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觉得全身轻飘飘地,便如腾云驾雾,上天遨游;忽然间身上冰凉,似乎潜入了碧海深处,与群鱼嬉戏。
    不知过了多久,王含章头脑一点点清醒,察觉自己盘膝坐在地上。
    无崖子已放脱自己双手,斜坐在自己身旁,他满身满脸大汗淋漓,不住滴向自己身上,而面颊、头颈、发根各处,仍有汗水源源渗出。
    王含章凝神往体内看去,大喜过望。他丹田中的内力,犹如一片汪洋大海,泛着淡淡的金色,波涛滚滚,暗藏惊人的威力。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喜色,看向无崖子,不由得猛吃一惊。
    无崖子已然变了一人,本来洁白俊美的脸上,竟布满了一条条纵横交叉的深深皱纹,满头浓密头发脱落了大半,尽成灰白,一丛光亮乌黑的长髯,也都变成了白须。
    这是功力散尽后的结果,王含章早就知晓,但不知为何,心中没来由的一酸。
    他扶住无崖子,“前辈,你怎么样?”
    无崖子有气没力的一笑,说道:“大功告成了!乖孩儿,你福泽深厚,远过我的期望。
    我竟不知,你这般年纪何以会有如此功力,如今加上我传给你的,天下武林人士,无人能出你之右。”
    王含章有些难过,勉强一笑,“机缘巧合罢了。”
    无崖子笑了笑,“好孩子,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前辈是,何人?”
    “青萝是我的女儿,你自然是我的外孙了。”无崖子咳嗽着,却笑着说。
    王含章心中道:我早就知道了,要不然我怎么会来呢。
    此时却不得不装作第一次知晓,震惊万分,“你,你是我外公?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无崖子说话已经很艰难了,“我就是你的外公。”
    “好孩子,这么多年第一次见面,传给你的功力便当作你的见面礼了。”
    “有机会告诉你娘,我对不起她,唉……”
    王含章不知该说着什么,扶着他没开口。
    无崖子又道:“以你如今的武功,让你去杀丁春秋,实不算难。
    丁春秋只道我早已命丧于他手下,是以行事肆无忌惮。这里有一幅图,上面绘的是我昔年大享清福之处,那是在大理国无量山中,你寻到我所藏武学典籍的所在,你虽用不到,但也可拿来收藏,我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了。”
    说到这里,连连咳嗽,已上气不接下气,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卷轴,塞在王含章手中。
    王含章接过卷轴,低声道:“不用,不用。”
    无崖子轻轻拍着王含章的手,道:“我七十余年的修练已尽数传付于你,今日天年已尽,孩子,你终究不肯叫我一声外公么?”说这几句时,已上气不接下气。
    王含章看着他,心中又酸又软,道了一声,“外公。”
    无崖子大喜,又从手上脱下一枚宝石戒指,塞到他手里,“好,好孩子,你见到苏星河可称他大师伯……不过你接了这枚宝石戒指,便是我逍遥派掌门了,他必不敢应。待出去后,一应事宜有他辅佐,也可轻松。”
    “日后,你若是见到使小无相功的女子,就……”他说到这里,已经气若游丝,终于呼吸一窒,双眼缓缓闭合,去世了。
    王含章默然半晌,轻轻把无崖子的尸体放到地上,跪下朝他磕了三个响头,郑重其事的说:“外公,我定然手刃丁春秋,将逍遥派传承下去。”
    说罢,他起身外走,轻轻一跃,出了木屋。
    王含章出了木屋,不禁一呆。
    苏星河和丁春秋两人身影在山谷中交错闪烁,双方目露凶光,出手狠辣凌厉,心中决然要将对方毙于掌下。
    两人功力极深,劲力弥漫肆虐,所过之处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在地面留下一个个深坑,松树横七竖八的断裂倒地。
    玄难等少林僧、康广陵、薛慕华等一干人站在木屋旁边,星宿派群弟子站在对面,双方似为对峙。
    慕容复、邓百川等家臣、段誉、朱丹臣等大理护卫、鸠摩智等散落四周,两不相帮。
    王含章出来时无甚大声响,又有苏星河和丁春秋两人打斗遮掩,是以竟没人发现他。
    此时天色渐黑,星宿派的弟子在山谷中间燃起一团篝火。
    苏星河与丁春秋二人斗到此刻方歇,两人一左一右站在火堆两侧,眼中燃烧的火焰丝毫不比中间的火堆小。
    丁春秋哈哈一笑,“苏星河,你在这鬼地方枯坐三十年,功力却没有大长进,真是愧对老贼在你身上的心血啊!”
    方才交手,丁春秋隐隐占据上风,再打下去赢者也极可能是他。
    苏星河沉声道:“叛徒,今天定要让你葬身此地!”
    “哈哈哈,那你得有这能力才行啊!”
    苏星河说着欲再出手,王含章从后面走来伸手拦在他面前。
    苏星河一愣,喜道:“王公子,你出来了!”
    王含章点点头,“你不是丁春秋的对手,我来。”
    “那……”,苏星河还想说什么,眼睛却突然瞥到拦在他身前那只手拇指上的戒指。
    他先是一愣,然后大喜过望,立刻拜倒在地,行大礼道:“苏星河见过掌门人!”
    王含章连忙将他扶起,“师伯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苏星河一愣,师伯?这是何意?他心中疑惑,却没表现出来,顺着王含章起身。
    其他人不由一愣,掌门人?什么门派,之前从未听说过苏星河是门派之人啊?
    知晓苏星河与丁春秋恩怨的人却想到,这两人从前是同一门派,那他们的师傅定然武功高强,这样的门派,怎么从前未听说过?
    丁春秋手中的羽扇却一停,怒道:“什么掌门人?那老贼早就死了,哪里来的掌门!苏星河,你大难临头,却不自知,真是该死啊!”
    他心中怒气攀升,想到从前之事,立刻运足十成十的内力,将羽扇狠狠朝前一扇。
    熊熊燃烧的火堆立刻像被泼上了烈酒,轰的一下火焰燃起三丈高。
    只见一团直径三尺的硕大火球竟然脱离火堆,凭空漂浮,向着王含章二人飞去。
    王含章体内内力从没如此充盈过,正想试一试。
    他右手往前平举,火球竟瞬间静止不动,再一用力,火球立刻朝来向飞去。
    速度比来时迅捷两倍不止。
    苏星河慌忙后退,内力外涌,一连退开七步才稳住火球。
    他徐徐吐出一口气,心中震撼不已,暗道:他怎的突然变得如此厉害,上次交手还未有如此内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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