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几件衣裳,多么金贵,不给看就不看么。”宁夫人冷呵一声,见芙蓉站在光影里,只是淡淡的笑,也并不话,便撇撇嘴道:“真是有亲戚好办事,早听闻少***妹妹在宫中做娘娘,尊贵的很,赏赐这些衣裳给少奶奶,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少奶奶怎么不求求她,让她放少爷回府呢?少爷还在牢里,少奶奶即使穿的花枝招展,给谁看呢。”
    她有意讥讽芙蓉。
    芙蓉还是淡淡的站在那儿,并没有反驳。
    苏老爷有意打破僵局:“夫人……其实后,宫中的娘娘,虽尊贵些,但并不参与政事,苏畅的事……是皇上拿主意的人,远妃娘娘她也不好插手的,不过据我所知,远妃娘娘也已经尽力了。”
    “少爷还在牢房里关着,若有人尽力了,也不会是如此下场。”宁夫人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甲,那上头刚被凤仙花染过,瞧着鲜红美艳,像滴了血一样。
    葫芦可没芙蓉的好脾气,见宁夫人故意找茬儿,他两手掐腰,一双眼睛似乎能喷出火来,他往前跳了两步,站在宁夫人面前,居高临下威风凛凛:“我大奶奶,我瞧着你在偏房休息的时候,也没这么多话呀,是不是出来晒会儿太阳,把脑子给晒坏了?是不是见我们有个做娘娘的亲戚,你就羡慕嫉妒?”
    “我才没有羡慕嫉妒。”
    “你就是羡慕嫉妒。”
    “我才没有羡慕嫉妒。”
    “你没有羡慕嫉妒。”
    “我就是羡慕嫉妒。”宁夫人脱口而出,还是中了葫芦的圈套。青儿抱着木箱笑了起来,芙蓉也掩嘴而笑。葫芦更是得意的拍手:“看,终于把心里话出来了吧。”
    “哼。我……我不过你们,不跟你们计较。”宁夫人作势站起来要走,站了一半儿,突然想到不能让众人看到她痊愈了,便又假装瘫倒在躺椅上,一面叫婆子:“快把我抬回偏房去,气热了。也不知哪里来的苍蝇,盈盈嗡嗡的,吵的人不得安生。连太阳也不能好好晒了。”
    婆子们前前后后拥过来,抬着宁夫人去了。
    芙蓉的心这才放回肚子里,回到房间,青儿把木箱交给她。见葫芦在场。芙蓉便接过箱子放回柜子里藏着。
    “大姐,那木箱里装的不过是几件衣裳,看把你宝贵的,还藏进柜子里,还怕木箱长了腿会自己跑了?”葫芦一双眼睛如探照灯一样在房间里瞄来瞄去。
    “葫芦,你跑了半了,也累了,回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芙蓉冲他摆摆手。
    “大姐,你卸磨杀驴。刚让我陪你进宫,这会儿又撵我走。”
    “好了,我还有事呢,这里用不着你了,你回去吧。”
    “至少得让我喝了茶再走吧。刚才大奶奶那里,我可是替你出气了,你不能这么快就撵我。”葫芦自顾自的倒茶喝了,这才回去。
    “葫芦,明再来玩呀。”芙蓉叫住他。
    “不来了。伤心。”葫芦头也不回。
    “明敢不来。”
    “好吧,你让我走我就走,你让我来我就来还不行么大姐。”葫芦沉着脸,背着手,唉声叹气的去了。
    芙蓉见葫芦走了,自己快步走到二门口,左右看看,见伺候的婆子丫鬟均不在,便心的关上了房门,然后把木箱从柜子里抱出来,拿去上头的两件衣裳,然后心翼翼的取出衣裳底下的瓷瓶,打开来,果然有一股味道,她把腰间的薄荷粉布袋取下来,在鼻子前晃了晃,这味道才淡了一些。
    青儿不解的问道:“芙蓉姐,你怎么一会儿让葫芦走,一会儿又要他来呢?”
    芙蓉呵呵一笑:“我自有主意的,今咱们的事办完了,留葫芦在这儿,他那张嘴,要惹事的,明日让他来,我另有安排。”
    “另有安排?”青儿皱眉:“我越来越不懂芙蓉姐了,不知芙蓉姐又有什么打算呢?”
