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抱住的周自珩当场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他怎么抱住自己了?
    “喂……你清醒一点……”周自珩费劲地腾出手推了一下夏习清。
    不推还好,这一推,埋在他脖子那儿的夏习清忽然呼了一口气,混合着红酒香气的温热气体顺着周自珩的侧颈攀爬到耳畔,燃起火苗,浑身一下子烧了起来。
    周自珩一瞬间惊醒,脑子里不知藏在哪的边边角角的警报呜呜呜地响起来。
    “喂!”
    他迅速从夏习清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也顾不上给他系上安全带就直接发动了车,晕晕乎乎地开到了酒店。
    明明没有喝酒,可周自珩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清醒了,满脑子都是幻觉,就像在那个地下通道里一样。这种感觉陌生而强势,几乎是以侵略性地姿态占据着周自珩的感官,由不得他提出反对。
    下车前周自珩套上了帽子,之前的慌乱还没有完全消散,害得他连口罩都忘了戴,就这么架住夏习清进了酒店。
    幸好之前蒋茵说过一嘴,告诉他夏习清的酒店安排在他附近的一家,不然周自珩还真不知道夏习清住哪儿。
    已经是凌晨两三点,酒店大厅的工作人员并不多,但还是有一个热心的男生上前来,帮着周自珩一起把夏习清扶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之后,周自珩就嫌弃地松开了手,任由那个工作人员扶着夏习清。
    电梯里的气氛忽然安静下来。
    工作人员看了周自珩好几眼,周自珩想起来是自己没戴口罩。
    啊……被认出来了吧。
    是粉丝吗?一直在看自己。
    “那个……”工作人员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先生……”
    周自珩冲他露出职业性的微笑,“不好意思,合影签名什么的可以先上去了再……”
    “不是……先生,是这样的,”工作人员扶了一下快要滑下去的夏习清,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一脸抱歉地开口解释,“我们这边的电梯都是要房卡刷过才能使用的,能不能麻烦您请拿出房卡刷一下电梯。”
    周自珩此刻恨不得这个电梯直接爆炸。
    原以为,把别人错认成自己的粉丝已经是一件够尴尬的事了,没想到还有更尴尬的等着他。
    他搜遍了夏习清的身上,竟然没找到他的房卡。
    “嗯……我朋友的房卡好像没带在身上……”周自珩的头皮都发麻了,表面上还维持着一个知名演员应该有的镇定,“那什么,不然我现在再现开一间吧。”
    周自珩这二十年来,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顺风顺水,自从遇到了夏习清,好像一切都开始不对劲,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
    前台的小姐姐倒是比这个男工作人员热情许多,一双眼睛跟钉在了周自珩身上似的,“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还有空的房间吗?”周自珩觉得有些不适应,看见另一个值班的女生拿出手机偷偷地拍照,只好拉了拉自己的衣领,悄无声息地遮住了小半张脸。
    “请问需要开几间房呢?”前台小姐冲着周自珩露出甜美的笑容。
    周自珩朝后头看了一眼被工作人员扶到大厅沙发那儿的夏习清。
    把他送到房间里就回去自己的酒店吧,反正也不远。
    周自珩转过头,对前台小姐说道,“一间吧。”
    前台小姐低头查看了一下系统,“好的,我们这边只剩一间豪华大床房,您看可以吗?”
    “嗯。”反正他自己睡。
    刚才那个酒店小哥又帮着周自珩把夏习清扶进电梯,这回周自珩可算是长了记性,一上去就刷了房卡。夏习清虽然看起来很瘦,但好歹也是个一米八几的男人,周自珩和酒店小哥费了不少劲才把他扶进了房间。
    果然是豪华大床房啊,完全是kingsize。周自珩看着这个房间的装修,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但还是转身对酒店小哥笑了笑,“谢谢你,辛苦你了。”
    “没事的。”小伙儿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怎么了,脸上红红的,“不辛苦不辛苦。”
    周自珩干笑了一下,看见这个小伙儿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等了半天才开口,“那你……”
    小哥这才说出了真正的诉求,“啊我,我、我其实挺喜欢你的,我是说你的戏我好多都看过,自珩你可以给我签个名儿吗?”说着他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一支黑色记号笔,两只手捧着小心翼翼地递到周自珩面前,然后把酒店工作服外套脱了露出一件t恤,兴高采烈地背过身去,“签背后可以吗?”
