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满身是血的死人躺在她面前。即便气温不高,可她的冷汗已经浸湿了整个后背。恐惧和害怕让她双手颤抖。
    没有想过这样惊悚地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边,因此岑安就不可能具备冷静应对的能力。强忍住快要蹦出嗓子眼的心跳,岑安勉强拉回自己的意识。
    再往前走是学校静悄悄的主干道,往后就是她上班的小楼,已经没有太多时间思考,岑安握紧口袋里的手机,一路狂奔回到二楼办公室,反锁好门窗,瘫坐在地上。
    深呼吸几次,岑安拿出手机。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又被她憋回去。
    她现在孤立无援,惊惧如同一条条毒蛇吐着猩红的信子,盘桓在她周围。随时都可能将她击溃。
    既要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的同时,又要赶紧报警和打急救电话。就刚才的女生情况来看,绝对不可能是自杀……
    岑安现在唯一想见到的人,除了路恪。她竟想不到别人。
    颤抖着拨通路恪的电话,听着电话那头等待接听的声音,直到路恪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她紧绷到极点的神经才得以松懈一些。
    坐在办公室的路恪,眼看岑安要到下班时间了,他刚准备给她打个电话过去,岑安的电话却打了过来,本来感到一丝意外,可等他接起电话的那一刻,表情就变得非常严肃。
    “表哥,我是岑安,我还在学校……学校有人死了!我看到了…表哥你快来吧…我好害怕……”电话那头的岑安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恐惧和不安。
    “岑安,你别着急,慢慢说。”虽被她在电话那头有一些语无伦次的样子差点乱了心神,他却也立刻平复下来,疏导她把重点一个个说清楚。
    给路恪打完电话以后,岑安踏实了很多,因为路恪告诉她很快就会来。
    也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理清思绪的她开始打给了学校的保卫科,简单说明了事情后,开始静静等待警方、救护车和校方的人来。
    禾城公安局的警车甚至是最先到的,其次是救护车和学校的保卫科。
    警车驶来的声音,让原本安静的校园一下子陷入了紧张的氛围中。不少在宿舍里和远处操场的学生开始朝游泳池的方向聚集。
    这条平时少有学生走的小路,此刻已经有了人满为患的架势。路恪眉头紧锁着从警车里出来,大步走向案发现场,法医,急救人员,刑侦队的其余人也都有条不紊地开始进行勘查,保护现场。
    周竟带着人拉好警戒线,并嘱咐学校保卫科将看热闹的学生疏散开。
    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是值班的校领导,身后跟着几个人,面色惶恐地姗姗来迟。
    大学里发生命案这种事,要是传开了,明天就会上社会新闻的头版头条。
    这对于校方来说是首要头痛的事情。
    只见这个小胡子向身边的几个人说了几句,他们便走到学生群里,开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劝说带手机的同学,请自觉删除相关的视频,照片,并让大家赶紧回宿舍,以免影响警方办案。
    场面一度乱哄哄一片。小胡子校领导也很自觉地开始配合警方的询问。
    而作为发现命案和报警的第一人岑安,此刻在小楼里听见外面人声攘攘,窗户玻璃上映出不断闪烁的红蓝灯光,便打算下楼去找路恪。
    这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和路恪的声音,他的声音仿佛有某种让人安心的魔力。岑安赶忙冲到门口打开门。
    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亮起的声控灯下,光落在他发梢上熠熠生辉。
    他来救她了。
    一直强忍住的眼泪在这一刻再也忍不住了。
    岑安扑进路恪怀里,失声痛哭。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沾湿了路恪的衣襟臂弯。
    “岑安别怕,别怕……”他把她护在怀里,伸手轻拍她的肩背,出声温和地安慰着。
    情绪总是要宣泄出来,才不至于把给人憋坏。彼此谁也没有留意到,此时她在他怀里是否合适。她哭就任她哭,他只需要这样抱着她,替她分担恐惧。
    岑安因为哭泣而抖动的肩膀也渐渐趋于平缓,抽泣声减小。
    她终于从惊魂未定的情绪中缓了过来。缓缓地抬起头来,刘海纷乱,眼睛鼻头全是红的,样子简直惨不忍睹。
    “表哥,我……”岑安喃喃出声,却发现自己嗓子哑得不行。
    “好了,先别说了。跟我下去吧。你是报案的人,我们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你协助的。”路恪替她理了理刘海头发,柔声说。
    “嗯。”岑安轻轻地点头,只要是他在,她就不会害怕。
    收拾好后,岑安跟着路恪一起下楼。人群基本疏散了,只留下相关的人员和学校的人。现场已经拍照,取证,清理过。
    为了保护现场,警戒线这段时间应该都不会撤。
    路恪带着岑安来到警车前,并让她先上车休息。他便去和其余人了解情况。法医和医护人员已经做过了检查和抢救。
    同行的法医科陈奕铭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和路恪简单说明情况。
    “被害人女性,年龄20岁。根据校领导和现场同学指认,是学校艺术系的大四学生,肖婕。身体和四肢被折迭刀刺中了大约26刀,但致命伤在颈部,刀划破了动脉,流血过多致死。初步判定是他杀。”他一边说,一边将刚检查时拍得照片拿给路恪看。
    “不过,根据报案人提供的说法,的确是她发现被害人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救护人员这边也做过确认,无法再实施抢救。根据尸体的情况推断被害人大概九点半左右就死了。”
    路恪一张张仔细翻看照片,回忆起岑安跟自己打电话的时候说她去确认过,被害人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
    路恪抬手看了眼腕表,十一点半。岑安发现被害人的时候是十点过。他们赶来勘查时是十点二十五左右。被害人在九点半就已经死了。九点半到十点过,这中间整整半个小时,被害人都躺在这里竟然没有人发现?
    细思极恐,看来学校的安保也非常成问题。路恪心里生出一丝愤怒。
    “好,先通知死者家属,再将相关的人带回去做笔录吧,具体的尸检回局里再做。”路恪淡淡点头。
    所有人,包括小胡子领导都被一起带回了禾城公安局。
    因为岑安是女生,又是报案人,她被安排到一个单独的休息室等待做笔录。
    刑侦队有一个女刑警叫李明芝,考虑到安全问题,平时都没有让她出警,而是留在局里做后勤工作。
    今晚上这个案子,基本全队都知道了,报案的人是路队的表妹。
    李明芝是个很温和的人,听说是路队的表妹,又是这样特殊的情况。接到路恪帮忙照顾的请求,自然不会拒绝。
    轻轻敲了敲门,李明芝笑笑着走进来,手里拿着一瓶酸奶放在岑安面前,轻声说:“岑安,我是你表哥的同事,他现在很忙,所以让我来看看你。”
    岑安低头看着眼前的酸奶,有些不解。
    “是你表哥让我给你的,说你喜欢喝。”李明芝看她精神恹恹,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谢谢姐姐。”岑安伸手握住酸奶瓶子,心里温暖,现在在警局,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李明芝侧过头看着这个瘦瘦的女孩子,巴掌大的脸依旧苍白。安静地坐在自己身边小口喝着酸奶,样子惹人可怜。
    她温柔地拍拍岑安的肩膀说:“你很勇敢,别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也许为了让岑安不再紧张,李明芝和岑安聊起家常。听着李明芝的轻声细语,她放松了很多。
    休息室的门这时被扣响,陈志杰探进半个身子,看向坐在里面岑安露出一排白牙招呼道:“岑安小表妹,路队让我来叫你做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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