    芙蓉招招手,让青儿上前,然后声的对她了几句话,青儿一听,脸立即就红了,她的脸一直红到脖子根儿,她害羞的扭过头去:“芙蓉姐,这……不好吧?我觉得……”
    “其实也没什么了。你们的事我一直都是知道的,葫芦心中有你,而你心中有葫芦,这大伙也都知道呀。”芙蓉笑着拍了拍青儿的肩膀:“这事我没有事先告诉葫芦,是想来个措手不及。这样才显的真。”
    “那……我就只有从命了。”青儿掩嘴而笑,一开始,芙蓉告诉她做这件事,她有些不好意思,甚至有点排斥,可想到她跟葫芦的关系,她便打心眼里愿意,再可以帮上芙蓉的忙,她便点头应承了下来。
    宁夫人的闷气,一直生到晚饭时分,晚饭,芙蓉在中堂跟苏老爷一块用的,又另交待婆子们做了几样宁夫人爱吃的菜,趁热端去了宁夫人房中。
    苏老爷感慨道:“芙蓉,你娘的嘴呢,就那样,她久在病中,脾气有些……你不要放在心上。”
    “爹,这不能怪娘,我弟弟他……嘴上也不饶人,今日当着那么些人的面让娘难堪,难怪娘会生气的,这会儿……”芙蓉抬头看看廊下闪烁的红灯笼:“这会儿娘恐怕已经用过饭了,我去娘那里看看,顺便给娘道歉。”
    “真是难为你了。”苏老爷感叹。
    芙蓉福了一福,带着青儿出了中堂。
    中堂廊下七七八八的红灯笼隐隐的散发出暮霭般的光芒,空澄净,几颗星子高高的悬在那儿,圣洁,高远。
    没有风,有几分燥热。
    芙蓉抽出腰间的银丝手帕,轻轻的扇扇风,然后轻脚进了偏房。
    偏房的蜡烛闪烁不定,婆子们按照芙蓉的吩咐,端了荷香鸡蛋跟酱肘子,甜藕及桂花糕等物前来,这些东西白的白,粉的粉,黑的黑,如今正摆在床头的案子上。
    香气氤氲。整个偏房都是饭食的味道。
    宁夫人盘着腿,如一尊大佛一样坐在床头,只是面色不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手中拿着一枝月季花,她闭眼揪下一片花瓣,睁开眼睛,把花瓣扔在地上,然后又闭眼,又揪花瓣,周而复始,一枝茂盛的月季花很快变的光秃秃的。
    “都这个时辰了,大奶奶怎么还没有用饭,是饭食不合胃口么?”芙蓉笑了笑,甩着帕子盯着宁夫人:“也是,燥热了,人就容易没胃口,大奶奶想吃什么尽管,我让婆子们另做了来就是。”
    “还没到正月十五呢,少奶奶怎么就唱起戏来了?”宁夫人翻眼看了芙蓉一下,然后直接躺倒在床头,背对着芙蓉道:“老爷也不在偏房,少奶奶惺惺作态给谁看呢。白让你弟弟跟我顶撞,让我没脸,府里的人都瞧了笑话呢,这会儿黑灯瞎火的,少奶奶又来问我想吃什么,你们两姐弟这是唱的哪一出?”
    “大奶奶这可就冤枉死我了。”芙蓉笑了笑上前,亲自拿了竹筷子坐在床边,一面给宁夫人递筷子一面道:“葫芦那孩子,话一向没有分寸,也不懂得尊老爱幼……”
    “我很老吗?”宁夫人坐了起来,像是会喷火的神龙一样。
    “大奶奶当然不老,大奶奶风韵犹存。”芙蓉笑:“我弟弟就那样,过去的事,大奶奶也别生气了,心气坏了身子,再则,生气也得吃饭不是?你看我亲自来伺候大奶奶吃饭了。”芙蓉着,压低了声音:“我亲自来伺候大奶奶,府中婆子丫鬟看见了,岂不是给大奶奶长了脸面?大奶奶就着这个台阶,也就有了脸面了不是?”
    宁夫人腹中饥饿,见芙蓉态度诚恳,几个婆子在偏门口探头探脑的看着,她便理了理鬓边的头发,装腔作势的道:“今日看在少奶奶你心诚向我道歉的份儿上,我便不跟你弟弟计较。”
    “大奶奶请用饭。”芙蓉把竹筷子递给她。
    宁夫人拿了筷子,挑了几块桂花糕吃了,不禁吸了吸鼻子。
    “大奶奶,这桂花糕的味道不对么?”芙蓉问。
    “味道不对。”
    几个婆子听了,赶紧跪倒在偏房门口:“少奶奶,这桂花糕,还是按照老法子做的,我们不敢偷工减料。”
    “这桂花糕的味道……倒是对的。”宁夫人又吸了吸鼻子:“不过这房间里的味道却不大对。”
    “或许是气热了,瞧瞧,今儿晚上又没风,偏房里又摆了这么些东西……所以一股子饭食的味道吧?”芙蓉一面,一面拿帕子扇扇风,不经意的抖了抖腰间悬的薄荷粉布袋。
    那布袋是宫中常见的样式,但在宫外,却是少见的东西,布料上乘,布袋上绣的花纹也活灵活现,最要紧的是,布袋的味道,又清新又爽利,在这样一个闷热的晚上,闻一闻薄荷粉的香气,真让人心旷神怡。
    芙蓉的手就搭在布袋上,青儿拿了个团扇给宁夫人扇风,是给宁夫人扇风,她手中的扇子多数在对着芙蓉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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