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梨的呼吸被这个有温度的拥抱包裹着,慢慢平息。秦隐颈下的外套因为之前的跑动而敞开了些,露出的衬衫衣角上染着一种干净的淡香。
    在无声走的时间里,这个怀抱和熟悉的清香慰平了谈梨躁动的心跳。
    理智意识一点点回到身体。
    “…谢谢。”
    不知道过去多久,被闷在怀里的女孩发出一声低低的呼气。
    秦隐却察觉了什么。
    他微皱起眉,顺着怀里女孩细微的挣扎,松开手臂。
    那张变得平静的脸蛋仰了仰头,露在他视线里。她的声音平静而轻:“或许你说得对,你和他不一样――但我还是不敢冒险。”
    秦隐没说话,唇线抿平,眼底克制的情绪薄而凌厉。
    谈梨勾了下唇角:“你没见过我母亲,秦隐。我没有她那样的勇气,我更不想像她那样悲惨地死掉。至少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我想光鲜亮丽、有自尊地活着。哪怕这样会有点自私。”
    谈梨停顿,然后轻眨了下左眼,好像还是那个俏皮的模样:“而且,毕竟我还没有对你做出什么需要负责的事情,我们的关系也没到需要负责的程度――所以我想我现在跑掉,还算不上自私。”
    谈梨一口气说完,轻调整了下呼吸。对视那人漆黑的眼,谈梨歪过头笑了下:“我觉得我真的是个好人,才会舍得放你走的。那现在,我先转身了哦?”
    “这是你冷静考虑过的答案。”
    “对。”
    “…好,”秦隐慢慢垂眸,敛压下眼底情绪,“你要去哪儿。”
    “表面上,应该是回家吧,”转过身去的谈梨把手插进口袋,她轻笑起来,“但那个地方,也算不得我的家。”
    “那我送你上车。”
    “唔,你还是不放心我?”谈梨回身,对上没什么拒绝余地的眼神。
    对视数秒。
    谈梨妥协地点点头:“好吧,反正离校门也不远了。这几百米,就当我们的分手纪念旅行吧。”
    “……”
    f大门外。
    秦隐一动未动地站在原地,早上的太阳在地上拉出一道笔直修长的影。
    沉默许久后,他轻叹了声,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拨出电话。
    “肖叔叔,我是秦隐。……杜老先生的初步判断是正确的,她的家庭里有双相情感障碍遗传病史。”
    “如果方便,那我今天上午去拜访两位。”
    “麻烦您了,谢谢。”
    ?
    谈梨回到p市郊区那栋独栋别墅里时,是上午十点。
    这栋别墅在这十几年里已经翻新过两次,正门的密码却没换,谈梨记得那是母亲取的数字,不过她并不懂里面的意思。
    她想谈文谦对这串数字了熟于心十几年,同样也未必懂。
    至于为什么没换过,大概他已经忘了这也是那个女人留下来的痕迹了吧。
    谈梨推门进去时,家里的帮佣阿姨正疑惑又警惕地走到玄关前。看到门开后露出的谈梨,她的表情却比见了入室抢劫偷盗的都要震惊――
    “梨子,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石阿姨,”谈梨在玄关找了一双客用的鞋拖,换上以后她挎着贝壳包,淡定走进来,“谈文谦在家吗?我有事想找他。”
    石倩芸从震惊里回神,倒不意外谈梨对谈文谦的直呼其名:“谈先生去公司了,还没回来。”
    谈梨不在意地点点头:“那麻烦您给他去个电话,请他不忙了的时候拨冗回来一趟,我有事和他谈。”
    “今天?”
    “对,”谈梨听出迟疑,停身,“怎么了?”
    “谈先生公司这几天好像有个挺重要的项目,他在亲自督进……不过是梨子你的事情,谈先生应该会赶回来的。我这就去给他打电话。”
    “……”
    谈梨在原地怔神两秒,嘲弄地弯了弯唇角,转身上楼去了。
    谈文谦到家时,已经差一刻12点了。他匆忙走进玄关,见到迎面的石倩芸:“谈梨回来了?还在家吗?”
    “梨子在书房等您。”石倩芸说,“谈先生,您要不要先用午餐?梨子刚刚已经吃过了,看起来也不是特别急的样子……”
    “不用准备了。”听说谈梨还在,谈文谦那点匆忙的情绪散去,恢复了惯常神态。他把手里公文包递给石倩芸,“我公司里还有事,听她说完事情就回去了。”
    “好的,先生。”
    谈文谦径直上到3楼的书房。
    房门是半掩着的,谈文谦推门进去,刚踩上地板的第一步,就听见房间里侧的回形沙发后响起谈梨的声音――
    “你念念不忘的那个初恋情人,我见到了。”
    谈文谦脚步一停,皱眉:“你胡说什么。”
    “应雪容。”谈梨一字一句地说完名字,起身转回来,她轻诮一笑,“难道不是吗?”
