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宅区是绝对不能以这样的速度开车的,那辆黑色迈巴赫里的人是谁,应默与陆盏眠的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应默绷紧的唇瓣微微松开,他扬着温和的眉看向不远处的车,食指与中指不经意地扫了扫陆盏眠的发丝,话语漫不经心,“自己都不知道身后跟了条尾巴吗?”
    在男人的指尖触碰到发丝的那一秒,陆盏眠便条件反射般的偏离脑袋,他说得直接,她亦没办法装傻,只得替寇骁向他赔罪,“他这个人性格比较偏执冲动,所以……”
    “我可以原谅他,不过你是不是也应该考虑一下我了。”应默的声音在万籁俱寂的夜色里显得更加深沉。
    纯黑的瞳仁无比真挚地看着她,陆盏眠呼吸一窒,自顾自地后退半步,主动将距离拉远,她疏离地说:“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师哥,是我很好的搭档。”
    这句话,应默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过了,他的每一次深情告白都会以她的这句话为终结。可他就是不服输,他跟性格偏执潦草的寇骁比,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样貌颜值,他怎么都不会输。
    不甘心使得应默再一次上前,不远处的迈巴赫疯狂地响着喇叭,暧昧的气氛顿时消散——
    “师哥,我先上楼了,你回家路上注意安全。”说完话,陆盏眠像只兔子似的头也不回地跑上楼。
    停在原地的应默捏紧拳头,俊朗料峭的脸上染上黑沉沉的怒意,正当他大步上前决议与寇骁好好算账的时候,黑色迈巴赫飞速驶离,只扬起满嘴灰蒙蒙的尘沙给他吃。
    “……”
    午夜纸醉金迷十里洋场热闹非凡,重金属音乐在耳畔炸响,舞池里疯狂摇摆的男男女女身着暴露。
    寇骁翘着二郎腿坐在二楼包厢最暗的地方,阴戾毫无喜怒的表情令美女退避三舍,不敢靠前。左拥右抱的霍明远唇角轻轻扯动,他插科打诨调侃寇骁,“你现在不应该和陆盏眠卿卿我我才对嘛?”
    “……”
    下一秒,只见犀利毒辣的眼刀从寇骁的漆眸里迸射。
    “不会说话,那就给我闭嘴。”寇骁满肚子的气正没地方撒,所以说出来的话格外的狠。脑海里只要回想起应默的手扒拉陆盏眠的头发丝,他就恨不得把那双猪蹄剁了扔出去喂狗。
    不,扔进亚马逊流域喂鳄鱼才对!
    “十年前的你在苦恼怎么追求于陆盏眠,十年后的你还在考虑这个,不在追求于陆盏眠的路上就是在分手的路上,难道你就没考虑过你们俩不合适?”作为寇骁的亲哥们儿,说实在的,他都有些看不下去。
    寇骁不愿听他老和尚念经,豁然站起后,他瞟了霍明远一眼,并立下flag:“没有人比我更适合陆盏眠,她只能栽在我手里,你就等着吧。”说完,大长腿一迈表示“爷不想听你瞎逼逼”后无情转身离开。
    重掌寇氏那势必有琐碎的事宜亟待着寇骁去处理,寇文海这棵参天大树连根拔起,明里暗里势必有党羽旁支在暗中较劲,除此之外,寇骁坐山观虎斗的笑面虎三叔也想分一杯羹。
    寇氏集团的产业分布极广,除去新资本融入的房地产与旧资本融入的酒店行业以外,寇骁擅长风险类的投资,资产遍布申城的各行各业,这些都是他重新执掌寇氏最强硬的基石。
    斜阳的残影透入纯白的纱帘,穿着挺括西服的寇骁面无表情的站在落地窗前听着向威的行程安排,听到隔日是应氏家主八十大寿的消息时,糅杂着金色光芒的睫毛轻颤,好看的唇瓣一张一合,“从古董铺子里挑件东西送过去,以我奶奶的名义。”
    每年应老大寿,他都是那么干的,所以今年也一样,他可不想看见应默那副虚伪的嘴脸。
    跟着寇骁数十年,向威对寇骁杀伐果决的性格算不上了如指掌,也撑得上是熟知。他撇了撇嘴,眉梢微抬,佯装不经意道:“应老爷的身体朝不保夕,生前唯一的心愿就是想看着应少爷找到贴心的另一半。”
    “所以这场宴会的最终目的昭然若揭,我从应小姐那里打听到,应少给盏眠小姐递了邀请函。”向威惆怅地看了眼自家的少爷又道:“以陆小姐对寇老的敬意,她是绝对不会失约的。”
    “……”
    果不其然在他说完以后,寇骁的面色倏地沉了下去,情绪有隐隐火山喷发的样子。
    *
    陆盏眠实际上早在半月以前就收到了寿宴邀请函,应默对她说,老爷子的寿宴排场会大些,但别的都没说,可她隐约能猜出些什么。从应栀那里旁敲侧击,她表示双手投降什么都招了。
    “像我们这种有家族产业的子女,未来走的都是商业联姻路线,所以明里是庆祝寿诞,暗里就联谊会呗。”应栀说得风轻云淡,反正天塌下来有她哥撑着,她还没到能“被安排”的岁数。
    “我妈觉得周氏珠宝的千金就很不错。”应栀努了努唇瓣又直言不讳,“不过,我觉得你跟我哥更合适。”
    “……”闻言,陆盏眠摇摇头表示,我跟你哥简简单单只是舞伴关系。
    在稀奇古怪的古董珍宝里,陆盏眠特意选择的大红袍有些不惹眼。但是她觉得,于应老来说,以他这把年纪金银珠宝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但茶叶的意义对应老来说是不一样的。
    应老的夫人年轻时是采茶女,他们在茶园里相遇相知,相爱相守。曾经固执的她与顽固死板的应老有过纷争,那便是,芭蕾和学习究竟哪一个更加重要,他不允许应默挥霍光阴。
    那时的应默是舞团里最抢眼的那一个,因为应老的一声令下,非得让他与舞团一刀两断。
    陆盏眠得知后,她气得像是河豚似的跑到应老面前叉腰道:“他的人生凭什么因为你的一句话而左右,没有人比他更喜欢芭蕾,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芭蕾。”
    那时的陆盏眠扬着高傲的头颅,面对严肃不讲道理的老人分明害怕极了,可装出一副“我才不怕”的架势。
    应老瞅着姑娘发颤的右手眯了迷眼睛,执着拐杖敲了敲地板,他的声音嘶哑低沉,“男生跳什么芭蕾,传出去,不得被笑话是娘娘腔。小丫头,你奉劝你还是少管闲事为妙。”
    “……”
    肩膀突然被触碰,回忆戛然而止,她抬眸凝着应默看,唇瓣微抿,她问:“你妹妹呢?”