    得,这t恤还是周自珩机场同款呢。
    周自珩这才是真的尴尬了。要是这人不是自己的粉丝,刚才发生那档子事儿也没什么,反正过两天也就被忘了,可这个人居然真的是自己的粉丝!
    太丢人了,丢人丢到自己的粉丝跟前了。
    周自珩悻悻地拿着笔,脸上挂着一副职业假笑给小哥签了名,“谢谢你的支持。”
    小伙儿高兴坏了,拿过笔一边往后退一边说话,“自珩你要加油啊,我会一直支持你的。”一直退到门外,还在小声絮叨,“注意身体哦,最近要变天了,加油。”
    “……”周自珩走到门口,想要替这个舍不得走的小粉丝把门关上,还特地笑着对他说,“不要把今天的事放到微博上哦。”
    “嗯嗯!自珩再见!”
    世界终于清静了。
    被他这么一弄,周自珩都差点忘了,床上还躺着一个真正的大麻烦。他想着最近是不是应该找什么大师算个命之类的,感觉一切都格外不顺利。站在床边看着昏睡过去的夏习清,周自珩想着是不是应该帮他擦个脸什么的,可他从来没照顾过别人,实在是不习惯也不擅长。
    一纠结,手就感觉没地方放,拽着自己外套的拉链拉上又拉下。
    算了,送佛送到西吧。
    周自珩走到洗手间,打湿了毛巾给夏习清胡乱擦了把脸,这个人的皮肤太好了,比他以前搭过戏的好多女明星都好很多,让周自珩不由自主地就放轻了动作。
    手指隔着毛巾,从鼻梁轻轻擦到了鼻尖,顿了一下。那颗小小的鼻尖痣像一粒小芝麻,点在鼻尖,看起来好乖。
    乖?算了吧,夏习清跟这个词根本就不沾边。坐在床边的周自珩站起来,将毛巾放回到浴室里,走回来给夏习清把被子盖好,准备离开酒店房间。
    刚抬脚要走,手腕被拖住。
    一回头,发现迷迷糊糊的夏习清抓住了自己的手,嘴里还念念有词,但听不清在说什么。
    好像是让他别走。
    他的手这么这么烫啊。周自珩转过身子,捏住了夏习清的手心,发觉真的挺烫。夏习清今天一天就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晚上喝了酒又吹了风,肯定是着凉了。
    老实说,这个时候如果躺在床上发烧喝醉的人不是夏习清,周自珩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留下来照顾他。
    可是偏偏是他避之不及的夏习清。道德感极强的小周同学都开始犹豫了。
    夏习清又发出了一声嘟囔,眉头微微皱起,整个人侧身蜷着,手依旧牢牢地抓着周自珩的手。
    有点心软。
    不行,不能心软!
    反正就一晚,看起来也不像是高烧,一大男人应该不至于烧死的,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给自己找好了借口,周自珩狠心地掰开了夏习清的手,毫不拖泥带水地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夏习清差点儿没给气死。
    自己都这样暗示了,就差借着酒劲儿摁住强吻了,这个木头脑袋怎么开不了窍呢,难不成真是钢铁直男?他烦闷地睁开眼,盯着天花板。
    明明都给他送上来了,还给自己擦脸盖被子,结果呢,就这么走了??
