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跟木马乐队的人一起吃的,他们现在是国内乐队里面的头把交椅,也是上了档简柯的炒冷饭的音乐节目红的,演唱会都开了几个了,还跟当年在北京地下时一样抠,当年我不知道给他们当了多少次救场的吉他手,现在让他们伴个奏,还要宰我。
    其实我今年赚的钱不少,但是还没到过年就花光了,连圣诞节礼物都没给纪容辅送。x联盟的节目费大半抵了的衣服,我现在怀疑那老妖怪压根就是强买强卖,知道我要上sv台的跨年,还打电话过来要给我塞衣服。我这趟来可谓轻装简行,连上台的衣服都是sv台提供的,开场的有点像打歌服,唱《狂》的是一件火红色皮衣,黑色裤子,机车靴,还不错。
    最后一次彩排我没唱,就是走走位什么的,整个场馆已经焕然一新,我许多年没上过大舞台,sv台玩得花,整个舞台的地板都是屏幕,中间一段伴舞身上是有led灯的,灯光暗下来,我差点走到台子下面去,还好被陆宴拉住了。
    陆宴也没笑我。
    他现在正好看,颜值巅峰至少还有五年,这首歌的舞不好跳,我就随着节奏晃一晃,他却赏心悦目,一举一动都好看。
    我们基本没什么交流。
    六点去化妆,隔壁休息室周律在练声,他向来喜欢做这种引人注目的事,我随手刷了刷微博,我的粉丝在跟周律的粉丝互怼,言下之意是看今晚谁打脸。
    纪容辅没打回来,大概是没看到。
    化妆的时候我差点睡过去。
    七点四十五,一切准备就绪。还剩十五分钟跨年开始。
    就这种散碎时间最难熬,要不是最后一丝理智约束,我几乎要走出去吸烟,传出去又是一条黑点。x联盟热度散去,很快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候,我这几个月侵占不少同类型明星的热度,虽然不抢资源,但是他们并不会因为这个而手下留情。
    我不是没想过先稳定地红起来,再好好做音乐。
    但是这个圈子长期红下去比做音乐更难,我不想做那个扔了西瓜捡芝麻的猴子,在另外一条路上越走越远,反而忘了初心。何况我连个好的音乐制作人都找不到,更何况是找个好经纪人。
    我还是决定好好唱我的歌。
    我live没有失误过,也是因为live少,而且那时候没什么音乐品味,选的歌也不好。
    据说人紧张的时候声音会变形。
    我试着清唱了两句,还好,还是我的声音。就是化妆师吓了一跳,她本来拿着个粉拍过来准备往我脸上拍什么,受了点惊吓,还夸我:“唱得真好。”
    隔壁的周律终于停了下来,世界清静不少。不过走廊里还是像打仗,兵荒马乱。
    七点五十,编导过来敲门,陆宴站在外面等我,明星们也陆陆续续进场,造成一种台上台下都有人合唱的错觉。我和陆宴是要直接从台上现身的,我看见徐艺被几个助理挟裹着往前台走,百忙之中还记得叫我:“林哥。”
    陆宴穿的有雅痞气,他上了妆之后更加光芒万丈,轮廓好就是加分,可惜这首歌应该没什么近景。
    “走吧。”
    我们从升降台上去,一人一个,恰好在t型舞台的两端,过去的时候我问了句:“什么时候了?”