    谈文谦表情一滞:“你怎么会知道她的?”
    “我早就知道她,在你珍藏的相片里,只是不知道她叫什么罢了。”
    谈文谦拧眉:“你还知道什么了?”
    谈梨眼神轻晃了下:“舅舅说,当初你就是和她出轨的。”
    “……”
    谈文谦听见这句话的那一秒里,表情里有一种接近嘲讽的复杂:“他一直那样认为,原来到今天才告诉你……”
    谈文谦顿了顿,皱眉看向谈梨:“你就是为这件事回来的?”
    谈梨没说话。
    谈文谦似乎放松了点。他脱下外套,走向书桌:“我早就说过,我没有出轨过,哪怕一次――还是在你眼里,我甚至是个敢做不敢当的小人?”
    “但结婚后你遇见过应雪容。就是那场重逢,导致你和乔家和我母亲决裂。”
    谈文谦身影骤停。
    他在书房的窗前停住,侧过身来,一半脸在阴影里,显得神情都有几分阴沉:“谁跟你说过什么?乔意钧,不,他应该不知道……”
    低声的自言后,谈文谦拧眉:“应雪容告诉你的?”
    谈梨的眼底掠过一丝恍然。
    如她来时所预料的那样,这个男人提起应雪容的语气里听不出半点怀念初恋的情意,只有以为那个女人做了什么违逆他意愿的事情而流露的沉冷不虞。
    这样满心只有他自己的男人,当初又怎么可能在稳定的婚姻里,只因为一个初恋情人的出现,就有那样的转变?
    恍然之后,谈梨心里的那个猜测也愈发逼近真相。
    她无声一笑,慢慢低了头,长发滑下肩侧,把她的脸掩进阴影里。
    “我今天回来的路上才突然想明白,你那样对乔家、对我母亲,不是因为你不爱她……是因为你恨他们。”
    谈文谦眼神一冷。
    谈梨轻笑了声,却空洞得听不出情绪:“所以当初重逢,应雪容跟你说了什么?”
    谈文谦:“你没必要知道这些。”
    谈梨语速加快:“应雪容说自己当初抛弃你其实是被我外公威逼?还是告诉你,你的婚姻本来就是我母亲求而不得、不择手段拆散你们又欺骗隐瞒的一场骗局?”
    在沉默里,谈文谦的脸色沉下去,却没有一句反驳。
    这沉默叫谈梨窒息。
    十几秒的时间逝去。
    谈文谦已经整理好情绪,他沉声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你没必要细究。”
    “可这是我活到现在的全部!”谈梨压抑的情绪挣扎出来,“对你的恨、对我母亲的同情和阴影,我一直抱着这些东西活了十八年――到今天我才发现,这些事情原本就建立在一个谎言上?而你明知道实情,却从没打算告诉我!”
    谈文谦额头青筋一跳:“我说是为了你好!”
    谈梨眼圈一红,恨声道:“我不要这种你以为的为我好!怎么,你还想我感激你吗?你以为我知道了真相会反过来同情你??”
    谈文谦也恼怒:“我没有指望你理解我。这是乔家和我的事情,你外公做错了事,他就得付出代价。”
    “可你明明有无数种选择,你却选了最自私的办法。你毁了乔意芸一辈子又折磨了我这么多年,看见我慢慢变成像她一样的疯子――你舒服了?你报复的快感得到了?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是吗?”
    “谈梨!”
    在话尾声,谈文谦重重地拍在书桌上。他终于失掉了全部的成熟和冷静理智,脸色铁青地瞪着女孩:“你是我的亲生女儿――也会是我这辈子唯一的骨肉,我不可能伤害你!”
    “……是吗。”
    谈梨微微仰头,她眼底闪着泪,只觉得眼前这个是她父亲的男人,悲悯可笑。
    而她作为这场几十年悲剧闹剧的“结果”,也同样。
    谈梨转身,僵着步伐迈出第一步,然后第二步,第三第四……
    她逃一样地加快速度,走向书房门。
    谈文谦回神,急忙转身:“谈梨你去哪儿!”
    “你别管。”
    “我――”
    “你也不配。”
    女孩的声音空洞而冷漠。
    最后一个字落下,书房的门怦然关合。
    几秒后,谈文谦颓然地坐进身后的椅子里。
    ?
