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易爻醒来知道这事,发了好大一通火,还赐死了几十个在他旁边伺候的奴才。
    堂堂一代帝王被人下药弄昏过去,哪天是不是就要在不知不觉中就被杀死了?生气也是对的,派人去查,追查到了南国王宫。
    南明义怎么可能会把我送到北易爻的床上?这事十有八九就是韩暮笙那个女人干的,可是她一个女人,哪里来的这些手段跟人脉?
    这些消息,是在我醒来后,北易爻过来说的。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没看我,但是我从他表情里读出了一些犹豫。
    我在昏迷的时候想着,会就这样死了吗?我又想着就这样死了也好,反正,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醒来,湘妍跟宁叔叔站在我床边。
    我张了张嘴想跟湘妍解释,她端来水给我喝,明明眼里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还说相信我。
    这个傻姑娘啊,怎么就,这么相信我啊。
    妍妍越是这样不计较,我就越心疼她,夹在爱情跟友情的中间,她该有多难抉择。
    宁叔叔说要去给我找解药,被我拦住了,打算就这样过一天是一天了,反正,我又不可能再跟阿义在一起,无所谓了。
    两个月后,宁叔叔照例给我诊脉,发现我怀孕了。这事惊动了后宫,只有我知道,这孩子不是北易爻的,但是他们都说着恭喜我跟北易爻的话。
    居然有孩子了啊…可是我都要死了。
    “格格,这孩子你要吗?”
    我不知道啊…孩子留着的话,怕阿义知道后,又要跟北易爻纠缠不休,争个高下。可是,这是我跟他唯一一个孩子啊。
    北易爻以为孩子是他的,我就明确跟他说那晚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沉默,没有说话。
    他是不是在想打掉孩子的事啊?想的那么认真?我有些害怕的猜测着。
    良久,他才开口,一双眼睛专注认真的看着我,“就是孤的孩子,反正孤不会让南明义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
    我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这个也要争啊?
    “妍妍也可以生啊,你可以宠她,让南明义羡慕啊,怎么就非得在我这浪费感情?”
    “但是南明义不喜欢她。”
    北易爻顿了顿,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忍住了。
    我没注意,只是心里更加确定了,北易爻就是想跟阿义争个高低,只要是阿义在乎喜欢的,他都要抢过来,真是有病!
    “如果我跟南明义强行在一起真的会让你不开心,甚至为此会把两国关系闹僵挑起战争,那我就不跟他在一起了,反正我也快死了,你就让我安心过完剩下日子,好吗?”
    说完,我就把兵权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我没管他是不是听进去了,转身出了宫殿。
    我出了北易爻殿门,就看到阿风站在那里,有些踌躇,“主子…”
    现在的阿风不是以前的他了,他现在完全是为北易爻效忠,我知道,这是使命,我不能说他做错了什么,站在他的立场看,他做的都是对的,可是…
    “那天你把我从南国王宫救出来的时候,塞进我嘴里的药是谁给的?”
    他有些急,“那是解药!”
    这些人怎么都这么傻?居然被一个女人玩弄于鼓掌中。
    “韩暮笙给的吧?”
    我话一说出口,阿风明显慌了,“主子怎么知道的……”
    “那不是解药。”
    恰恰相反,那是毒药。韩暮笙之前给我下的只是蒙汗药,她不过是想借我亲近人的手来杀我,好让我认为自己被彻底的众叛亲离。这些也是我一个人待着的时候琢磨出来的,但是我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韩暮笙这个女人,哪里来的这么大本事?在东国一直顺风顺水的,哪里来的这些阴险诡计?关于这一点,我怎么也都想不明白。
    阿风丢下一句说去找解药,就走了,拦都没拦住。
    肚子里的孩子…会是个隐患吗?
