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把方子交给芙蓉,收了诊金便欲出门,不料芙蓉却把他叫住,然后倒了一杯茶给他喝。
    大夫自然是受宠若惊的:“少奶奶有什么话就直吧。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帮。”
    “大夫怎知我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一般做娘亲的,担心孩子的病情,见大夫来,恨不得让大夫立即给孩子诊治,少奶奶却并不这样,反而一路劳顿把孩子抱回这里让我诊断,而且一路上我想孩子的病并不碍事,少奶奶好像知道,却又不让我。其二,少奶奶给了不少诊金。其三,少奶奶屏退了伺候的下人,身边只留了亲近的人。好像并不想让外人知道。”
    这大夫果然是个聪明的,芙蓉喜欢跟聪明人话,不用拐弯抹角,也不用旁敲侧击,芙蓉淡淡一笑道:“如此,我便直了,孩子病情无碍,我很宽慰。一会儿大夫出去,别人肯定要问孩子的病情……到时,还望大夫告诉他们,就孩子病的很重,怕是无力回了。”
    “大姐,你不会病的无力回了吧?”葫芦紧张的坐在芙蓉身边,又伸手摸了摸芙蓉的额头,然后把手搭在芙蓉的手腕上:“这也不发烧啊,脉搏跳的也不快啊,怎么开始胡话了?是不是孩子的病把你吓着了?大夫,你好好的给我大姐看看。看看她哪里出了毛病,竟然出这样的话来。”
    “葫芦,你不要捣乱,这事我有分寸。”芙蓉淡淡的抽出手帕,轻轻的擦了擦手。
    葫芦不好细问,只得闭嘴。
    大夫虽疑惑。到底这是芙蓉的家事,他也不好多问什么,只是有些不情愿。
    芙蓉便笑笑:“放心好了,这事,我自会担待的,不会传到京城里,也不会影响大夫你行医。更不会砸了你的招牌。你权当帮我一个忙。”
    大夫松了口气。点了点头。一时提了药箱出去,芙蓉令安慕白去送他。
    路边的树又长高了些,灌木也有了半人高。微风吹着人的衣衫。人的衣衫便飘飞起来。
    大夫提着药箱,穿着棕色的袍子走在前头。
    安慕白穿着米白色袍子跟在他身后。
    阳光依然是时隐时现的,边的云一时聚上来,苏府大院便暗了下去。云又飘走了,苏府大院便明亮起来。
    葫芦拉着青儿。像做贼一样跟在安慕白和大夫身后,鬼鬼祟祟的,只是不发出声响。
    葫芦倒要看一看,芙蓉为什么要让大夫那样。
    青儿拗不过他。只得跟着。
    眼见安慕白带着大夫穿过垂花拱门,很快便到苏府中堂了,葫芦躲在灌木丛后面心捅了捅青儿:“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安管事果然英俊潇洒。”
    “你……”葫芦生气的咽了口唾沫:“然后呢?”
    “然后——”青儿只顾盯着安慕白的背影。听葫芦这样问,青儿也咽了口唾沫:“然后……怪不得府里的婆子丫鬟都喜欢盯着他看啊。对了,听京城月秀班的月秀姑娘,喜欢安管事喜欢的要死呢,她一看到安管事,那俩眼睛都直了。”
    “我看是你眼睛直了吧,刚嫁给我,就别的男人的好,不守妇道。”葫芦冷哼了一声,指着中堂门口两个人影道:“我是让你看看,中堂门口,是不是苏老爷跟大奶奶?”
    “是。那不是很明显吗?老爷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大奶奶好像也很着急呢,你看,一直扇着手帕走来走去的,她是为俩孩子着急吗?”
    “她为俩孩子着急?”葫芦呸了一口:“我看她是急等着知道俩孩子死了没有吧,呸呸呸,这是当舅舅的应该的话吗?瞧我这张乌鸦嘴。”葫芦扯了扯青儿的衣袖,见安慕白跟大夫走远了些,他便如脱兔一样从灌木从后面钻出来,一路跑的往中堂那边去了。
    安慕白一向不苟言笑,此时更是神色凝重。他米白色的袍子被风吹的扬起,他的眸子似乎也有风穿过,整个人显的更加不凡。
    大夫有些拘谨,站在他旁边,垂着手,等待苏老爷的问话。
    苏老爷见大夫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不知底,有些担心:“大夫,你可给孩子瞧过了,怎么样?有没有妨碍?”
    “孩子……孩子……”大夫吞吞吐吐。
    “孩子怎么样了,你倒是呀。”宁夫人催促,此时,她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孩子的状况。
    “孩子……病的很重,怕是无力回了,我医术浅薄,怕是瞧不好孩子的,我先回去了……”
    “孩子真的病的很重,无力回了?”宁夫人脸上浮现出一抹喜色,忍不住声嘟囔:“那真是太好了。”
    “夫人,你什么?”