    是不是个身心健全的成年人啊……
    正在心里骂着周自珩不中用,突然又听到了门被拉开的声音,于是赶紧闭上眼。
    又不走了?夏习清在心里犯着嘀咕,这小孩儿怎么回事,总是颠来倒去的。
    周自珩倒也不是不想走,他是真想走,可关键他一出门就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他摸了半天没找到自己酒店的房卡。于是,刚准备啪一下关上夏习清房门的周自珩只能又悻悻地调回头来,心想是不是落这间房了。
    “哪儿去了?该不是没带吧……”周自珩一面找着,一面小声地自言自语。
    夏习清心里头乐了,真是绝了,老天爷都帮着他泡男人。
    找了整整一圈,周自珩也没找到自己的房卡,心里估摸着自己肯定根本就没带,只能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丧气地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夏习清。心里挣扎了好久,最后还是放弃回酒店的念头,他拍了拍沙发,还算柔软。
    凑合一晚上得了,反正以前拍戏多艰难的环境都经历过,何况夏习清还发着烧,万一真烧死了,算谁的责任啊。
    乱七八糟想了一大堆,周自珩叹了口气,去浴室草草洗漱,出来的时候又走到床边看了一眼被他裹在被子里的夏习清,他的脸被头发半掩着,有种莫名的脆弱感。
    周自珩伸出手,想摸一摸夏习清的额头,但不知道为什么,手悬在半空,又顿住了。
    手的影子落在他的侧脸,和散落的发丝在晦暗的色调里融合,黑蒙蒙一团,随着收回的手一点点撤回。
    应该不会怎么样的,还是睡觉吧。
    周自珩离开了床边,手刚放到灯的开关那儿,又想到了黑暗里夏习清的样子,顿了顿,最后只关了天花板的顶灯,留下了床头的一盏灯。
    瞟了一眼背对着自己蜷缩着的夏习清,周自珩放轻脚步走到沙发,录了一整晚的节目早就累得半死了,躺到沙发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夏习清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从周自珩躺下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没有合眼,表情平静得仿佛月夜下的海面。
    身后是周自珩替他留下的灯,暖黄色的光似乎穿透了厚厚的棉被,直直地打在他的蝴蝶骨上。
    计划永远只是计划。
    他本来打算今天把周自珩掉上钩的,就算不做到底,也总得做点什么,反正都是男人,他还真不信自己撩不起周自珩的火,二十岁的小年轻,最经不起撩拨。
    原本的确是这么计划的。
    可当周自珩替他留灯的那一刻,这些堆在胸口的想法像是一枚烟·雾·弹,砰地一声炸开,随即烟消云散。换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代替那些欲念,重新堵在心口。
    让人难受。
    夏习清厌恶这种感受,他厌恶一切令自己看起来不堪一击的感受。
    辗转反复睡不着,夏习清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走到了沙发边。周自珩的个子太高,整个人姿势别扭地窝在沙发上,也没有盖被子。
    像一只寄人篱下的大型犬。
    夏习清半蹲着,目光懒懒地扫在周自珩身上,这张几乎完全贴合自己审美的脸,被他无数次在大脑里描摹,画在纸上。
    周自珩睡得很沉,呼吸声平稳而缓慢,夏习清伸出一根手指,当做画笔,指尖与皮肤隔着不到一厘米的距离,从他的额头轻轻向下滑过,到立体的眉骨,到高挺的鼻梁,在到精致的唇峰。
    停了下来。
    手指缓缓地弯曲,夏习清偏过头,凑到他的脸跟前,距离逐渐拉近。
    拉近,再拉近。
    像是电影里动情的经典场景。
    直到他温热的鼻息几乎要喷洒到夏习清的脸上,唇与唇的距离不过几毫米。他的脸被光的明暗所分割,一面是床头灯弥散过来的暖黄,一面是原本就该属于深夜的黑暗。
    唇瓣快要触上的瞬间,夏习清放弃了,他站了起来,有些烦躁地将手指插入到发间。
    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
    小姑娘才干这种事儿,像个傻子。
    抓了抓头发,夏习清走到床边将被子拿到沙发边,把周自珩盖着的那件灰绿色冲锋衣取下来,相当随便地将被子扔到他身上,明明都冷得缩起来了,还真能撑。
    点了根烟,夏习清坐在另一个沙发上,烟雾浸泡住他不算清醒的大脑,化身成某种奇妙的镇定剂。一根烟抽完,他差不多也清醒了,顺手抓起周自珩那件冲锋衣套在身上,离开了酒店。
    出电梯的时候还在前台碰见那个扶着自己的小哥,对方一副黑人问号脸盯着他出电梯门,夏习清特地脱了帽子,走到前台,一双桃花眼完成漂亮的弧度。
    “谢谢你啊。”
    “你……”小哥回过神,赶忙改口,“您……您不是喝醉了在房间……那、那他……”
    “啊~对啊,我酒醒了。”夏习清的手指轻快地敲着前台的大理石柜面,“如果自珩明早起来,麻烦你告诉他一声,他的衣服我穿走了。”
    说完,夏习清两只手揣进口袋,下巴往立起的衣领里缩了缩,轻飘飘地扔下一句,“好冷啊~”
    就这么堂堂正正、潇洒坦荡地离开了酒店。
    回到家的夏习清哪儿也没去,在公寓里睡了整整一天,录个节目简直把他的精力耗得干干净净,好几天都没缓过劲儿,终于恢复元气的他背着画板准备去外面写生,刚走出门,就收到了陈放的电话。
    陈放是跟夏习清一起长大的发小,直男一个,几乎是被夏习清骗大的,但交情一直不错。
    “喂,习清啊。”
    “哟,还记得我呢。”夏习清用肩膀夹住手机,费劲儿地锁着门,这个公寓环境倒是不差,当初看中他就是因为是上个世纪的建筑,很有艺术价值,花大价钱租了下来,可很多设施事实上并不好使,每次锁的时候都费劲,夏习清平时也不着家,懒得折腾,可现在他拒绝了国外的offer,回来了基本就不准备再出去了,总得正儿八经找个落脚的地方。
    正好接到陈放的电话,夏习清顺嘴问了句,“哎对了,你现在是不是搞中介来着?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点儿的楼啊?”
