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宁的父亲是吧?”
    嬴抱月没让这妇人有说话的机会,“一切都是误会,现在已经解决了,令爱受了点伤,还需带回去好生修养。”
    “你是?”男人狐疑地看向身前陌生的女子,但没看两眼就露出了垂涎之色。
    纵然夜色模糊,但以他眼力单瞅这身段可就不是凡品。
    “哎哟,这位姑娘……”男人走上前去装模作样去接嬴抱月怀里的小孩,但手却直直往嬴抱月抱着女孩的手背而去。
    然而下一刻,那个他直勾勾盯着的白嫩手掌却倏然出现在他的肩膀之上。
    有一点点细微的疼痛传来但男人没有在意,只看着不知为何突然就拍到了他的肩膀的手愣在当场。
    嬴抱月一手托着许文宁的身躯将她放到地上,一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下来吧,和你父亲回家吧。”少女凝视着眼前的小女孩,说的话却完全不像是对一个小孩子。
    “这种容易被拿捏的事以后最好不要再做了。”
    小女孩怔怔看着她点头,一旁被忽略的男人却不乐意了。
    空中猛然响起嗖嗖风声,嬴抱月瞳孔一缩。
    “你这臭丫头就是欠打!”男人刚刚不好下手的鞭子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猛地一鞭子就朝小女孩劈头盖脸抽下。
    其他村民神情司空见惯,小女孩抱紧身体闭上眼睛。
    然而下一刻,熟悉又让许文宁想死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
    “明月!”
    归辰一声叫喊猛然冲了过来,许文宁怔怔睁开眼睛,看着横在眼前的雪白纤细的手臂。
    紧紧握住空中飞来鞭子的手臂。
    “你……”
    许父愣住了,没想到居然会有人空手去握抽下来的鞭子。
    而且抽出的鞭子是能空手握住的吗?
    “这位姑娘,这是我们的家事,你……”
    “还没到时候,看来少了两味起效果然要打折扣……”然而眼前少女静静握着鞭子,只是淡淡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啥玩意?”男人不耐烦地想要挣脱鞭子,然而下一刻,一股乏力却从他的脚心泛起,一直透到天灵盖上。
    “嘶……”男人黄胖的身躯晃了晃,只觉浑身都懒得动弹起来。
    “终于来了。”嬴抱月看着眼前神情有些恍惚的男人松开了手。
    原本不可一世的鞭子却软软垂下,男人晕乎着开口,“我……”
    “好了,大叔看来你今晚操劳过度,也该回去休息了。”
    嬴抱月回头看了一眼一脸不解不甘站起来的妇人,本想插嘴的妇人不知为何看着那少女的眼神浑身一怵,僵在了原地。
    “小孩子的打闹,也没出多大事。乡里乡亲的,想必这位大婶也不会多加为难对不对?”嬴抱月微笑着开口。
    都到这个时候再闹可就难看了,也不会有人再让她闹。
    不远处同样姗姗来迟的亭长耆老打着圆场过来,妇人恨恨看了嬴抱月一眼抱着儿子骂骂咧咧转身离去。
    “快和父亲回去休息吧。”看热闹人群散去,嬴抱月推了推小女孩的后背,“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但这终究是你的战斗,之后的一切就靠你自己了。”
    “至于你父亲……”嬴抱月看着回过头来像是做梦般看着自己的小女孩,“他年纪大了,你带扶着点他回去吧。”
    ……
    ……
    喧嚣消散,村民中不少人都也是做了梦一般的神情,一边议论着一边往家里晃着散去。
    归辰握着药瓶站在原地,归离走到兄长身边,目视着前方父女离去的背影,看向另一边的嬴抱月皱眉冷冷开口。
    “你是不是以为你自己做了件好事?”归离冷冷一笑,“你知道你这样做那小女孩回家会被打得多惨吗?”
    这女人根本不可能在底层生活过,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那小女孩的下场这位大小姐根本不可能想到。
    归离心情非常复杂,只想看到嬴抱月后悔不自知的神情以抒发她心底的憋闷。
    这个小女孩在村里受欺不是一次两次了。
    难道自己就不想帮那孩子了吗?可是有那样的父亲才是那小孩悲惨命运的根源。
    没错,就和她自己一样。
    而眼前这个女人,根本什么都不懂。
    这种自以为是却根本不了解世事只想自我满足的人她见……
    “至少在两个星期内,这种事不会发生。”然而归离信心满满的话却被轻易地打断。
    嬴抱月看着浑身压抑着愤怒的少女笑了笑,“两个星期内,她的那个父亲没有力气打她。”
    “什……”归离愣住了,眼前这少女的反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你什么意思?”
