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赵国,确实让姜珝有些伤感。
    说是伪君子也好,说是其他也罢,可毕竟这么多年了,一时间要亲手毁灭赵国,姜珝心中多少愧疚之感。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欺骗了他人感情的那种愧疚,很难受。
    然而争霸天下就是这样,只要利益一致,就是杀父仇人都可以合作。
    让秦国统一天下,符合姜珝的利益。
    既然如此,覆灭赵国,背叛恩师,在天下霸业面前,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早晚,都会夺回来的。
    姜珝虽然也是如此安慰自己,可当自己一个人是,还是会受到良心的责备。
    焰灵姬看了姜珝的侧脸半响,忽然笑道:“夫君对赵国心有所愧疚,反而让夫君身上,多出了几丝人情味,而不是那些算计天下的无情之人。”
    姜珝反问道:“虚伪之情,也算情谊吗?”
    “当然算!”焰灵姬笑道:“而且夫君可不是虚伪,夫君若非真情实意,又岂会在这里独自伤感?”
    “夫君是为了更大的目标,更大的志向。”
    “在我看来,夫君为了心中志向暂时隐忍,背负降秦污名,才是个真正的英雄。”
    大丈夫能屈能伸,韩信尚有胯下之辱,刘邦、朱元璋更是混混出身。
    说起来,降秦有算得了什么呢?
    姜珝笑了笑,淡淡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天凉了,我们回去吧!”
    “好!”
    ……
    十月末,姜珝收到了玄翦传回来的消息,第一次刺杀刘季,失败了。
    而且是毫无道理的失败。
    玄翦与墨鸦布下天罗地网,而刘季就只有一个人。
    可即便如此,还是让刘季跳河逃生了。
    姜珝曾经找焱妃为刘季算过命,或许是嬴政的光辉太盛,焱妃也没能从星象中看出什么。
    如今的星象,在焱妃的眼中,这天下间就只有姜珝一人,才能与嬴政争辉。
    代表嬴政的星星照耀天下,而代表姜珝的星星,虽蛰伏于北,但光辉却不弱于嬴政。
    可刘季,他的命数还尚未显现。
    得到了这个回答,姜珝心中稍安。
    那些姜珝曾经不屑一顾的命运之说,如今虽不能说是深信不疑,但至少也能求个心安。
    十一月中旬,天下再次发生巨变。
    秦国以王翦为将,领兵三十五万盘踞在秦赵边境,兵锋直指赵国王城邯郸。
    蒙骜则领兵二十万坐镇雁门,威慑姜珝的代县。
    秦国这一次为了灭赵,出兵五十五万。
    秦国内部此刻除了抵挡北方匈奴的军队,以及镇守各地的城防军,已经没有兵力可以调动了。
    尽出全国之兵。
    光是这五十五万大军,就足以说明秦国对赵国的重视。
    而且这一次,秦国没有丝毫的掩饰,提前数月便调兵遣将,摆明了就是不灭赵国不罢休。
    震慑与秦国五十万大军,魏国第一时间与赵国断了往来。
    魏国其实也不是不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
    可知道又如何?
    知道了,就一定会派兵救援吗?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丝侥幸,而这个侥幸,会被秦国利用。
    例如:秦国或许会与赵国同归于尽。
    若秦国灭了赵国,但秦国的五十五万大军同样伤亡惨重,那魏国不但危机尽解,更有可能趁机占领赵、韩两国曾经的国土。
    这是一个很小的可能,可当这个可能被魏国的某些官员大肆宣扬时,一样会让人深信不疑。
    秦国一定会与赵国同归于尽的。
    与此同时,秦、齐两国更是同时对燕国施压,禁制燕国向赵国出售粮草。
    如此一来,赵国缺粮的危机瞬间爆发。
    原本就是大旱的一年,秋收本就没有多少收成,如今有买不到粮草。
    仅仅不到半月时间,赵国各地便出现了大批的流民。
    时已入冬,百姓饿死、冻死无数。
    走在官道上,到处都能看到百姓的尸体。
    若非天气寒冷,此刻赵国恐怕已经瘟疫四起,死伤无数了。
    朝堂上,降秦的声音格外的大,这些人张口百姓,闭口百姓的在朝堂上主张与秦国和谈。
    下了朝,却是使劲的收刮民脂民膏,利用最后的职务之便,大肆扩充自己的四库。
    哪怕未来不能在秦为官,有了这些钱,至少也能做一个富家翁了。
    军中,也开始出现大批的逃兵。
    姜珝的代县倒是无碍,姜珝早已修建水渠,代县非但不缺粮,还有足够的粮食可以安置流民。
    可赵国各地,据说就连李牧的军中,也开始出现逃兵了。
    这些士兵逃跑,并非害怕和秦国死战,事实上,一些老兵已经参与过两次秦赵大战了。
    逃跑的士兵,都是有家人在逃难的士兵。
    他们的家乡闹了饥荒,军中就久久发不出军饷,在军中虽然吃食无忧,可家人要怎么办?
    面对这种逃兵,李牧心里也很矛盾,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抓到了就军法处置,抓不到就算了。
    秦国的这一个动作,看似将他们的目的暴露出来,可实际上,却是压垮赵国最后一根稻草。
    没有人会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要么抗秦,要么降秦。
    两种选择,就只能二选一。
    十二月,年关将近,玄翦与墨鸦终于返回代县,为姜珝带回了刘季的首级。
    姜珝没见过刘季,之前的画像,也是别人画的。
    但与这首级仔细对照,有八层的可能是同一人。
    姜珝挥了挥手,示意府中下人将刘季的首级掩埋。
    看了玄翦与墨鸦一眼,姜珝问道:“怎么会这么久,之前你们来信也没有详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玄翦禀报道:“这刘季武功虽然不强,但却思维敏捷,曾经两次在属下与墨家统领的围杀中逃脱。”
    “只是这刘季之前很少与人结怨,一直不知道想要杀他的人是谁。”
    姜珝点点头,这天下间也不会有人将刘季的死算在姜珝头上。
    二人不但无仇无怨,身份更是天差地别,姜珝根本犯不着和刘季这样的小人物为难。
    玄翦继续汇报道:“第一次围杀,刘季跳河逃生;第二次围杀,让他钻进了丛林;而这第三次……属下动用了军中强弩,直接射杀了刘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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