    “你才是中介呢,你全家都是房屋中介。”
    “不好意思,我家是搞开发的。”夏习清笑了笑,“认真的,我从你那儿拿套房子,你帮我看着点儿。”
    陈放唉声叹气好一阵,最后还是妥协了,“您老想要什么样的啊夏大少爷?”
    “景观好的,安静的,地段别太偏,别一到晚上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见。价格无所谓。”
    最后几个字简直就是一把刀扎进了陈放心里,不愧是富二代,陈放在心里啧啧了几声,“您这要求可真够可以的,风景好又安静的都是小别墅群,那可都不在市中心啊。”
    “少废话,你那儿到底有没有。”夏习清坐着电梯下了楼,外头阳光不错,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你要是不想做生意我可就把这盆肥水泼别人田里去了啊。”
    “我还没说完呢,您老这要求给别人还真不一定能给你找出来,我陈放是谁啊,那可不是一般人。最近还真有一套房子,豪华公寓顶楼复式大二层,上下四百平米全落地窗,地段也贼好,那块儿住的全是有钱人,隐私性特别棒。要不等会儿我领你过去看看?”
    这陈放,关键时候还真不掉链子。
    “行,我下午去你们公司楼下找你。”
    “别开太好的车我求您了。”陈放想起上次他刚入职的时候,好不容易跟一起实习的小姐姐勾搭上,正要一起相约去公司楼下吃拉面,夏习清开着玛莎拉蒂去给他送西瓜的事儿,三言两语地就把人小姑娘给勾得魂都没了。
    夏习清乐不可支,“我打车去,放心吧你。”
    说是写生,夏习清也没找着个特别合适的地儿,以前生活的城市在长江上,他特别爱去江滩,春天的时候鹅黄色的柳枝软软的,夏日的向日葵开满了江滩,秋天有大片大片的芦苇,冬日里的雪景也很美。
    站在湖心公园的人工湖前,夏习清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江风。
    在心里呼啸而过,吹得胸腔空荡荡的。
    这里的风景实在一般,也没得挑了,夏习清随手扎了扎头发,后脑多出一个小揪揪,他站在画板跟前,左手揣在兜里,右手握着素描铅笔随意地勾勾画画,敷衍了事。身边走过来几个小女生,偷偷拍着他,夏习清也不在意,估计是在微博上看到过他,认出来了。
    湖边的长椅上还坐着一个年轻男人,长得倒是不错,一直低头玩着手机,偶然会瞟他几眼。
    正画着,一个看起来五六岁的小丫头走到了夏习清身边,手里拿着一根比她的脸蛋还大的棒棒糖,仰着一张脸盯着夏习清,看了半天,伸手抓了抓夏习清的衣服角儿,结结巴巴地开口,“哥哥,你、你可以给我画幅画吗?”
    夏习清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一本正经地反问,“我为什么要给你画画啊。”
    小丫头结巴了一会儿,又说,“那我想要一张嘛。”
    夏习清乐了,他看了看四周围,一个大人也没有,转了转手里的笔,“小家伙,你爸妈呢?”
    “我不知道。”小丫头舔了一口棒棒糖,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刚刚还在。”
    走丢了啊。夏习清叹了口气,“行吧,哥哥给你画幅画,你可不许动啊。”夏习清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花坛,“你坐在这里,记住,模特是不可以乱动的,乖乖坐着。”
    “嗯!”
