为了巴结上她们,使劲儿的给银子呢。”
    七公公只是站着,并不敢搭话。
    “朕想来想去,芙蓉那个法子倒也可行。”皇上像是笑了,七公公松了口气。
    “七公公。”皇上道:“你去内务府还有礼部,跟他们说,四日之后,也就是阴历九月十六,是个极好的日子,易嫁娶。让他们都准备着。当初朕也答应过芙蓉要娶白茶茶,看来,朕是逃不过这命了。”他是皇上,是天底下最有权利的人,可如今,他能做的,便是娶白茶茶:“你告诉他们,要办的风风光光,让后.宫这些女人,还有宫里的这些大臣都知道。”
    “是。”七公公挥着拂尘去办了。虽心里不明白皇上为何要这么兴师动众,可也不敢问,只知道皇上对女色一向不太爱好,当初碍于太后的面子,才娶了次欢的额娘,却也极少到她宫里,后来,为了江山,或是其它什么理由,也娶过别的大臣的女儿,可也极少宠幸,甚至当初那些女子选秀入宫,根本谈不上娶,只是自己进宫,任皇上挑选而已。
    内务府得了信儿,速速选了一间最上层的宫殿,坐北朝南,位于东西六宫之首,因后.宫中没有皇后,所以这宫殿一直空着。地方大,雕廊画柱,很是巍峨,甚至连宫殿上方的瓦片上,都雕刻着精细的花纹,宫殿的大门,朱漆格外的艳。就连这宫殿里种的树,似乎也比别的地方高大些,已经是下半年了,凉风吹过枯叶,可这宫院里的树却依然绿油油的。
    这所宫殿,不知多少位娘娘觊觎过,甚至当朝一品大员之女如妃娘娘,凭着他爹在朝中的地位,多次想进这院子,都被皇上给否决了。
    内务府打扫了这里,洒水,搬花,擦擦洗洗,又铺上最上层的毛毯,挂上最大的灯笼,甚至,在墙角悬挂上外邦进贡的帐子。屋里的摆设,都是从国库里挑出来的,虽然少,但极精致,光是那件水蓝色的花瓶,便是一件孤品,世间再无第二件。
    打扫之后的宫殿,巍峨壮观之下更添一分富贵,皇上一向不爱铺张,是个节俭的人,在看过这宫殿的摆设之后,竟然竖起了大拇指叫好,并且当场赐了一块牌匾:唯一殿
    礼部的人又去白家传了皇上的口谕,定好了迎娶的日子,顺带的,又送去首饰一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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