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曼妮叹气:“这样吧,你一个姑娘家来回也太方便,让你那哥哥晚上过来跟我去取吧。”
    “啊?”宁澜觉得佘曼妮这人说话有些怪异,却也不好问起,只是觉得:“兄长是男子,不太方便吧?”
    “有什么不方便的,难不成要让你来,那么多东西还不把你累死?”佘曼妮却是拍了板:“就这样说定了。”
    想了想又道:“对了,好半天了我告诉你们我名字了,你们可还没告诉我呢。”
    宁澜这才想起,因而赧然道:“倒是我的不是了,我姓宁,单名一个‘澜’字,兄长名讳里,是一个‘渊’字。”
    “宁渊宁澜,”佘曼妮笑:“倒是好名字。”
    宁澜因而客气道:“佘姐姐名字也很好。”
    “你别夸我了,我自己名字我怎会不知?”佘曼妮倒是不恼:“你当我不知道,你们都觉得我名字怪异呢。”
    宁澜自是不好再言。
    佘曼妮因道:“那个宁渊你待我收了铺子,就过来跟我去拿东西吧。”语气随意,好似他们认识许久一般。
    宁渊脸色微红地点头,然后便催促着宁澜走。
    佘曼妮一脸惋惜:“可惜年纪小了些,再长几岁就更好了。”一边送他们出去。
    又和宁澜在外边说了几句话,才见宁渊从店内出来。
    “哥哥去做什么了?”宁澜方才有一瞬没看到他,因而好奇问道。
    宁渊却是抿了嘴不答,不过看起来似乎很开心。
    佘曼妮看了他一眼,倒是没说什么,宁澜刚要和她道别,身后人群却突然开始骚动,宁渊连忙揽过宁澜与佘曼妮到一边,避开了被一匹突然出现的马儿踩踏到的后果。
    佘曼妮笑得见牙不见眼,十分地不顾及形象,宁渊却是连忙收回手,又连连道歉。
    佘曼妮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转向从那马上下来的少女,眼神里是十分的不赞同,嘴上却道:“终于看到传说中纨绔子弟了,只可惜是个女的啊。”
    宁澜也看了那鲜衣怒马的少女一眼,低下头,和宁渊一同上前:“见过郡主殿下。”却是齐王府的郡主,也即齐王世子的妹妹。
    佘曼妮耸耸肩,微微向那人点了点头:“郡主殿下。”
    随即一个风风火火的青年男子过来,为那女子挡住众人目光:“冬儿,不许放肆。”却是齐王世子宇文处。
    宁渊宁澜只好继续上前见礼,齐王倒是认得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宁渊,只是目光转向低着头的宁澜:“这是……”
    “这是舍妹,”宁渊把宁澜护到身后:“世子这是……”
    “我记得你有个妹妹在宫中服侍的吧?”宇文处也有些尴尬:“可否请舍妹帮个忙……”他指了指自己身后因为骑马而头发微微散乱的宇文冬,自觉得面上无光。
    佘曼妮连忙把人往自己店内后院里请,宁渊倒是不怎么乐意的,自家妹妹好不容易出了宫,又要去服侍人,虽然那人是自己主子的妹妹,可是心内多少有些不快。
    宁澜倒是没什么,在佘曼妮着人备好东西之后,冷静地服侍宇文冬净了面,又帮她重新梳好发髻,重新上了妆,这才扶着她起身。
    宇文冬看了看镜子,对宁澜的手艺倒是十分赏识:“毕竟是宫里出来的,比我身边的丫鬟可强多了。”
