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上不去,只是舍不得你。”
    “油嘴滑舌。你知道我最不喜欢油嘴滑舌的男人。”芙蓉故意冷脸。
    苏畅笑笑,纵身一跃,跳上房顶。
    房顶开阔,苏府尽收眼底。
    月亮落下去不久,空的云就散去了,朝霞铺陈在际,像一块一块连绵起伏的红毯,那么暖暖的,厚厚的包裹着眼前的一切,房顶的瓦砾上都落了一层淡红色。
    苏府下人洗刷的声音远远近近的传了过来,守夜的人开始收工,一个个伸着懒腰环顾着府里的一切。
    远处的京城开始熙熙攘攘,早市的摊子已经摆了出来,系着白围裙的厨子拿着木勺在汤锅里搅动,赶早的行人坐在木桌边打起了呵欠。那些卖菜的贩子挑着绿油油的青菜在狭窄的巷道里穿行,抱着一丛紫色薰衣草的卖花姑娘在绿油油的青菜里抬头仰望,紫色的薰衣草一高一低,被她搂的紧紧的。
    苏畅轻轻一跳,便消失在房顶,他跳到另一面墙上,然后落到苏府外墙的槐树下,一个转身便不见了。
    芙蓉呆呆的站在廊下,抬着头,就像当初看星星一样,傻傻的仰头看着,直到苏畅消失不见了,她有些失落的念叨着:“真走了啊?连句道别也没有?”
    空荡荡的屋檐,昨夜“哗啦啦”响动的瓦砾恢复了宁静。
    朝霞浅浅的印在一片一片紧凑的瓦砾上,瓦砾被涂抹成了粉色。上头有一丝金光。
    当打更人收起梆子往回走的时候,太阳慢慢的从地平线上爬了出来,缓缓的。悠悠的,像一个鸡蛋黄,像软绵绵的蛋糕,一点一点儿的往上弹跳,然后挂在树梢上就不动了。
    有只黑色的乌鸦从半空中俯冲下来,对准园子里芙蓉种植的西瓜就开始啄,那少的可怜的西瓜呆呆的趴在泥土里。浅绿色夹杂着墨绿色的表皮还没有完全长开,太阳斜斜的包裹着它们,给绿色的瓜皮涂上了一层浅浅的金光。西瓜像贪睡的孩子一样,一动不动的,呆头呆脑的,圆滚滚的匍匐于深绿色的瓜秧当中。
    乌鸦的嘴很长。只那么一下。西瓜上就出现一道明显的痕迹,芙蓉赶紧去驱赶,乌鸦胆大,没被吓走,她试图找根棍子,可身边没有,情非得已,她脱下自己的细纱褂拿在手里冲着乌鸦摇晃。嘴里又一阵“咕噜噜”的乱喊。
    乌鸦受了惊吓。拍拍翅膀飞走了。
    芙蓉蹲在西瓜旁边,轻轻抚摸着差一点儿破皮的西瓜。这些西瓜也真够可怜的,还没有长好,就要遭殃,先是苏畅直接落在脆弱的西瓜上,然后是被黝黑的乌鸦盯上。如今完好无损的西瓜,只剩下一个了,在瓜秧当中若隐若现的,估计要过上三四才会完全成熟。
    芙蓉爱惜的拍打着那个完好无损的,在瓜秧当中若隐若现的西瓜:“西瓜啊西瓜,我在土里落了籽,又浇水,又施肥,这么一棵瓜秧,好不容易长出几个西瓜,如今就你还算运气,你要好好长,千万别被他们又摘了去……”她又拍了拍西瓜,像抚摸孩子一样细心。
    西瓜是夹生的,拍上去声音显的有些木木的,像拍一床棉被,发出“噗噗噗”的响声。
    “咔”一声脆响。瓜柄处一分为二,本来挂在秧上茁壮成长的西瓜,那个芙蓉认为运气还算好的西瓜,一下子被摘了下来,芙蓉的手举在半空,前一秒钟她好像还在拍西瓜,后一秒钟西瓜已经被摘下来了。
    她抬起头,葫芦正笑望着她。
    她觉得心里有一股烟,若不是她极力忍着,那烟一定能从她头顶冒出来,会把她的头发点燃也不准。
    “大姐,西瓜熟了吧?正好我帮你摘下来。”葫芦咧嘴,露出两排洁白的牙。
    芙蓉直接给了他一巴掌:“你知道我在干什么你就帮我摘西瓜,这个西瓜要再过几才熟的,我辛辛苦苦才养这么大的,你手就是欠哪,一大早不在家里好好睡觉你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这个西瓜哪里得罪你了,你下这么狠的手……这园子里的西瓜哪里招你们惹你们了,昨都还好好的,一夜之间,你们……你们……赔我西瓜!”