    “我妈正在给他做介绍。”应默拿过侍从手边的酒道:“武夷山的大红袍,我跟我爷爷说了,他笑得咧不开嘴,跟我说很想见你呢。”
    闻言,陆盏眠抿着的唇瓣松了松,她狐疑地用目光描摹着应默笑意晏晏的那张脸。她觉得他应该是在说瞎话,因为场面的人多,就算是应家的人分组应酬,也压根聊不过来,哪顾得上她这种无家世背景的。
    温婉舒适的音乐流淌在耳畔,着装一致的乐队正式开场,应默热切地伸出手邀请她:“能否有幸邀请你跳华尔兹呢?”
    男人突然躬身发出最诚挚的邀请,可陆盏眠却有些怔住了,因为华尔兹是寇骁教她跳的。
    学会后,寇骁占有欲极强地厮磨她的耳朵,威逼利诱地让她发誓,这辈子只能跟他跳。
    她们两人的长相出众,很快便引得众人视线纷纷扫过来,如果此时拒绝,那么势必会折了应默的面子。反正跟他是舞伴关系也不是一天两天,陆盏眠微微颔首,手掌顺势搭在男人肩上。
    长而黑亮的卷发如同海藻般迷人,两人身段优美,如同阳春三月里缠绵翩跹的蝴蝶。
    看见这幕的应栀拍手叫好恨不得跳起来,打从初中看了他们两人合衬的芭蕾开始,她就誓死站这两人的cp,如今终于快“守得云开见月明”,如果陆盏眠做她大嫂,那她绝无二话。
    正当应栀拍手之际,应母狠狠地拍了她后脑勺道:“你跟你哥是要气死我这个当妈的是不是?”
    “一个不服管,另一个非要跟寇家男人抢女人!”说完话,应母愤恨地瞟了眼舞池中央的女人。
    “妈,盏眠和寇骁早就分手八百年了。”应栀试图劝服应母。
    当她话音刚落,穿着墨色西服的男人踏着夜色而来,他笔挺地站在距离舞池不过五米的距离。
    应栀紧张地咽了咽唾液,浑身的鸡皮疙瘩骤然浮起。
    舞池里“交缠”宛若鸳鸯的两人寇骁自然尽收眼底,仿佛淬了冰的视线缓缓挪开,眸光寻到应老的位置,他缓步走上前,孤绝落拓的背影令场内名媛纷纷交头接耳,却无人敢上前。
    “应老,这是我祖母特意嘱咐让我亲自交到你手上的礼物。”说完话,寇骁把镶金戴银的礼盒递上前。
    看到拥有百年历史的紫砂壶时,应老顿时眉开眼笑起来,他揣测道:“这是你送我的吧?”
    “你送茶壶,盏眠那丫头送茶叶,你俩是商量好的吗?”应老精神矍铄,笑起来慈祥万分。
    寇骁抿了抿唇,漆黑的眸子里涌出明媚,他颔首道:“可能是心有灵犀。”
    站在一旁的应栀闷不做声,心里暗骂:“臭不要脸!”
    跳完舞,应默急切地拉着陆盏眠的手到母亲面前,他擅作主张向应母认定,“妈,除了盏眠以外,我谁都不想娶,她是我最爱的女人。”
    没等应默说完,陆盏眠霎时抽回自己的手,面容发燥的她瞬即想要出声解释,奈何应母先声夺人。
    “我不允许。”应母直截了当打破他的幻想,面色冷硬,“她跟寇骁多少年了,你心里没数吗?”
    刺耳又尖锐的话听得多了便也就不难受了,陆盏眠平静毫无波澜的杏眸丝毫不心虚地汇上应母的眼睛,她真诚且通透地后退一大步,“应默事先没跟我商量过,在短时间内我没有任何谈恋爱的想法。”
    “我跟应默只能是朋友的关系。”女人的话音清凌凌地好听,可在应默心里却不是滋味。
    前天还是师兄妹的关系,今天突然变成朋友关系,改天是不是陌生人关系了呀?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应母也不再遮掩,她冷哼骂道:“狐狸精!”
    “……”
    气氛的温度陡然降至冰点,陆盏眠咬了咬舌尖,身侧拳头握紧。
    正当应默出声想维护陆盏眠,身后突然传来熟悉冷硬的声音,话语全然地维护陆盏眠,“不知道我家不听话的小猫究竟是哪里招惹到了应夫人?可以跟我这个当主人的详谈一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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