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下了山,向空性失踪之地而去,半天赶路不歇息,直到天色渐晚才在路过镇上的一间客栈休息。
    用过饭后,空闻、俞二几人一同来到王含章房中商议。
    王含章道:“空性失踪不过三五日,应该还有迹可循,等到了那处,空闻、俞二你们分作两波,各自搜寻,大路小路都不可放过。”
    “你们都是行走江湖之人,具体不用我多说,我只叮嘱,贼人武功定十分高强,切勿硬碰硬,一旦发现敌踪,立刻来通知我,我去会一会这何方高人。”
    然后转头看向空闻,“少林还有人来吧,让他们一同搜寻。”
    这是中规中矩的办法,无甚新意,也没有错处,用在这里是最好不过。
    空闻没有犹豫的一点头,“明日我便通知渡厄师叔,让他老人家先行搜寻。”
    “渡厄?只他一人到来吗?”王含章一听这个名字便问,“他们三人的金刚伏魔圈练的如何了?”
    空闻心头大骇,三位师叔多年前就已闭关参禅,更是在最近几年才开始修炼金刚伏魔圈绝技,少林寺知晓此事之人不超一手之数,这位王先生是如何得知此事,还知道的如此清楚?
    难道他进出我少林犹入无人之地?
    当下他心神悸动,神色又恭谨几分,“三位师叔参禅多年,武功各有精进,因绝技未成,所以只渡劫师叔前来,另两位师叔留守少林。那贼人武功绝顶,难保不会再对我少林弟子出手,不得不防备一二。”
    “嗯,是这样。”王含章点头明白。
    旁侧的俞莲舟三人对视一眼,暗道原来少林还有如此高手在,若非今日听到,还以为几位神僧就是最高战力了。
    殷梨亭收敛轻视之心,对这传承千年仍屹立不倒的古刹重视万分。
    空闻目色稍迟,顿了顿道:“王先生从前与我少林可有过渊源?”
    甫一见面,这位王先生虽然对空智不很客气,但从中不难发现其对少林的关切,这一路而来,对少林、武当也没有明显区别。
    如此,他心中实让在费解,是以有此一问。
    俞莲舟神色一动,心中也有如此疑惑。
    王含章沉默片刻,轻叹一口气,“故人已逝多年,什么渊源,只当年的情分还在……你放心,看在那位老友的份上,此事我定会追查到底的。”
    空闻听了这话,不很惊讶,似乎心中早有预料,整个人微不可查的放松下来,恭敬的行下一礼,“多谢前辈。”神色间未有半分千年古刹掌门人的样子。
    王含章面露几分怀缅,挥手让几人退去,歇息一夜后,继续赶路。
    第三日晌午,一行人风尘仆仆的赶到晋西北,早有等候的圆字辈僧人引他们来到地方。
    这是平安县十里外的一处山坳,来到后放眼看去,一片狼藉,爪痕、掌印四散,碎石、断枝到处都是,破坏力非比寻常,可见双方都是高手。
    王含章缓步走过一圈,心中对贼人有了些许猜测。
    战场虽乱,还是能发现些什么。那些掌印、爪痕都是少林功夫所留,遍观山坳,贼人留下的痕迹极少。
    他推测贼人比空性高出不止一筹,极有可能已入另一重天地,但却不太熟悉的样子,略显奇特。
    空闻哀忸片刻,默诵一篇经文,来到场间的一块大石处。
    石上盘坐着一位灰衣老僧,正闭目入定,黄面眇目,不是渡厄又是谁。
    “师叔,那位是王先生。”然后将他的身份事迹简略一说。
    渡厄睁开独眼,正与王含章三目相对,他眼中精光一闪,“施主好深厚的内力。”
    王含章走过来,伸出右手在一棵倒地的大树上一抹,就见树干仿佛凭空蒸发了一层,光滑平正,他大大方方的坐下,“你功夫也不错,不过比我想的还差点。”
    他以为三人已是神而明之,未料还差临门一脚,只半步而已。
    渡厄、渡劫、渡难三人一同参禅,功夫是同宗同源,可互通有无,比之旁人自行摸索不知占了多少便宜,跨过门槛是迟早的事。
    当然,这也离不开他们早年间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和天赋异禀。不然那天下江湖人都不用出门了,召集亲朋故旧在家中闭门几十年不出,出关便是绝顶高手,可真是笑话。
    渡厄微惊,这一手他自叹不如,“阁下认得贫僧?”