    看见小丫头乖乖坐下,夏习清转身对刚刚还在偷拍他的妹子开口,“不好意思,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偷拍他的妹子一下子脸红了,这个网红小哥哥居然跟他说话了,还嘱咐她告诉工作人员有小孩走丢的事,哪里来的神仙小哥哥。
    自从夏习清给小丫头套上了“模特”的高帽子,小家伙乖到不行,屁股蹲儿都不带挪一下的,糖也不吃了,就这么举在胸前,夏习清看着就想笑。十分钟过去,从远处跑来了一个年轻的女人,嘴里喊着一个小名儿。
    “哥哥,我妈妈好像在叫我。我可以动吗?”
    夏习清笑着收了最后几笔,“动呗。”
    “妈妈!我在这儿!”小姑娘蹦蹦??地高举着她的棒棒糖,年轻女人赶紧冲过来抱住她,“吓死妈妈了,一回头你就不见了,心都快跳出来了。你怎么在这儿啊?”
    小丫头拿棒棒糖指了指夏习清,“哥哥说给我画画,说我是模特不可以乱跑乱动。”
    夏习清取下画,递给了小丫头,“喏,你的画。下次跟妈妈走丢了,也是一样哦,要像小模特一样在原地等妈妈。”
    小丫头接过画,画上是一个扎着小辫儿的小可爱,手里拿着的棒棒糖变成了仙女棒,她高兴得像是捡了宝贝似的,“谢谢哥哥!”
    年轻妈妈脸都急白了,又是说谢谢又是邀请他吃饭,夏习清笑着婉拒了,只是轻轻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你妈妈对你真好呀。”
    说完回到自己的画板前,正要收拾东西走人,之前坐在长椅上的男人走了过来,夏习清在这圈子里泡了多久了,直的弯的一个眼神就认出来了。
    “你们画画的都这么善良吗?”
    夏习清乐了,善良?这词儿可真是八竿子跟他打不着。他嘴角勾了勾,语气轻佻,“怎么,看上我了?”
    对方显然是没料到夏习清会这么直接,稍稍愣了愣,但很快又笑起来。
    “有烟吗?”夏习清收拾好东西背在身上,冲他挑了挑眉。
    男人很快掏出一盒价格不菲的烟,抽出一根递给夏习清,又殷勤地给他点上火,夏习清叼着烟凑过去。
    “谢谢。”他的嘴微微张开,吐出一口灰白色的烟雾。
    年轻男人正要开口,夏习清的手机就连响了好几声,拿出来一看,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好友。
    [zzh:谁允许你擅自穿走我的衣服?]
    [zzh:麻烦还给我。]
    [zzh:你这样真的挺过分的。]
    低头看着手机的夏习清一下子乐了,笑得停不下来。
    他以为谁呢,原来是周自珩啊。
    [tsing:我哪样了?]
    [tsing:啊,那天晚上你没对我做什么吧,我半夜醒过来浑身酸疼,检查了好几遍呢。]
    对方不回复了。
    夏习清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得到周自珩气得说不出话的表情,越想越好笑,完全忘记身边还巴巴站着一个献媚对象了,对方感觉到自己被无视了,轻轻咳嗽了两声,“谁啊,聊得这么开心?”
    夏习清抬起头,张口就来,“我家养的二哈。”话音刚落,手机又响了一下。
    [zzh:你简直是我见过本性最恶劣的人。]
    这是什么小学生语气啊,哪里像个大明星。想起周自珩那张脸,夏习清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寡淡的很,简直是索然无味。他礼貌地冲对方笑了笑,“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
    那男人显然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不是……那我能加你一个微信吗?”
    “我觉得没这个必要吧,谢谢你的烟。”夏习清正要走,被他拽了拽。
    “怎么就没必要了?就交个朋友。”
    夏习清最烦被人纠缠,他脸色冷下来,一字一句道,“因为咱俩撞号了。”看见对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夏习清气极反笑,“我就纳闷了,怎么看上我的都想上我呢?”说完他拍了拍男人的肩,背着东西离开了。
    只抽了几口的烟也被他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上了出租车,夏习清又收到一条新消息。
    [zzh:把我的衣服还给我。]
    还不依不饶的,大明星这么闲的吗?夏习清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坏点子。
    周自珩其实一点也不闲,节目录完的第二天他就被拉去给一个相熟的导演救火,本来戏都快杀青了,里头一个还挺重要的配角突然被踢爆出轨,一时间微博上的网友吃瓜吃到停不下来,导演只能把那个配角的戏份都删光,可这样戏就连不上了,只好周自珩帮忙。
    三天的时间,周自珩就差住在片场了,这才把戏份都补上。对戏的演员也受罪,胃痉挛发作,周自珩这才逮住空在自己的小躺椅上休息一会儿。
    想起来夏习清拿走他的衣服,周自珩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自己明明做了天大的好事儿,这人不知道感恩就算了,居然还顺手牵羊,害得他早上连外套都没得穿,还说自己有没有对他做什么??