    一旁的归辰一愣,眼前却突然浮现那男人离开时虚浮的脚步。
    少年心头一跳,忽然看向身边少女,“你给他下了毒?”
    “不能算毒,”嬴抱月看向他笑了笑,“一点点麻药,对人体损害不大,不过后劲比较长,在两周内那个人都会手脚虚浮,估计是没力气能打人了。”
    归辰浑身一震,“你从哪来的麻药?”
    “当然是从山上,你调配药的时候,我也做了一点。”嬴抱月静静道。
    他……完全没有发现。
    而且什么样的麻药能延迟两个星期?
    “这……也是药典上的方子?”
    嬴抱月凝视着眼前少年惊诧的眸子没有说话。
    这世上到底还有几个人知道呢?太平方子只要稍微调整配方,甚至只是配比,就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是药三分毒。
    在深宅深宫中,这样的做法一直存在着。
    太平方子也可以做到这种效果,但她觉得还是不要告诉他了吧。
    少女眸光清凉。
    这世上。
    擅长用药的人,当然也擅长用毒。
    嬴抱月没有说话,猜到什么的归辰倒吸一口凉气,然而一边的归离还有更无法理解的事。
    “那你是什么时候下的药!”小女孩脸上之前的余裕已经完全没有了,狠狠抓住了嬴抱月的衣服吼道。
    归离一直看着这个女人,不,不光是她自己,她相信在场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个女人下了药。
    那个男人自己不是也没发现吗?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
    嬴抱月看着归离,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归离浑身僵住了。
    下一刻,她猛然捂住自己的肩膀,退出了几步开外。
    “是在那个时候?”归离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心房为自己的猜测颤抖不已。
    归离终于想起,这个女人和那个男人唯一的接触。
    就在那个男人对她意图不良之时,她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只是这一个无比自然的动作而已,而毒,却在那个时候已然种下了吗?
    “看来你明白了,”嬴抱月看着归离笑了笑,“聪明的孩子。”
    不,聪明的人是你。
    归离怔怔看着眼前的女子,她哪里是没有想到,她是什么都想到了。
    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想到了。
    路边一时兴起出手救人的公子小姐归离不是没有见过,但是将所有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安排好的人。
    她第一次见到。
    还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总之,那个孩子暂时的危机是解除了,”嬴抱月轻声开口,“两个星期的时间她如果都不能消除她父亲的怒火,再救也没有意义。”
    嬴抱月平静地说道。
    “她只能自己坚强一点了。”
    这到底是什么样一个女人。
    归离看着眼前的少女,心情愈发复杂。
    这是一个绝对冷静的女人。
    但归离还是看不透她。
    “那件事放到一边,我们要关注的是另外的问题。”嬴抱月走到归辰身边看着他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一直注视着嬴抱月的归辰一愣,但随后他握紧手中的药瓶,眼底涌现出汹涌的感情。
    他想起来了。
    是了,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刚刚已经成功治好了一个人的伤。
    那么……
    归辰闭上眼睛感受着全身气息的流动,然而没过多久,他怔怔睁开看向嬴抱月。
    两人四目相对。
    看着少年的眼神嬴抱月心头一跳。
    她伸出食指轻触少年的眉心,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随后静静睁开眼睛,抿紧嘴唇。
    归辰伸出手,抓住她的这根手指。
    两人都沉默了没有说话。
    “哥,你们怎么了?”一旁的归离被这安静搞得头皮发麻。
    “什么都没有发生。”归辰的声音低沉地如同从地底爬出。
    “什么没有发生?”归离看着失魂落魄的兄长眉头一挑。
    “虽然治好了伤者,但却没有一丝晋升的迹象。”嬴抱月闭了闭眼睛为他解释道。
    她说过这是归辰的机会,但其实这也是她的一次实验。
    归辰制药的过程虽她也有参与,但他的确是用自己的手治好了那个小男孩的伤,治疗的过程也堪称药到病除,完全符合“神医”这一称号的字面意思。
    然而别说破境进阶,连晋升的气息都没产生。
    归辰的医术取得了成果但依然没有晋升。
    那么,这也意味着治好别人的身体,却还是无法成为等阶十神医。
    嬴抱月抬起头,只见一片乌云遮住夜空的明月,迷雾漫天厚如瘴幕。
    那么。
    成为修行者的道路。
    到底在何方?
    - 肉肉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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