    “不就是一个西瓜么,十文钱能买俩呢。”葫芦撇撇嘴:“大姐,我有事告诉你啊。”
    “不听。”
    “真有事告诉你。”
    “不听。”
    “大姐,呐,这里有一张请柬,是钦国侯让我给你的,这不,我一大早就给你送来了。”葫芦将大红色的请柬交给芙蓉,大红烫金的请柬,雍容华贵,在封页烫着大大的一朵并蒂莲,还没等芙蓉翻开请柬呢,葫芦已经脱口而出:“我已经看过了,这月初六,钦国侯府有喜事,让大姐去凑热闹,顺便给钦国侯道喜的。”
    “钦国侯府有喜事?给钦国侯道喜?”芙蓉皱眉,拿着大红色请柬打开一看,果然上头写着几行字,意思就像葫芦的那样。
    葫芦凑上来声道:“大姐不知道钦国侯府的喜事是什么喜事吧?我呢,就知道。我跟钦国侯虽然年纪有差,不过他的事,我了解的很呐,大姐,要不要我告诉你?”
    “不要。”芙蓉冷冷的,心里明显还在惦记那个被葫芦摘掉的西瓜,连她话的语气也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冷烟:“我跟钦国侯又不是很熟。”
    “大姐这样就不对了。明显是过河拆桥嘛。”
    “过河拆桥?”
    “对啊,你想想,当初营救旺仔跟馒头的时候,凭苏府这些虾兵蟹将能成事吗?我去搬了救兵才成了事,我搬的救兵可不就是钦国侯吗?这样起来,钦国侯府对你们苏家,可是有救命之恩的,大姐怎么跟人家不熟呢。”
    听葫芦这样,那些陈年往事不禁浮上芙蓉的心头,也是,当初营救孩子的时候,钦国侯确实是出了力的,再,人家托葫芦送了请帖来,自然是看的起自己,自己收下请帖,自然要备好一份贺礼了。
    “大姐,知道钦国侯爷的喜事是什么事吗?”葫芦故弄玄虚。
    “是什么喜事,来听听呢。”
    “不告诉你。”葫芦故意卖关子。
    芙蓉伸手扭住他的胳膊,让他动弹不得,一面在他脑袋上来了几个响亮的脑瓜崩:“不?不是吧,赔我西瓜。”
    “好吧,告诉你好了。”葫芦笑着道:“这月初六,是……钦国侯娶媳妇的日子。”
    “钦国侯娶媳妇?他不是有正经的夫人吗?”
    “是有正经的夫人哪。这次钦国侯娶的又不是夫人,而是妾,听闻这妾很得钦国侯喜爱呢。一般娶妾都是走偏门,暗暗办了,这次钦国侯准备风光大办呢。”葫芦一脸羡慕的神色:“大姐,记得初六一块去啊。初六那,钦国侯府一定很热闹的,咱们正好去凑凑热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对于钦国侯是不是娶妾这回事,芙蓉倒不是很感兴趣,反正这个时代的男人,多半是有三妻四妾的,听就连京城街角卖豆腐脑的驼背老头,都有两房夫人。何况是钦国侯这样的人物呢。
    芙蓉去帐房里挑了贺礼,用红绸带包好,初六一早,便拿了贺礼往侯府去,馒头还在床上睡着,或许是前一玩的太累了,她睡的正酣,就连太阳照到床上她也毫无察觉。
    旺仔就机警多了,见芙蓉要出门,他抱着芙蓉的胳膊要跟她同去,见芙蓉不带他,他就哭起来,像极了葫芦时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简直是得了葫芦的真传。
    没办法,只得给他换了身干净衣裳,又戴上金项圈,抱了他同去。
    一路上葫芦都在撺掇旺仔:“旺仔,娶媳妇喽,你高兴不高兴?”
    旺仔自然不明白什么是娶媳妇,只是见葫芦张牙舞爪的,他以为是逗他玩,便“吱吱吱”的笑起来。
    “给旺仔娶一房媳妇吧?你想要京城哪家的姐,告诉舅舅,舅舅给你做主。”
    旺仔笑的更甜了。
    “葫芦,你近来在宫里书读的怎么样了?”芙蓉凝望着葫芦。
    葫芦吐吐舌头,读书一事,一向是他的软肋。一提到这事,他就偃旗息鼓了,也没心思再去逗旺仔,旺仔却兴奋的有样学样:“稀……糊……稀……糊……”他伸着手四处抓:“要稀糊……”他口齿不清,分不清“媳妇”二字的叫法,只是“稀糊……稀糊”的乱一通。
    “葫芦,你就不能教旺仔一点好的。”芙蓉撇了一眼葫芦,马车颠簸了一下,她紧紧的搂着旺仔,又掀开车帘给他看外头高高低低的房舍跟宽敞的街道,还有街道两边直挺挺的树木,有鸟鸣叫着从车顶掠过,芙蓉本以为旺仔会被五颜六色的鸟吸引,不料旺仔对鸟,对高高低低的房舍还有宽敞的街道根本没有兴趣,只是握着拳头周而复始的重复着那句话:“稀糊……稀糊……要稀糊……”
    芙蓉无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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