    秦隐拜访完肖一炀小叔家那位临床心理学专家,是在回家的私家车上接到那通陌生电话的。
    他的号码在班级信息那里留过,后来大概是被班长走漏,屡屡收到一些性别不定的陌生人的来电或者信息。奇异程度足以令人感慨“物种”多样性的丰富。
    所以对于没有记录和备注的陌生来单,秦隐往往不接。
    但今天,在他拇指指腹几乎落上红色的挂断圆圈时,秦隐的心跳莫名地抖了一拍。
    就好像,某种不要他挂断的预感。
    秦隐停顿两秒,手指点到绿色圆圈上。
    一接起电话,入耳就是个急得快哭了的陌生女声:“你你你是秦隐吗?”
    “是。”
    “我是盛喃,就是梨子、就是谈梨的朋友!谈梨她现在在你那儿吗?”“……”
    秦隐停了两秒,从柔软的真皮座椅前直身,他皱眉沉声:“我不在学校,谈梨怎么了?”
    “就是、就是,”盛喃颤不成声,“就是谈梨刚刚给我发了几条消息,她好像出什么事了情绪很不对,但我打电话给她她怎么也不接!”
    “――!”
    秦隐心里蓦地一沉。
    他僵了几秒,抬头朝向驾驶座:“尹叔,改去学校。”
    “啊?”司机一愣,“不回家了?可先生和太太还在家里等……”
    “我之后和他们解释!”
    司机吓了一跳。
    他在秦家开了十几年的车,看惯了秦隐少年老成、冷淡疏离的模样,这还是头一回见这位小少爷这样惊到失色的反应。
    司机没敢耽搁,找了最近的调头路口,卡着限速线一路飞驰向f大。
    车里,说到一半的盛喃终于忍不住哭起来。
    “梨子妈妈就有躁郁症的,我听说这个病遗传率特别大……梨子以前症状很轻,躁狂期抑郁期都不明显……最、最多就是跑去给liar刷过几十万的礼物……我以为这没什么,她抑郁最厉害那时候就是因为liar走出来的,我我没想到她会加重……”
    秦隐的眼神僵住。
    一两秒后,他声音低涩:“谈梨当初给liar刷一周礼物要告白,是躁狂期发作?”
    【……你可以观察她日常里是否有异于平时的行为,比如突然的健谈,无目的思维散发,不计后果没有节制的疯狂购物行为……】
    【让她去玩‘梦魇’,梦里什么都有。】
    “――”
    秦隐左手蓦地握拳,淡蓝色血管在冷白的手背上绽起,伤病激起的疼痛传回大脑,然而他像没有察觉。
    他的心也被无形的手攥住了,疼得他眼前一阵发暗。
    等那恍惚过去,盛喃的哭声重新传进意识里:“我买机票了,我已经在路上了,但我现在回不去……她一定在宿舍、或者网吧、呜…她不去别的地方她也没有朋友的……你一定要找到她啊,求求你了秦隐你一定要找到她……”
    “我会。”
    秦隐字字如楔。
    周日,下午3点,正是校园里学生最多的时候。
    秦隐在无数震惊的目光里下车,脱掉大衣扔进车里,一路跑进校园。
    他没去宿舍也没去网吧,他直奔学校西南角的那栋旧楼。
    在顶层的最后半层台阶前停下,他紧皱起眉看着那扇破旧的铁门――
    门是锁着的。
    秦隐目光一颤。隐忍的情绪翻滚起来,但被他一点点克制压回。秦隐深吸了口气,平复呼吸,转身准备下楼。
    但就在他迈下第一节台阶前,他心里蓦地一动。
    秦隐停下,回身。
    他目光落向长廊尽头。
    那里有间教室。
    门是半开着的。
    ?