    “啊,我是,我是,那就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宁夫人尴尬的扭送头去,拿手帕捂着半边脸,又去问大夫:“你可瞧准了?孩子不就是有些燥热吗?身上有些泛红,怎么就无力回了呢,你若大惊怪,耽误了孩子的病情,心把你捉到衙门里问罪。”
    “该的我都了,老爷夫人若是不信,只管去问少奶奶,我只是一个大夫,我先回去了。”大夫提着他的药箱,像过街老鼠一样,麻溜的出了苏府。
    “安管事,大夫的话可是真的?少***俩孩子,真的无力回了么?”宁夫人乜斜着安慕白。
    “刚才大夫的话,大奶奶不是已经听到了?”安慕白淡淡的回应。
    “我问你呢,不是问那大夫。”
    “我又不是大夫。”安慕白转身就走。
    宁夫人虽讨厌安慕白的态度,可到底心里欢喜,大夫的话传入她耳朵里,她心中早已开了一朵花,不由得暗自忖度,当初拿了银子首饰换来了桃花粉看来是值得的,这么快就得了手,俩孩子怕是活不成了。而且,她还能置身事外,以后俩孩子不行了,芙蓉定然伤心欲绝,这苏府,不就落到她手中了么?
    想到这儿,她心里就快活。脸上的喜色也几乎掩饰不住,只是极力压制着。
    苏老爷的心很疼,他几乎站不稳,要靠下人搀扶着,他不死心,颤颤巍巍的往芙蓉房里去。
    苏老爷伤心成这样,宁夫人也不好表现出开心的样子,便拿手帕捂着眼睛,发出“吭吭哧哧”的哭声,就像山泉水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一样,一股一股的:“老爷啊,我那俩可怜的孙子呀,到底是得罪了哪一路的神仙,怎么就灾祸不断呢?若俩孩子有三长两短,我们要怎么活呢?”
    宁夫人一哭,苏老爷也着了忙,三下两下的,他也老泪纵横起来。
    葫芦跟青儿又跟着二人往芙蓉房里去。
    青儿皱眉道:“大姐让大夫这样,真的妥帖吗?我看苏老爷都流泪了,一把年纪的人了……”
    “管它妥帖不妥帖呢,至少有热闹看了。”葫芦呵呵一笑,自己又打嘴:“这是我当弟弟应该的话么?我的意思是,管它呢,至少让大奶奶流几滴眼泪也是好的,没的白便宜了她。”
    “你倒是想呢,我看大奶奶是装哭的,她怎么会真哭,她巴不得孩子出事呢。”
    “且去看看大姐是如何应付的。”葫芦笑笑:“别人都我的鬼点子多,其实,我的鬼点子,连大姐的脚趾头都比不过。我大姐的鬼点子,那才是层出不穷呢,想到此,我真为大奶奶捏了一把汗。”
    “你到底是哪一挂的?”青儿揪他的耳朵。
    “我当然是你们这一挂的。”葫芦揉揉耳朵,拉着青儿的胳膊,心翼翼的跟了过去。
    看热闹,他是最在行的。他倒要看看,当着苏老爷跟宁夫人的面,芙蓉要演什么戏。
    只是还没到芙蓉的房间,才过垂花拱门,离芙蓉的房间还有一段路,便听到芙蓉房里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哭的惊动地,很是悲伤:“怎么就无力回了,你们可是我的命根子……你们的爹还在牢房里,娘的肩膀太单薄,你们出这样的事,让娘如何承受呢呜呜……你们若是去了,娘也不要活了……”
    “听听,我大姐的演技比大奶奶好两条街呢。”葫芦不禁竖起了大拇指:“就连哭声,也清脆婉转,跟百灵鸟叫一样。”
    “葫芦,大姐哭的这样痛,不会是孩子真出了什么事吧?”青儿揪心。
    “你放心好了,大夫不都过了,孩子没有大碍,大姐哭的这样痛,明显是哭给别人听的,这不,大奶奶不是上钩了么?”
    青儿点了点头。
    宁夫人已搀扶着苏老爷到了芙蓉的房间,还没推开门,便听到芙蓉抽噎着交待安慕白:“你且拿了银子去,多请几个大夫过来,要京城的好大夫……花多少银子都不要紧。”
    安慕白接了银子去了。
    葫芦跟青儿从灌木丛里奔出来,站在台阶下听着动静。
    “葫芦,你进来。”芙蓉哭泣着。
    葫芦吓的一哆嗦:“大姐隔着门都能看见我?这也太神奇了,她叫我做什么?”
    “葫芦,你进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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