    “知晓一二罢了。”
    王含章不想在这方面多说,只转头一指,“你可曾发现什么?是哪门哪派的功夫?”
    “那贼人功力甚高,招式皆是寻常,不曾发现什么。”渡厄如此说道。
    王含章点点头,“贼人掳了空性从哪边离开的?”
    “一路向西而行,弟子只搜到附近里许就未再探寻。”
    “好,既如此,事不宜迟,咱们尽快去搜一搜吧,少林弟子遍布江湖,可不要闲着。”
    王含章说完,见空闻嘴唇微动,抬手制止,“你不要说俗家弟子非少林弟子,这话可唬人的很。”
    空闻闻言不再多说,同弟子和武当门人快步离去。
    渡厄则与王含章留了下来,刚来就发号施令,他也不是没脾气的,自是有心领教一番。
    王含章自无不可。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白马村外正是一场别离。
    张清河(张父)指着儿子狠狠道:“你媳妇有着身孕,一路可千万小心,要是我孙子有一点不好,我先剥了你的皮。”
    “是是是,爹放心,我一定把素素照顾好,保管不出一点意外。”张汶一连串点头哈腰,无有不应的。
    旁边的殷野王目光划过二人,悄悄翻了个白眼,这老头,话说给我听呢。
    这几年,许佳的孩子都会跑了,张汶、殷素素才终于怀孕,给天鹰教报喜后,殷老夫人思念女儿心切,便让殷野王来接妹妹回家小住几日,等殷素素怀胎三月,胎相稳固后,这便请他们回家探亲。
    张清河虽百般不愿,但也不好硬拦,便将对殷野王的不满发落在张汶身上。
    张汶两头为难,只得应着。
    好容易嘱咐完,殷素素又一番拜别,三人便乘着马车离去。
    张清河回到家中,悻悻的抽完一袋烟,思来想去的不安稳,孙子若有损伤可怎么是好,索性起身收拾了行礼,要跟着他们一同去江南。
    如今已不大管铁匠活,张清河简单收拾,将包袱一背,大门落锁,潇洒离去。
    走之前来到许家,走近就看到一个半大小子在门口“嗬嗬”的练着拳。
    “小昊子,你爹娘可在家?”
    “张爷爷。”
    许昊停了功夫,快走两步迎上去,“爹娘都在家,您有事吗?”
    “有事,你小子功夫不错啊,拳头打的越来越好了。”张清河拍拍他头,夸赞两句。
    “嘿嘿,”许昊摸摸头,不好意思笑了,他见张清河背着包袱,便问道:“张爷爷要出远门?”
    张清河正要搭话,忽的转过身去,看向来村里的大路。
    他这动作唬了许昊一跳,忙也向那看去。
    远远的就见一红衣人徒步而来,初时尚远,片刻间却已到了村口,如同缩地成寸的神通一般,极为骇人。
    张清河紧紧盯着来人,“嘿”的一声,伸手将许昊往门里一推,平静道:“回家去,不要出来。”
    许昊身子不受控制的进了家门,小脸上满是惊慌,夺步跑向后院。
    张清河将包袱一扔,向前一步站定,“大师从何而来,往何处去?”
    那人在十丈外停住,他头顶湛亮,一身大红袈裟,像个僧人。
    他低着头,隐约可见其颌下一圈茂密的络腮胡,整张脸仿佛埋进阴影之中,映衬着如火般的袈裟,显的格外阴郁。
    僧人平静开口:“许月娘何在?”
    “谁找我?”
    清亮的声音传出,许远、许月娘夫妻一步跨出大门,手持利剑,寒光闪动,一左一右的将张清河护在身后。
    僧人抬头,平平无奇一张脸,将许月娘上下打量一番,略略点头,“你生子了……尚可,尚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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