    “还有五分钟。”陆宴说。
    我们被人簇拥着分开,我几乎是被架着在走,我明白他们的紧张,简柯胆子大,空降一个不明底细的歌手来开场,要是出了差错,整个跨年都要蒙上阴影。
    “等等。”陆宴忽然说道。
    他那边的人停了下来,我这边还在推我。
    “林睢,”他叫我名字,走廊里灯光明亮,他的眉骨被照出阴影,深邃眼睛里像浮光掠影一般,安静地看着我,他说:“我看过的最好的live,就是那天你在华天走廊里唱的歌。”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
    选秀结束后的那一年,他跟季洛家组合大红的那一年,我被华天的人叫做“少爷”的那一年,华天的跨年晚会,他有压轴节目,我没有,他们在华天大厦化妆,深夜,很安静,我一个人在走廊里把我写的新歌唱了一遍,跟开个小型演唱会似的。
    我知道他听得见,我是故意的。
    我不是没有努力过。
    那天他在华天大厦里和我擦肩而过,也是这样明亮的灯光。
    此时一切都过去了。
    “别紧张。”他跟我说。
    “我知道。”
    众目睽睽,这已经算是交情匪浅的证明了,这个圈子总是这么亮,无数双眼睛盯着,什么话也来不及说,时间就这样匆匆过去了。
    陆宴朝我笑了笑,继续往前走,我也往前走,分道扬镳。
    我蹲在升降台上,外面在疯狂欢呼,差点盖过主持人的声音,旁边的编导拿着对讲机为我倒数:“5,4,3……”
    倒数到1,升降台缓缓升起,这两秒钟似乎很长,然后外面的欢呼声一齐涌进来,烟花在台边喷射出,整个舞台火树银花,我完全看不清台下的人。
    无数尖叫声,欢呼声,应援的呼叫声,我看见舞台的一侧是一片绚烂的银海,灯牌上都是我的名字,这两个字忽然变得无比陌生……
    好在耳返里传来的音乐声总是如此熟悉。
    我握紧了手里的麦,朝观众走过去,直到耳机里属于我的唱段响起来。
    音乐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奇的东西,无关语言,国家,和信仰,属于声音,却又独立于声音之外,谱子只能描绘旋律,同样的乐器,同样的嗓子,却无法还原同一段音乐,就像这世上永远不会有相同的两条河流。
    它是流淌在血液里的记忆,就算你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节奏,仍然会随着音乐晃动身体,无法抗拒,无法掩饰,像贫穷、咳嗽与爱情。
    我其实不是很能说话的人,我的言语锋利,却未必出自本心,常常词不达意,口是心非。但我的音乐自会替我说明。
    摇摆,晃动,引导观众的节奏,抖动肩膀,摇晃身体,打着响指,看起来轻松写意,没人知道我的心跳快要超速。我似乎没有说过,我天生不会跳舞。
    所有的人在台下随着节奏摇晃着,尤其是专业的歌手,伸出手如同波浪般挥舞着,即使是周律也一样。
    这画面真不错。
    我打着响指沿着舞台一直唱过去,走到t字的末端,无数张热切的面孔看着我,都是与我全然不同的陌生人。尖叫与欢呼,狂热地伸出手来想碰到我,陆宴的节奏乱了一下,我听到了,又似乎没听到,合唱其实需要配合,但是我与原曲节奏完美契合,跟陆宴配合不配合其实无所谓。
    其实我还是更喜欢我的节奏布鲁斯。
    不知道简柯怎么想。
    我沿着舞台一路唱回去,有一瞬间,我心头似乎闪过一点什么,于是我转过头看向台下。
    仍然是无数热切的面孔,大多是疯狂的女孩子,一个个都在大声尖叫着。
    没有我以为的那个人。
    第56章 奔跑
    唱完歌,被主持人抓个正着,SV台的主持人向来很会玩,紧跟热度,故意抓着我和陆宴问平时上不上网,知不知道“惊艳夫夫”是什么意思,这话一出口台下来SV台被审核也不算冤,这么喜欢打擦边球。
    我跳了一路,出了一身汗,忙着甩头发,陆宴在那应付主持人,我只回答了一下等会有节目,主持人还不放过我,又问我知不知道观众的期待,逼着我回答知道,不然就是对不起粉丝的爱。
    直播其实是有一两分钟延迟的好像,我不知道我现在冲去直播室让他们用副舞台的画面冲掉这段还来不来得及。
    下了台,要等四个小时。
    我出了一身汗,只想换衣服,反正这段时间没我的歌,我想去酒店洗个澡换了衣服再来,告诉了化妆师和一个编导,他们还说等会有个分组比赛,简柯想安排我上场。
    SV台就是这么鸡贼,把粉丝多的明星节目全放在跨年到凌晨两点那一拨,粉丝不想等也得等,大概是这两年粉丝学聪明了,不帮他们贡献收视率,到点了再来看。所以他们又想出这办法,弄个中场比赛,把这些大牌明星全部弄上去,玩玩弱智游戏,卖卖脸。
    “我尽快回来。”
    洗了澡,玩了游戏,我不想出汗,压根没尽力,好在跟陆宴一组,真是躺赢,他还穿着外套,玩的时候脱了,我帮他拿着,下面又开始疯狂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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