    谈梨晃着脚尖,坐在窗边。
    这栋老楼真的挺好的,安静,无人,门锁好撬,没有防护网,不耽误她欣赏风景。就连尽头的教室侧窗对着的也是高耸的树,枯黄还未落的叶子摇摇欲坠地挂在枝头,把阴沉的天割得七零八碎。
    除了脚底下。
    谈梨搭在一起的脚尖分开,看了看隔着三四层楼的地面――杂草丛生,隐隐还有些被时间腐化过的垃圾。
    味道肯定不太好。
    谈梨收回目光,懒洋洋地靠到水泥窗台镶嵌的老式金属窗框上。
    脚尖又晃了几下,她侧了侧头,看向被她放在旁边那页玻璃窗里面的贝壳包。包被她打开了,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地倒在窗台上。
    两三个五颜六色的金属盒子,是被她吃光的压片糖。
    低血糖会眩晕,不知道一下子吃这么多,高血糖会怎样。
    会有糖中毒什么的么……
    谈梨漫无目的的,任思绪拉着出窍的灵魂在空里乱跑。
    直到她看见一个坚硬的盒子,在一堆被她弄得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难得只有它没有褶皱。
    谈梨怔了怔。
    过去好几秒,她才想起这是一盒香烟,叫什么芙蓉王,从她的…前男友那里,哄骗来的。
    他给她的时候,还不是她男朋友呢。
    那个性冷淡啊……
    谈梨舔了舔唇角,嘴巴里有种麻木的甜腻,一下子吃了太多糖片的结果。
    她伸手去拿那盒香烟。
    “啪。”
    “……”
    谈梨愣住,她的视线里,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一只手。搭在上面是修长有力的手指,一根根透着冰种质地的白,每一根都微微屈起,骨节性感得让人想亲吻。
    谈梨呆了好几秒,才近缓慢地移动视线,顺着同样性感的手腕、臂膀,望到那张性冷淡脸上。
    但好像,没那么性冷淡了。
    应该是某种剧烈运动后,可能是跑步,或者别的什么,他的喉结微微滚动,气息也有一点不稳。明明在阴沉的深秋里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衬衫,唇色却红得发艳。
    最好看的那双眸子,又黑又深,像是被水润过了,透着勾人的深邃。
    不知道过去多久,谈梨张了张口,第一句却是:“前男友,你带打火机了吗?”
    “……”
    前男友气得有点脑仁疼。
    谈梨理智慢慢回过来,似乎也感觉自己这话不够人道,她想了想,决定委婉些,先改作“关心”:“你是来找我的?”
    秦隐眼神危险地看了一眼她耷拉在窗外的腿:“你先进来。”
    谈梨怔了下,然后笑:“你不会是怕我跳楼吧?”
    不用秦隐多言,谈梨把晃着的长腿踩回外窗台粗糙的水泥面上。她刚想双手撑着起身,就发觉秦隐的手还紧紧地握在她手腕上。
    谈梨回眸,晃了晃手,没心没肺地一勾唇角:“我虽然什么都不想要,但我还是超怕死的。”
    “……”
    秦隐和她对视两秒,慢慢松开发僵的手指。
    谈梨起身,转过来,跳回房间内。她靠到窗户下的矮墙上,回过头:“所以前男友,你带打火机了吗?”
    秦隐还是没开口。
    如果不是那双漆黑的眸子饱含情绪,那谈梨看着面前这张冷漠清隽的脸,都该觉得自己梦回初遇了。
    谈梨往前凑了凑,停到他眼皮子底下,红唇一勾,眼底半点笑意也无:“你再不说话,我要自己搜身了?”
    “……”
    秦隐眼神微动了下。
    片刻后他抬手,从裤袋里摸出一只卡片形状的打火机,棱角分明,薄的凌厉,银色的外壳透着和它主人一样冰冷得不近人情的味道。
    谈梨伸手要拿:“噫,果然是物肖其主。”
    话没说完,打火机一晃,在那人指间转了半圈,被他握回掌心。
    谈梨的手停在半空,眼皮抬了抬,那一秒里她眼底的情绪很凉、很冷:“你玩我呢,小哥哥。”
    秦隐低头,扫了一眼她窗台上散落的开着盖的空糖盒,然后他冷冰冰地抬眸:“你不适合抽烟。”
    “干嘛,怕我上瘾?”谈梨重展了笑。
    秦隐一停:“你也不会抽。”
    “不会可以学嘛,你教我啊。”
    “不教。”
    谈梨退回去,表情淡下去:“你上次给我这盒香烟的时候,可是答应过的。”
    秦隐皱眉。
    时间滴滴答答过去十几秒。
    他终于妥协了似的,慢慢皱眉,转开视线。一声低得难以察觉的吐气,从他薄薄的唇间叹出。
    “换一个条件。”
    谈梨张口就想拒绝。
    但在“不”字出口的前一秒,她的视线瞥过男人在恢复气息后略微淡下去的唇色,还有修长的令人觊觎的指节。
    谈梨嘴角勾起来。
    “那你来。”
    “?”秦隐回眸。
    “我要你,”谈梨凑前,笑里吐气如兰,“抽给我看。”
    秦隐皱了下眉。
    谈梨退回去,笑得散漫如常,眼底却没什么光:“或者教我,或者你来,你自己选。”
    秦隐沉默望着谈梨。
    许久后,他终于垂了眼。那盒深蓝色的香烟盒子被他拿起,指节抬起随意拨了下,盒盖翻开。
    烟盒在那只漂亮的手间轻轻一晃,一根细长的香烟跳出半截。
    秦隐垂下眼,把香烟咬进唇间。左手掌心的翻盖打火机被他勾起,“咔哒”一声,幽蓝色的细长火苗在他微握的手掌间蹿了起来。
    秦隐刚要低头去点烟,就被谈梨叫停。
    眼底搅着疯劲儿和坏劲儿的小姑娘歪过上身看他,还朝他晃手机:“忘了说,选这条的话,我要拍下来。”
    秦隐眉一抬。
    咬着烟时,那双黑眸格外凌厉得迫人,谈梨被他望得心跳都加速,却只觉得更兴奋了点。
    她跃跃欲试地看着他,眸里跳起他火机的幽蓝色火焰。
    秦隐最后还是垂了眼,细长的香烟被他取下,习惯性地夹在食指与中指间。他得以开口,薄唇微动:“拍了做什么?”