    宁澜可没有把这话当成夸奖,只是淡然一笑。
    宇文处本来想要答谢宁澜,请兄妹两人到酒楼中用膳,不过宁渊却是拒绝了,毕竟今日难得,他倒是不愿意宁澜再为这些事情操心。
    此时两人方才觉得时间过了太久,两人都有些饿了。
    宁澜原本打算回家自己做饭,宁渊却是拉着她便往旁边一间富丽堂皇的酒楼里走去。
    宁澜连忙拉住他:“哥哥,我们还是回去吧,可不能破费。”
    宁渊拍拍胸脯:“怕什么,放心,哥哥有数呢。”他时常跟着宇文处四处走动,多多少少知道这些酒楼的价位是多少,因此早有准备。
    宁澜说不过他,只好战战兢兢地跟着他走进去,一直低着头。
    谁知一进去便听见宇文处唤他们,宁渊没料到这么巧,只得过去行礼,宇文冬因对宁澜先前给自己梳的发髻十分欢喜,对她也多了几分亲近,因而邀他兄妹与他们一道用膳,宁澜不想麻烦人,宇文渊想着那两人毕竟是主子,自己兄妹与他们在一块也难免拘束,因此只是拒绝。
    宇文冬还要强求,宇文处却是知道一些实情的,因此连忙止住了宇文冬继续的纠缠:“冬儿,人家兄妹难得相聚,我们就不要打扰了。”
    宇文冬因叹道:“他们兄妹真是令人艳羡。”
    宁澜和宁渊退下,宁澜忍不住感叹道:“其实世子殿下对郡主倒也是极好,要换了寻常人家,哪里容得郡主这样快意。”寻常人家的小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京中,敢在闹市上纵马的,也只有宇文冬一个。
    宁渊却道:“如果换了我是世子殿下你是郡主,我也会如此的,哪怕把你宠得比郡主还过也没什么。”
    宁澜笑:“那样我可就嫁不出去了。”
    “那怕什么,我妹妹难道还用担心这个吗,你喜欢谁,哥哥去帮你把他掳过来便是了。”宁渊想着想着却是难过了:“可惜,现在哥哥真的没办法让你过得和郡主一样。”
    宁澜见他又开始感伤,连忙把话题回转:“哥哥,我饿了呢。”
    果然,宁渊立即住了嘴,一脸的愧疚。
    宁澜本不想在这里用膳,毕竟她总觉得此刻他们身份低下,这样的地方,本不是他们能来的。不过她争不过宁渊,只好作罢,这酒楼分上下两层,楼上是用屏风隔开的雅间,楼下却是敞开的,宁澜本意是他们在楼下便好,奈何宁渊不愿让她被别人看去了,因此执意要在楼上。
    宁澜无奈,只好由着他了,宁渊又问她想吃些什么,宁澜对此地并不熟悉,因此只是笑道:“哥哥决定吧。”
    菜倒是很快上了上来,宁渊小心劝宁澜,见宁澜觉得那菜式确实不错,方才喜笑颜开。
    宁澜明白宁渊这人向来简单,对家人总是生怕有亏欠,因此不再赘言,只是劝宁渊也一起用。
    两人食桌上的礼仪向来是不说话,因此只是安安静静的,连咀嚼之声都不闻。
    一旁偷看的宇文冬感叹道:“这两人,若是换了一声衣裳,别人决计看不出他们原是官奴出身!”
    宇文处对于她偷看别人的行径十分不满,见她偷看便罢了,居然还要说话,连忙把她拉回来,又怕隔壁的人听到,压低了声音揶揄宇文冬道:“那是,宁渊的妹子看起来倒是比你还像大家闺秀。”
    宇文冬跺了跺脚,自是不依,想说什么,身后却是有人轻声开口:“你们在做什么?”
