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月秀像给自己打气似的,握着拳头,顿了顿脑袋,一阵风似的飘走了。她的裙角掀起一阵红色的风,风吹动着花瓣迷了芙蓉的眼睛。
    芙蓉坐在花坛上,仰脸看看头顶的光线,明媚的光线有点刺眼,被树荫遮挡了一下,那些刺眼的光线就变成了铜钱大的样子,透过枝枝叶叶印到了地上。
    终于把关月秀送走了,芙蓉也松了一口气。关月秀的性子,芙蓉还算了解,她托付芙蓉的事,芙蓉没有办成,本有些惭愧的,转念一想,关月秀不是还有别的男人吗?这样一想,芙蓉心里的惭愧就少了一分。
    关月秀奔波在两个男人中间,可芙蓉只有一个男人,那个倒霉的苏畅呢?芙蓉脑海里蹦出“苏畅”二字,她就有些着急了,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她的眉头不禁皱成一团,她快步回了房,拿着毛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画了半,她又拿出一本黄历翻了翻,然后,她怅然放下黄历:“这个皇上,他又骗我,还什么二十苏畅就回府了,这都隔了二十三了,苏畅在哪呢?”她愤愤然合上黄历:“皇上就可以随便欺骗人家的感情吗?不守信用。”
    她抱着黄历嘟囔着,四下静悄悄的,她嘟嘟囔囔的声音就像念经。她不死心,又打开黄历重新翻了一回,没有算错,是隔了二十三苏畅还没有回来,她又觉得好笑,重生前自己怎么也受过教育的,不会连二十三都算不清楚,肯定是皇上又在骗人,好放苏畅回来还是不放。
    芙蓉想不明白。与苏畅分别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一,两,一年,两年?会不会有一苏畅回来的时候头发都花白了牙齿都掉光了?或是走路都要拄着拐杖或是老的茅厕都上不了了?这样的话,还怎么浪漫的下去嘛。
    芙蓉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厚厚的黄历。一一的数日子很是煎熬。没有希望的等待更是煎熬。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鸡蛋,被放在点了火的煎锅里,一直这么煎啊煎。或许哪一她承受不住就煎糊了呢,那也保不准。
    两个孩子倒是欢喜地的,对他们来,每日有人陪他们玩老鹰捉鸡就是好生活了。至于生活里有没有母亲,或是有没有苏畅那个爹。都不重要了,或许,他们根本不认识苏畅。
    想到旺仔跟馒头,芙蓉才发觉。好一阵子没听到这俩孩子吵嚷了。为人母亲就是心思缜密,孩子哭了闹了自己不习惯,孩子不哭不闹了自己也不习惯。平时这个时辰,俩孩子要搂着她的腿要点心吃的。这会儿却不见踪影。
    芙蓉正要叫下人去寻,就有婆子来传话:“少奶奶……旺仔……和尚……”
    “旺仔要当和尚啊?”芙蓉脱口而出。
    婆子笑了,她走的急些,回话也是吞吞吐吐的:“少奶奶,我是,有和尚来府里了,看了老爷。那位和尚还,看咱们家旺仔面善呢,我特意来回少奶奶,还请少奶奶去看看,这会儿他正在偏厅里等着呢。”
    “和尚?”芙蓉突然想起,苏畅不就是假扮和尚跟她见面吗?她朝朝暮暮想念的苏畅这是回来了。芙蓉高兴的差点儿蹦起来,她极力忍着,装出从容的模样来:“你领路,咱们这就去看看。”
    她起身要往偏厅去,想了想,又折了回来,安安稳稳的坐在梳妆镜前,拿着一盒子的首饰簪子挑挑捡捡,可惜,她的头发太短,一支簪子也用不上,她只得找了一块藕黄色的细纱巾,把细纱巾折了折笼在头顶,然后在下巴处打一个结儿,看上去像狼外婆一样,她摇摇头,又将纱巾在脑后打了个结儿,这样看起来利索多了,不过却像地主婆。最后,她把纱巾卡在耳朵后面,正好可以把短头发包在其中,毕竟细纱巾做装饰,也免得吓到苏畅。
    她又涂了粉色的胭脂,又给脖颈处涂了些香粉,然后洗了手,抹了唇,换了件淡紫色深紫边的纱褂,随着婆子往偏厅的方向而去。
    她心中如揣着一只鹿,她觉得胸口“噗通噗通”的跳,心跳太快,她头都有点晕了。果然是别胜新婚,如今要去见苏畅,她又紧张又兴奋,简直比当初嫁进苏家还要害羞。
    一个穿袍子的僧人坐在偏厅里,安安静静的,手里握着一串佛珠,僧人眯眼养神,手却不停,那串佛珠便发出细的“哗啦啦”的声音。
    偏厅一角摆放着大珠绿植,长案上放着九耳鎏金瓷瓶,红木家具厚实稳重,上头覆着月色福字坐垫。
    僧人暗色的袍子跟这里的摆设倒也相配,他略微斜着身子,很是专注的模样。
    芙蓉悄悄迈进厅里,她摸摸头上的纱巾,搓了搓手,声道:“呦,手里的佛珠不错啊,是红木的?是柳木的?还是崖柏的?花几两银子买回来的?让我也摸一摸?”
