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太守冯异望着对岸的军队,说道:“刘茂要沉不住气了,这几天盯紧些,沿河要加紧巡视,他们就要渡河了!”
    破奸将军侯进道:“上游高龙镇离此不到百里,水浅,河面又窄,最近那一带好像有不少人马,大概是一个渡河处。”
    冯异道:“那必定是了,派人过河去探探消息,看到底有多少军马。我记得高龙镇来此地要经过古家坡,那里树木深密,正可伏击,派几千人去等着,要是有人从高龙镇过来,先打他个措手不及。”
    侯进道:“太守,敌军势大,若是强渡伊河,很难防啊!”
    “船只已被我军毁损大半,一次渡河之兵不足万人,我军只要守住滩头,以强弓硬弩招呼,敌军在河中无所凭依,只有等着受箭的份儿,即便是登陆,还有这些工事延缓其行进,敌军必定损失惨重。”冯异对守住河滩信心十足。
    侯进道:“兵法云半渡击之,为何不趁其渡过一半,立足未稳之时全力一击呢?”
    “不可!”冯异断然拒绝,“半渡而击,打得是个乱字,趁敌军刚刚登岸,阵容不整,以有阵攻无阵,敌军必破。可若要半渡击之,必要为其留下一块登陆之地。而刘茂手下羽林军精锐,纪律性极强,上滩头之后可迅速结阵,若我军不能一击破之,被羽林军守住滩头之地,则后续大军源源不断支援,我军兵少,反会不敌。故我等一定要守在滩头,一寸河岸也不给羽林军留下。刘茂派来的前锋,必是全军最精锐之师,或是王虎,或是芳丹,此两人都是强将,手下皆是强兵,需尽力给予其杀伤。”
    侯进道:“太守准备如此充分,此战必能破敌。”
    “侯将军,刘茂虽年轻,却深知兵法,我等万万不可轻敌。敌军势大,我军兵少,以少敌多,很难一击而胜。能临河大破之,一举全歼敌军最好,若不可,则以杀伤敌主力为要。未虑进,先虑退,咱们的身后是缑氏和巩县,粮草充足,足可据守。我等步步后退,层层阻击,歼灭敌军,积小胜为大胜,亦是取胜之道。”
    “太守料事,无有不中,侯某佩服。”
    两人正说着,忽然有人来报:“冯太守,河间王刘茂派人来下战书,约定三日之后两军决战!”
    “三日之后?”冯异沉吟道:“这两天河岸处派双哨,万万不可放松,或许等不到三日,敌军就来了!”
    冯异在河岸处布置了许多障碍,障碍之后,便是弓弩手,一层层布置得密密麻麻,他仿佛把全军都变成了弓弩手。不过有的弩手在阵地上都放有刀盾,扔掉弩拾起盾就变成刀盾兵,可以跳出去与登陆队伍肉搏。
    冯异谨守了两日两夜,对岸毫无动静,直到第三天早晨,河对岸的士卒开始多了起来,各式船只摆满了河面,远远地看着士卒们排着队,一队一队地上船。
    侯进道:“说三天还真是三天,而且看样子就要从这防护最厚的地方登陆,刘茂该不是个傻子吧?”
    冯异也有点惊奇,自己在这几个浅窄的河滩处步步设防,阵地很难从正面突破,照理说刘茂该重选登陆地才好,可他竟然丝毫不怕,看样子就要冲击这防护最密集之处。
    眼见对岸登船的士卒无穷无尽,不像是什么声东击西的阴谋,毫无疑问,这一带河岸就是敌军主攻之处。
    冯异嘴角向上微微一撇:“难道刘茂以为能强攻下我的滩头防线?他未免太小瞧我冯异了。”
    冯异对自己布置的防线太有信心了,尤其这一段河岸,不大的地方布置了强弩数千张,弓弩手上万人,单等刘茂军来送死了。
    命令层层传达下去,士卒们都已进入滩头阵地,人挤人,人挨人,全是人头,冯异为了加大对敌军的杀伤,把几万人都赶上了河滩。
    这时河对岸突然出现了一些木头架子,看样子像是投石机。侯进道:“莫非他们要用投石车来攻击滩头?”
    “看样子是的,”冯异拧着眉头说道,“不过这投石机能不能将石块抛过来,还不很清楚,即便抛得过来,也不必害怕,投石机只能一次发射一块大石,再装上石头又要许多时间,杀伤力其实并不大。”
    侯进点头道:“是这样子的。”
    这时敌军已将数十台投石机推进到岸边,冯异眼见着投石机的木勺里装上了大石,有几十人扯着引绳将木勺向后拉去,随着几声地动山摇的巨响,数十块石头一起发射,向着他们飞了过来。
    可是这投石机好像射程不太够,大部分石块竟是直接落入河中,虽激起不小的浪花,却毫无杀伤力,有几块石头飞上了岸,砸毁了几架拒马,砸塌了一道壕沟,又砸死了一名突出在前的士兵,这便是几十台投石机一次发射的威力。
    冯异彻底放下心来,隔岸的投石机就这么点威力,对战局毫无影响,刘茂的算盘算是打错了。
    士卒们本来见投石机很是害怕,等到一轮石块发射完毕,便恐惧心全无,甚至嘻嘻哈哈地开起玩笑来。
    “洛阳的投石机真厉害,竟然砸起那么大的浪花。”
    “几十块石头砸死一个人,这也太划算了,若是他们用上几百辆投石车,那不得砸死好几个人?那是不是就算全歼对手啦?”
    士卒们说得正热闹,却听有人喊道:“嘿,好像还真要用上几百辆投石机。”
    此时对岸密密麻麻,摆了投石机,这些投石机与方才的那一批截然不同,它没有装大石的木勺,只以一个大大的木轮,上面用绳索吊着一块块巨石。
    建武汉军像看热闹一样看着对岸在折腾,他们并没有躲避的意思,因为敌军的投石车也不过就那样,他们刚刚领教过。
    这时侯,对岸的船只竟然动了,慢慢地离开西岸,向东岸进发。冯异下令全军备战。
    他下达的是死命令,即除非有命令,不准士卒离开自己的位子,任何人若是擅自离开位子,就要接受军法处治!
    弓弩手全部就位,强弩手将强弩上弦,开始瞄准,只等船只进入射程。
    这时,忽然传来一阵密集的轰隆声,好像是天边的雷声串成了串,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
    斗大的石块从伊河上空飞掠而过,自天空飞坠下来,直向冯异军的阵地上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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