    周自珩靠在他的小躺椅上,双手握着手机噼里啪啦打了一长串教育他的话,到了正要发送的时候,又一个一个删了。
    明知道这个人就是个油盐不进的混不吝,越说他越来劲,还想着教育他,可算了吧。懒得跟他多说的周自珩最后只发了一句——还我衣服。然后就把手机放在肚子上,闭目养神。
    没过一会儿,手机震了一下。
    周自珩拿起手机,点开新消息。
    是夏习清发来的一张照片。
    准确点说,是他裸着上半身穿着自己那间灰绿色外套,而且没拉拉链的照片。
    锁骨以下,腰线以上,裸露在视野范围内的皮肤并不算多,被外套半掩着的效果却更加暧昧,腹肌的线条半掩半露,不算太深的人鱼线向下延伸着,直至低腰黑色运动裤的边缘。
    这个流氓……
    “小珩,看什么呢这么起劲儿,”同组大他好几岁的一男主演走了过来,周自珩慌得不行,赶紧退出了微信,“啊?没、没什么,刷微博呢。”
    “吃瓜啊,不是你都在圈儿里这么久了还喜欢吃瓜啊。”男主演笑起来,“导演叫你呢,你过去看看。”
    “行,我马上过去。”
    周自珩尴尬地收起手机,走到导演那边,导演给他说着戏的功夫,夏习清发了不得有十几条消息,手机在口袋里震个不停。
    “小周,你手机跟电动牙刷似的。”导演打趣道,“看看吧,是不是有啥急事儿啊。”
    能有什么急事儿啊。周自珩尴尬地摇了摇头,“等会儿再说吧。”
    夏习清快被周自珩逗死了,二十五年了头一次碰见这么有意思的家伙,当时穿走他的衣服回来就拍了张照,还真派上用场了。
    “到了。”
    下了车,夏习清就给陈放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就看见写字楼里出来一个平头高个,穿着一身板正的西装,老远就给夏习清招手。
    “还真没开车来。”陈放笑着撞了撞夏习清的肩膀,“哎,听其琛说你前两天去录节目了?你这是要c位出道啊,我这一手的边角料正愁没地方爆呢。”
    夏习清下巴微微抬了抬,眼睛扫了扫陈放,“你试试?”
    “不敢不敢,”陈放嘿嘿笑起来,掏出钥匙,“走走走,带我们清哥看房子去。哎你晚上有事儿吗一块儿吃饭呗。”
    “没事儿,我还能有什么事儿啊。”夏习清跟着他进了副驾驶,系安全带的时候忽然想起周自珩那个二愣子,忍不住笑起来。
    “你就是一富贵闲人。”陈放叹口气,发动了车子,“真有福气啊,我每天都不想上班。”
    啪的一下把安全带扣起来,夏习清侧过脸去看了一眼陈放,“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想起来夏习清那一家子乱七八糟的破事儿,陈放自觉说错话了,赶紧改口,“那投胎投成你这么帅的福气我当然要了,立刻进军娱乐圈,靠脸吃饭妥妥的。”
    “少来。”夏习清脑袋靠着车窗,跟陈放聊着最近一些有的没的,不算高峰期,车开起来还算顺,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老是冒出来周自珩那张脸,那副总是被自己折腾的不知所措又强装镇定的样子。
    陈放带他来的这个公寓的确不错,几乎是市中心的好地段,但小区进门就有一系列的安保系统,除了住户根本进不来。
    “这里的电梯是指纹识别,一梯两户,现在都是用后台系统的初始卡刷的。”陈放领着他进去,里面果然是没有显示楼层的,“怎么样,还不错吧。”
    电梯门打开了,陈放走在前头介绍道,“这里一出来有一个门廊,然后就是两户的门了。”他指了指右边那个,“这个就是我说的那套。”
    夏习清看了看左边的门,“那这个呢?”