    谈梨故意激他:“可能,发去xt平台?就说是我前男友给我的最后一帧留念。”
    秦隐微弯着腰,半靠在墙前,闻言冷淡懒散地撩了撩眼。
    黑眸幽深。
    谈梨的心跳空了一拍。但她绷住了,不但没松口,还未得寸先进尺地露出个坏笑:“而且背窗拍照光线太差,拍不出效果啊……”
    她四处转转头,最后目光定格在秦隐脚下的墙角。
    她抬起头,笑了笑:“你坐到墙角吧,这样拍起来更帅。”
    沉默的对视。
    谈梨笑容不变,视线尽头的性冷淡望她许久,竟然不恼不怒,还冷冰冰地勾了下唇。
    只是很淡,算不得笑,转眼就不见了。
    他垂下眸子,弯腰,折膝。
    性冷淡甚至没去看地面的干净程度,便坐靠到墙角前。
    他倚上墙根,头抬起来些,后脑勺贴着凉冰冰的墙,从衬衫领口间若隐若现的锁骨到修长脖颈再到下颌,线条绷得凌厉而勾人,唯独碎发间那双漆黑凌厉的眼冷淡地望着谈梨。
    过去几秒,秦隐手指夹着香烟咬回唇间,点上了。
    谈梨掏出手机,调整到摄像模式。有手机的遮挡,有那人垂着眼的无视,谈梨看着镜头里对她予取予求的男人,慢慢咬住下唇。
    起初只是一缕细细的烟雾,一点点把那双凌厉的眉眼模糊,缭绕。灼得昏黑的空气一点猩红的香烟被他夹在修长的手指间,然后送到唇边。
    他颧骨的弧线微绷,轻吸了口,然后薄唇微启,缓缓吐出。
    雾气氤氲间,薄抿的唇被血色抹上一点勾人的艳。漆黑的眸子里添染上冷淡而疏离的意欲。
    谈梨眼神一炸。
    手里的手机跟着晃了下,画面都糊掉了,她定下手,然后看进重新清晰的拍摄镜头里。
    那人垂在膝上的手正落回唇边,而他缓撩起视线,在薄淡的烟雾里,冷淡而幽深地望了她一眼。
    这一眼隔着镜头。
    它却又砰地一下,狠狠撞进谈梨的心底,也撞断了她最后一丝悬在理智上的细线。
    谈梨像着了魔似的,停在他面前,她蹲身,把手机放到地上,然后往前一趴,手掌撑到他身侧的地面上。
    她凑上前,在薄薄的烟雾里,吻上他夹着香烟的修长手指。
    那人蓦地僵停。却什么都没做。
    在缭绕的烟雾里,他垂眸,望着身前的女孩。
    她眼里明晃晃地写着疯劲儿,也给足了他推开或者拒绝的机会。
    但秦隐没动。
    只是在过去好几秒后,他极淡地笑了下,喉结在他修长凌厉的颈线上轻轻滚动。他移开一点香烟,声音低哑地说:“…过来。”
    “!”
    小坏蛋眼里最后一丝弦,啪的一声断了。
    她低低喑了声,扑上前。
    雨落了下来。
    起初雨丝细密,只是攀湿了色浅冷淡的桃花瓣,很快有风急雨骤,像渴求而不甘,凶狠地把它蹂.躏,花瓣色泽从浅至深,直被染成如血地艳……
    潮湿阴暗的教室里,清瘦的身影被推靠在墙角下,女孩攥着白衬衫的领口把人压在墙根前,放肆地亲吻。
    支起膝上垂搭着修长的手腕,他指间夹着的透一点猩红的香烟跌落。只余指节上被咬下的细细红印,在干净的冷白上红得颓靡刺眼。
    - 肉肉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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