    我找到宁叔叔,让他想个法子,假装我落胎蒙混过去。只要,这孩子之后能相安无事的长大就好。
    宁叔叔出去亲自给我煎药,以保万无一失。
    湘妍在宁叔叔走后不久,进来说要帮我,我想她应该是听到了刚刚那对话,我已经很对不起她了,不可能再连累她。
    “你是不是在这宫里待久了,脑子都不好使了?你来下手?那之后呢?想过吗?太后能给你好脸色看?北易爻对外说这是他的孩子,你这一碗药下去,朝廷里的人会放过你?”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王上,所以我来替他还。”
    “跟你没关系!”
    我真怕湘妍要这么做,她有时候脾气上来了,谁劝都不好使。
    “我已经嫁给王上了,跟他是一体夫妻,你跟南王原本可以幸福的在一起,这一切,让我来替他了结,结束了,我也就能安一半的心,求你了,格格。”
    “不行!”
    宁叔叔刚好端着药进来,湘妍距离的近,立马接了过来。
    “你总是认为欠了我的,其实,是我一直在给你拖后腿啊,这孩子就让我来帮你。”
    她几步上前,将晾过一阵子的温热药汁强行灌进我嘴里,我苦笑,何必呢。
    没想到这时候阿义会突然找过来,我以为他不会找过来的,毕竟外面的传言里,我上过北易爻的床。
    他见到妍妍灌我药,将她推倒在地,抱着我就往外走,我回头去看妍妍,担心刚刚那一下会受伤,见她默默摇了摇头,对我笑,一如往昔。
    北易爻拦在门口,看我满身是血的模样也慌了神。他其实也没那么坏嘛,只是,对妍妍再好一点就更好了。
    “我累了,放他走吧,也别来找我了,这是最后一个请求。”
    北易爻最终还是见不得我满身是血的样子,退了一步让我跟阿义走了。
    我靠在阿义的怀里,听他心跳,一阵满足。
    只要他活着就好了,在不在一起什么的,也没那么重要。
    我很自私吧?瞒着他,留他一个人痛苦沉在沼泽里不停挣扎着,他能记着我就好了,我爱他就够了。
    我就是这么狠心的一个人啊,为了他能死心,为了之后北易爻能不再找麻烦,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一剑刺到他喉咙的时候,血喷溅我满脸都是,我颤抖着手,看他在我眼前一步一步软下身子,我嚎啕大哭,这一切也该结束了吧。
    叫宁叔叔进来帮他止血疗伤,确定了他没有性命之忧,才叫人送他回南国王宫。
    至此一生,不复相见。
    因为我刚喝下药不久,身子还得要缓一下,阿风找过来,给了我一枚药丸就走了,不是我不信他,只是如今我怀着孩子,不能吃这些东西。我找宁叔叔看过这药丸,是假的,但是也没有毒性。
    阿风这个傻子,怎么这么容易被人忽悠呢。
    身子好了一点我就出去散心了,谁都找不到我。
    一路上走走停停,不知疲倦。
    来到西国,想着去找温灵的,听说最近西国的王宫不太平,我有些担心,就想着过段时间再去找温灵。
    因为我生产在即,就决定就近在西国找个地方落脚,途中遇到了一帮劫匪,看他们挟持着一个小孩在我落脚的客栈用饭。
    看小孩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就想着把他救出来,也就当给我肚子里即将出生的孩子积份功德了。
    挺着个肚子不方便,出招动作慢了点,好歹还是有惊无险,我带着小孩在一处荒山暂时落脚。
    终究还是动了胎气,孩子提前几天出生了。可能是因为我中毒原因,这一胎生的我几乎要痛晕过去,小孩在一旁彷徨无措,我也不知道该让他干嘛,只叫他不要看我,怕我一身血吓到他。
    不知道痛了几天,在我用完力气以为都要死在这里的时候,一阵微弱的啼哭声让我松了一口气,肚子也没了那重量,我才放心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孩子脐带还没剪断,我将脐带跟胎盘扯出来,准备去找个大夫看看身子。转头看到小孩朝她笑,嘴巴都干裂的出血了,他这几天没有出去过吗?一直待在我旁边?那岂不是看到我生产的过程了?他被吓到了吗…我有些担心,就出去给他寻了草药,给他包扎。
    又给孩子清理了一番才安心下来,发现孩子哭笑的时候脸上没有表情,又是一阵担心,怕孩子也染了我身上的毒性。
    后来小孩的大人找过来,我见是熟人,才放心把孩子交给他。
    “温叔,灵灵还好吗?”