    僧人一动不动,或许是芙蓉的声音,他没有听见。
    芙蓉蹑手蹑脚的上前,嘴上嘟囔着:“别装了,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僧人,还故作虔诚呢,那么细一串珠子,你捻过来捻过去的,再把绳子给捻断了。”她笑了笑:“你也知道爹的事了吧?我就知道,你即使不惦记我,也会惦记爹的,还算你有良心。”
    她学着贵妇走路的模样,傲娇的昂着头,摆着杨柳细腰来到僧人面前,见僧人一直不理她,想吓他一下,她闭着眼睛喊了一声:“想我了吧?想我想的都快疯了吧?”
    “阿弥陀佛。”僧人站起来,将佛珠握在手心里并双手合十:“原来是少奶奶。”
    芙蓉本想吓他,没料想一睁开眼睛,却被这僧人吓了一跳,她又羞又惊,一连退了好几步,一直退到墙角去,甚至,她恨不得退到墙后面去,可惜的是,她不会穿墙术。
    面前的僧人,一脸虔诚,祥和宁静,这明明是庙里的方丈,哪里是什么苏畅呢。也是,婆子跟她来了个和尚,她就当苏畅回来了,看来是她想多了。
    芙蓉脑子有点乱,这个方丈,跟芙蓉还算有几面之缘。芙蓉尴尬的站的远远的:“原来是方丈……这么有空来串门啊?”她觉得这样话不妥当,想了想,又尴尬的笑笑:“方丈远道而来,快坐下用茶吧。”
    方丈笑着坐下:“刚才我听到少奶奶进来了……只是我在诵经,中间不好停顿,所以没接话,倒让少奶奶误会了,少奶奶觉得我是苏少爷吧?”
    这位方丈倒是聪明,芙蓉更尴尬了:“我……我……”她慢吞吞的走上前去,面对着方丈坐下:“是我失体统了……我知道庙里事多,方丈不轻易出来的,不知今次到府上是?我爹的事方丈怕已知道了,难道方丈是我爹的故友?我怎么从来没听爹提及过?”
    “阿弥陀佛。”方丈温和的笑笑:“苏老爷的事,我是到府上才知道的,刚才已经去看过他了,也给念了经,希望他能尽快好起来。来可惜,我可苏老爷并不是故友,甚至不曾相识,我这次来,是专门来找少***。”
    “专门来找我的?不知是何事?”
    “还请少奶奶跟我走一趟。”
    “要去哪里?”芙蓉不解。
    “少奶奶只需跟着我走就行了,其它的,少奶奶就不必过问了,到时候自然知道。”
    “可是……”芙蓉终是不死心的,她厚着脸皮凑到方丈面前:“不怕方丈笑话,我跟我相公的事,方丈也知一二的,先前我们曾在庙里相见,多谢方丈给了方便,可惜……后来他就不再去那里了,我也让家丁去问过的,家丁回来,方丈的,我家相公没再去……如今我家相公下落不明,我想问问方丈,后来我相公真没回过庙里吗?”
    “再没回过。”
    “哦。”芙蓉有些失落,看来刚才涂胭脂擦粉的,算是白忙活了,女为悦已者容,如今苏畅不在,她弄的花红柳绿又有谁看呢。她不死心,又问方丈:“那你可知道,我相公后来去了哪里,在做什么?”
    方丈摇摇头。
    “那你可不可以帮忙算一算,你们出家人不都会掐指一算吗?大师帮我掐一掐,看看我相公在哪里好不好?”
    方丈微微一笑:“掐指一算,我是不懂的。出家人不打诳语,但苏相公现在何处,我是知道的,他托付我来找少奶奶,所以,我便来了。”
    “你什么?你苏畅托付你来找我?大师的意思是,你知道苏畅的下落?哎哟我就知道无绝人之路,我就知道苏畅不会那么狠心不回来的,我就知道皇上是不会骗我的,我就知道我跟苏畅迟早会见面的。”她像一只等着下蛋的鸡仔一样,围着方丈来来回回的转悠:“大师,大师,他为什么让你来找我,为什么要我去见他,他为何不来见我呢?他这是要做什么?他在哪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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