    “这个据说刚开盘的时候就卖出去了,不过这边客户都是保密的,我也不知道究竟住的什么人,反正不是富豪就是大款,差不离,一般的小明星都住不起。”陈放拿着系统卡开了门。
    里头果然不错。全落地窗的户型,一进门就感受到了饱满的光线,偌大空旷的客厅只有最基本最简单的装修,楼梯的设计很亮眼,采用了斐波那契螺旋线的设计,漂亮极了。
    “这二楼有一个恒温游泳池,”陈放冲夏习清使了个眼色,“你开party都没事。怎么样?”
    “挺好的,就这套了。”夏习清的性格从来不拖泥带水,直接付了款,拉着陈放一起去吃饭喝酒。
    人一喝酒话就多起来,尤其是多年老友,陈放特好奇夏习清拍真人秀的事,问个没完,夏习清只能一一跟他说,陈放也不傻,听着夏习清的话越品越觉得奇怪,他说起别的都是平日里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可一提到周自珩,立马起了劲,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了。
    “哎等等,周自珩不就是你之前喜欢过的那个男明星吗?”陈放惊呆了,“所以你前几天跟大明星睡了一晚?!”
    得亏是包间,不然夏习清明早就得上新闻热搜,后头还得加个爆字儿。
    “没睡成,”夏习清小抿了一口,手轻轻地晃着杯底的红酒,“他睡沙发我睡床,半夜的时候我就走了。”
    “不是吧。”陈放突然笑起来,整个人笑得人仰马翻的,“你夏习清也有跟男人同一个房间不下手的时候?”
    “瞧你说的,我有那么浪吗?”夏习清抬了抬眉尾,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陈放大笑起来,“浪不浪你心里没数啊,百人斩。”
    什么都没做,的确不是他的作风。
    微信消息石沉大海,夏习清懒散地用手碰了碰手机,屏幕亮了又灭,都过了这么久,周自珩还没回消息。
    陈放见他低着头,忍不住调侃道,“你干嘛老看手机,等哪个小情儿的消息呢。”
    “嘁,老子最近守身如玉。”他点开了周自珩的头像,有点奇怪,他一个大男人,头像竟然是一个纸叠的小花。
    幼稚。
    想到周自珩那副三好学生五好青年的模样,夏习清就忍不住想笑,出于好玩的心理,他点开了修改备注,把周自珩简单直白的微信名改成了四个字。
    [道德标兵]
    夏习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根筋搭错了,闲得发慌跟他在这儿耗。大概是因为周自珩好歹也是个家喻户晓的明星,就算是想睡,计划也总该周全点。
    又或许是因为周自珩实在是太难搞了。
    他最喜欢难搞的人了。
    听导演讲完了戏,周自珩正要走,被导演揽住,“小珩别走,这两天辛苦了,走,跟大家一起去吃点儿好的,我请客。”周自珩原本是不怎么参加饭局的,但这个导演跟他关系特别好,从很小的时候就带过他,也不好推脱就跟着一起去了。
    吃着饭聊着天,都忘了夏习清那档子事儿了。
    “喝酒吗?”男主演啤酒瓶口对着周自珩,问了句。
    “小珩不喝酒的,别给他倒了。”周自珩还没来得及开口,导演就替他接了话,“哎小珩,刚刚一直跟你说话你都没顾上看手机,是不是有人找你来着,发了一连串呢你赶紧看看,别我耽误你大事儿啊。”
    什么大事儿啊……周自珩在心里冷笑了一下。
    不抱任何期望的打开手机,夏习清之前发的一连串消息冒了出来。
    [zzh:把我的衣服还给我。]
    [tsing:想要衣服啊,求我啊。]
    [tsing:你那天晚上真的没对我做什么吗?我怎么隐隐约约感觉有人摸我脸呢?你该不会趁我断片儿占我便宜吧,看不出来啊,像你这么一本正经的人。]
    [tsing:讲真的,你觉得我怎么样?能不能发展发展?感觉咱俩三观挺不合的,做不成朋友,不过来点别的交易也不错啊。]
    [tsing:我真的挺喜欢你的,不过不是粉丝的那种喜欢。]
    [tsing:是对着你的外套都能硬起来的,那种喜欢。]
    连着看到最后一条的周自珩,三观已然崩塌。生怕被坐在旁边的人看见自己的聊天记录,周自珩慌乱地拿手遮住,却不小心点进了夏习清的主页。
    他竟然换头像了!竟然把今天发给自己的那张照片换成头像了!
    疯了吧。
    周自珩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好久,最后咬牙切齿地,将夏习清的微信备注改成了当下周自珩认为最符合他本人的四个字。
    [恐怖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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