    却是宇文图,原来今日宇文处今日本来便是要这里请宇文图的,宇文冬的出现倒是一个意外,被宇文图撞见自己和宇文冬在做这种偷窥之事,宇文处自觉没面子,连忙道:“没事没事。”拉了宇文冬回来。
    宇文图却是不信,忍不住过去看了一眼,这一看,便看到了宁澜——还有她对面的男子。
    他没说什么,只是微微一哂,过去坐下,半天又忍不住道:“不过就是个出身卑贱的女子与男子出来幽会,有什么好看的,值得你们这般。”
    宇文处对他的论断并不赞同,不过并不解释,宇文冬却依旧兴致勃勃,还在那儿偷看,因道:“哥哥,他们吃完了呢,你身边的侍卫送了她东西,看起来……好像是奢香阁的胭脂呢。”
    宇文处笑:“知道了知道了,别人有的你也会有,回头我便让人把奢香阁的胭脂都给你带回去。”
    宇文冬回头,哼了一声道:“好没诚意。”
    “是是,”宇文处因笑:“我自己亲自去帮你挑。”
    宇文冬这才高兴起来,不过面色却仍是做出十分不满意的样子:“要和人比你才知道自己差劲。”
    宇文图见他兄妹二人说得开心,自己却是不开心,因而闷闷地喝了一口茶,转向宇文处道:“你也真是的,由着她在那里看别人私相授受,没得污了眼睛!”
    宇文处却是奇道:“八哥你向来不是这样随意下断言的,怎么今日这般奇怪?”
    宇文图愣了愣,抿嘴不言,不过那神情似乎很不开心。
    “隔壁那两人一人是我身边的护卫,另一人是他的妹子,”宇文处还是好心解释道:“兄长送给妹妹东西,怎么就能算得上私相授受了?”
    “兄长?”宇文图眯了眼:“宁澜……宁渊?”
    “八哥怎么知道?”宇文处倒是不解,又喃喃道:“原来宁护卫的妹妹唤作宁澜啊,倒是个好名字,人似乎也不错,挺温柔和善的——”他住了嘴,因为看到宇文图面色十分不善。
    那边宁澜却是把宁渊给她的东西还给他:“哥哥,这东西我不能要,你回头去把它退了吧。没的花这钱做什么?”
    宁渊却是执意:“听说这京中稍有头脸的大家小姐都用的她家的东西,哥哥没什么出息,转眼你都这般大了,也该好好注意自己的样貌了。”
    宁澜蹙眉:“没的花这冤枉钱做什么?哥哥你还说呢,你比我大,这钱啊,就应该好好攒着,他日娶一房媳妇儿,哪能这样破费呢。”
    “该花的钱总是要花,花在你身上,也算是花在刀刃上,”宁渊却是坚持:“花在你身上,哪里会是冤枉钱呢。”
    宁澜没法,只好收下,又道:“总之哥哥以后不能这样破费了!我可还等着哥哥早点娶个嫂子呢!”
    宁澜叹:“我这样的身份,想这么长远做什么?”
    “哥哥,你都十九了!”宁澜不满:“可不是该好好准备了?”
    “不急,”宁渊避开她的目光:“泽儿还小,你还没有出宫,哥哥要等你出了宫,把你嫁出去,看着泽儿成材了,再考虑这事儿吧。再说了,我这个身份……就算是娶亲,花费也是有限的,你却不一样——”
    “我还要五年才能出宫呢!”宁澜急了:“到时候我都成了没人要的老姑娘了,你比我更老,要等我嫁出去,你该不是会想这辈子都讨不着媳妇儿吧?”
    “怎么会呢,”宁渊收拾了东西起身,又护着她出去:“不怕,如果你真的嫁不出去了,哥哥会养你一辈子的——再说了,我妹妹怎么可能嫁不出去!也不知是哪个好运气的,到时候能娶了我妹妹呢!”
    宁渊说到后边那一句的时候,刚好经过他们附近,宇文图倒是听得清楚,宇文冬叹道:“居然就走了。”
    不一会儿,酒楼掌柜地小心翼翼地过来,十分心虚地向宇文处道:“世子殿下,那两人执意自己付了酒钱,你看——”先前宇文处特意嘱咐说宁渊他们的花费算在宇文处头上,结账的时候掌柜的说破了嘴皮子,宁渊还是执意自己出了钱,掌柜的没办法只好自己过来和宇文处请罪了。
    “没你的事了,就当是赏你的吧,”宇文处倒是不介意:“我早猜到了。”
    宇文冬因叹道:“这两兄妹真是有意思,有骨气,如果不是出身差了点,我倒是真想和宁护卫的妹妹好好来往。”
    宇文图脸色更加的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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