    温将军眼眶有些湿润,拍了拍我肩膀,“腿废了。”
    心头大惊,这王宫果然是吃人的地方,“…所以阿逸他是被那些人给绑的!”
    “幸好是遇见你了,这是你孩子?”
    我抱着俏儿,给温叔看。温叔说孩子眉眼像我,长大肯定跟我一样讨人喜欢。
    希望不要太招人喜欢了。
    “灵灵那边还有事,我先把阿逸带走了,我派人护你回北国吧?”
    “不用了,想来西国余孽未除尽,阿逸他年纪这么小,可不要再让人绑了去,我也是有武功傍身的,温叔你护好阿逸就行了。”
    送他们走的时候,我看阿逸很担心我,我就笑着安慰他,说以后会再见的。
    看他们安全进了王城我才安心带着俏儿回了慕归门。
    宁叔叔看过俏儿后,说是带上毒了。
    “不过这样也好,你命还可以多活几年,俏儿她只是没有表情而已,性命无忧,好好把俏儿养大,陪她一段时间吧。”
    宁叔叔带着一家子人住在了山下,怕我有什么急事好方便照应。
    看着俏儿渐渐长大,身体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逐渐放下心来。只是她长得跟我越来越像,我怕有一天会瞒不住,很少让她下山,也没有公布她的身份,怕被有心之人看到,又给阿义跟北易爻他们关系添一把火。
    听说妍妍在我离开北王宫之后不久也怀孕了。我替她高兴,可惜不能去看她,她应该也是很高兴的吧?毕竟这是她跟北易爻的孩子。
    北国跟南国关系的堡垒岌岌可危了十年,最终还是倒了,他们打了起来,战争持续了三年,最后南国得到了东国的支持,一举拿下了北国。
    北国灭了,我担心妍妍跟她孩子会受牵连,就叫焦苓带着弟子往北国那边走,遇到小孩女人都带到山上来,可是这一趟,并没有找到他们。
    心底希翼的火苗随着一年一年的了无音讯而熄灭。
    按照阿义的性子,应该不会放过他们吧,毕竟在他认知里,是他们害得我们分离两地的。
    妍妍……
    她是这场关系中,最无辜的那一个了,生生受下了这么多苦痛,终究还是亏欠了她,再也没办法补偿她了。
    俏儿带回了一个很好看的小孩,眉眼与妍妍有几分相似,可惜是个女孩。
    因为俏儿身份敏感,所以接近她的人我都会查探一番,确定习瞿儿身份无恙才敢留在身边。
    看着她们两个,我就总会想起我跟妍妍在一起的时候,所以我对习瞿儿也多了一份寄托,想把我亏欠妍妍的,用另一种方式补偿。
    可是习瞿儿终究跟妍妍没关系。
    撑了这么多年,我体内的毒终于还是发作了。
    焦苓说要去给我找解药,我没同意,因为我知道一旦开始了,后面一定会不平静。
    焦苓以死威胁,我心软同意她下山,等了很久,她都没回来,好不容易有消息,却是下落不明。楚俏她们之后也跟着下了山,引来了阿义。
    果然,当时就该果决一点,不让焦苓下山的。
    听着阿义嘶哑的嗓子,悲痛心情无法言说。
    躺在床上,我一直在想着以前的事,没察觉房里有人,等发现的时候,也无力反抗了,我没有力气了。
    我看到带着惊慌面庞的少年郎朝我赶来,长得很好看,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灵灵的孩子阿逸吧?
    我对他笑了笑,让他走。
    打翻了药碗,看阿义匆匆向我跑来。
    恍惚间,看到了少时的他。
    一身红衣热烈,就这样占据了我一生。
    我还欠他一句对不起。
    所以,俏儿算是补偿给你的。
    再见啊,我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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