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地上鼓胀的麻袋,张易之目光漠然。
    十足的蠢货!
    你去朝会作证以后也得死。
    当你得知这个秘密,打算用秘密交换利益时,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张易之语气凛然:“把这个被钱财蒙蔽脑子的蠢货,扔进洛河。”
    “是!”
    张吉祥领命,吩咐几个仆役将尸体搬进马车。
    “张三,召集十个护卫,卯时随我出门。”
    丢下这句话,张易之快步隐在黑暗里,此时他内心竟有些惶恐不安。
    急需一个人安静的待着。
    沉寂的卧室。
    花形镂孔香炉飘着袅袅青烟,坐在灯盏前的张易之被灯火渲染得明暗不定。
    来俊臣!
    此人掌握这个秘密,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利剑。
    轻易能杀死婉儿。
    对,婉儿的性命危在旦夕。
    几乎没有活路。
    依武则天的性格,暴怒之下,一定会赐死她。
    而他张易之也将名声扫地,成为秽乱宫闱的yin徒。
    就在这时。
    “叩!”
    张昌宗推门而入,看着面色阴沉的张易之:“兄长,发生何事了?”
    张易之偏头看他,默了默,道:“没什么。”
    “没什么?”张昌宗将门闩上,放低了声音:“家里闹这么大动静,当我是聋子瞎子么。”
    有人登门送死!
    他为何敢登张家的门?究竟有什么凭仗?
    平常兄长都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现在情绪却这般不稳定,肯定是有大事发生。
    张易之手指轻敲着桌案,也不隐瞒,沉声道:“我跟婉儿事发了。”
    一瞬间,张昌宗目瞪口呆,表情略显精彩。
    没想到小麦芽一语成谶,还真的跟上官舍人有染.....
    她可是陛下身边的女官,宫廷的妃子。
    兄长,你怎么敢的呀!
    “呵呵.....”张昌宗消化掉这个八卦,不以为意道:“既然知情者已死,那便没什么可担心的。”
    可张易之下一句话却让他骇然。
    “知情者还有来俊臣。”
    张昌宗呆滞在原地,面色有些惨淡,旋即目光灼灼道:
    “兄长,说她勾引你,你得撇干净自己,否则你眼下的圣眷要消失殆尽,甚至被陛下所恶!”
    “不可能!”
    张易之不假思索,态度坚决。
    他绝不会推出婉儿去背锅,这是一个男人的底线。
    张昌宗骤露惊愕,诧异地盯着他:“告诉陛下上官婉儿魅惑你,你一时不慎,被她下药。”
    “这是让你全身而退最好的办法。”
    “给我住嘴!”
    张易之皱着眉头,低斥道:“我自有应对良策,你出去吧,我想静静。”
    张昌宗神色焦急,上前苦苦劝诫:
    “兄长,有多少人赞美你,就有多少人在背后嫉恨你,如果秽乱宫廷罪名传开,那你的名声就烂掉了。”
    张易之直视着他:“就算臭名昭著,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婉儿去死。”
    “砰!”
    张昌宗将桌上砚台砸碎在地,罕见的发怒,戟指道:“妇人之仁!你还怕找不到女人么,清醒点吧兄长。”
    “清醒?”
    张易之缓缓起身,一双凌厉的眸子盯着他:
    “我现在能抛弃她,以后也能抛弃你,抛弃娘,抛弃小麦芽。”
    听闻此话,张昌宗双眼骤然睁大几分,哑口无言。
    他浑身失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喃喃道:“那怎么办?”
    “来俊臣嫌命长,想早点去见阎王。”
    张易之从牙缝里生生挤出来这句话。
    .....
    卯时初,天蒙蒙亮,一夜的雨让天空有些阴沉。
    天津桥,河面波光粼粼,偶尔又传来洪亮悠扬的晨钟。
    桥上行人车马熙熙攘攘的,一辆宽敞的马车停在桥上四角亭旁。
    张易之环视马车里七个护卫,沉声道:“待会挂着‘来’字马车经过,直接砍。”
    “是,郎君。”
    众人都是些练家子,天生好斗之心,此时都有些兴奋。
    不管对方身份有多高贵,他们是张家家生子,一生只听命郎君。
    “张三,你武艺最好,只要看到马车里身穿紫色官袍....”
    张易之说着便举起手掌,往下一劈,“一击毙命,不要留活口!”
    他的眼睛里露出浓烈的杀机,无毒不丈夫,只要一有机会,就要讲究一个狠字。
    在尔虞我诈的朝堂,在自身安全受到威胁时,就要不择手段。
    张三神色有些凝重,抱拳喝道:“是,一定不辱使命!”
    张易之掀开车帘,盯着来往的车马。
    他其实有想过,此举太过冒险。
    万一没杀成呢?
    来俊臣逃得一命,沿着皇城逃窜,肯定会将秘密公之于众。
    要知道沿途都是参加朝会的官员。
    张易之在赌,赌一击毙命,让来俊臣直接惨死在马车内。
    他绝不容许来俊臣带着这个秘密进宫。
    来俊臣作为一条忠心赤犬,他知道就意味着武则天知道。
    时间慢慢流逝。
    远处,一辆华丽的马车沿着天津桥驶来,车厢一盏戳灯上挂着一个“来”字。
    张易之偏头示意,张三粗糙的手指摸到了腰间的短剑剑柄。
    其余护卫手持各式兵刃,等待郎君命令。
    就在张易之准备挥手,他双眸猛然一怔。
    来府马车靠得越来越近,而他身后几十米处,赫然跟着一队金吾卫。
    刚刚因为角度问题,队伍被来府的马车给遮挡住了。
    每天卯时左右宵禁结束,巡视的金吾卫就得回皇城赴命。
    好巧不巧!
    张易之脸色阴沉得可怕。
    “郎君,再不动手就要晚了。”张三着急的看着他。
    “任务取消。”
    张易之放下车帘,怒不可遏道:“金吾卫隶属宫廷禁军,跟他们刀兵相见……”
    虽然郎君话没说完,但一众护卫都很清楚。
    在皇城外跟禁军对抗。
    那代表有谋反意图!
    一群刺客冲出去砍杀来家马车,金吾卫一定会动手,两方必然起冲突。
    张三略一思考,便严肃道:“郎君先走,事成之后我等自刎。”
    “不必。”
    张易之摇摇头,他不会让手下白白送死。
    “给我取官袍来,我去上朝。”
    张易之说完后,起身去书架上拿起一本《战国策》坐回软榻上。
    翻到【荆轲刺秦王】这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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