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店里都是来奉都参加盟主竞选的江湖人士,人多嘴杂,不少小道消息就开始满天飞。

    我身前的一桌,大概有五个人的样子,一位白发苍苍的长者坐中间,四个年轻的男子坐在两边。

    其中一个长相还算过得去的小白脸突然说道:最近涅槃教实在是丧心病狂,我阿姐所在的门派都被他们付之一炬,不知还要继续为非作歹多久?

    又一个男子说:听说涅槃教教主是个断袖呢,那种人,也难怪他做不出好事来。

    话正说着,突然飞来一颗石子,狠狠打在那人的饭碗里,男子吓白了脸,颤抖的问:谁?谁干的?

    随后,悠悠传来一个声音:若是这店里再有关于涅槃教教主的闲言碎语,你们就都死在这吧。

    我一惊,这是南枝的声音,凤忆也来了?

    店里的江湖人士一脸愤愤不平的模样,都拔出剑,满身戒备。

    我四下寻找凤忆的身影,不一会儿,一阵清风吹开木门,南枝缓缓走进来。她身后跟着个高挑的男子,神情高雅清冷,我不禁看的出神。

    我小声的喊:南枝南枝。

    南枝转头看我,露出笑容。而凤忆由始至终都没看我一眼。

    此时的心情该怎么形容呢?好像比凤忆杀死我爹时都要心疼。

    凤忆缓缓往楼上走,客栈里的人都拔剑指向他。凤忆一笑,淡淡道:不要自不量力,各位。

    此话一出,震慑力十足。那些人都怔在原地,凤忆轻笑,不紧不慢的上了二楼,消失在众人的目光中。

    我叹口气,觉得这屋子里的气氛实在奇怪,想到明日还要去看热闹,便走到柜台前向小二定房间。

    给我一间客房,最好是凤忆隔壁那间。

    小二收了银子,笑道:好嘞,楼上左走第二间。

    我点点头,欲往楼上走,突然有人叫我:哎这不是司少侠么?

    我转身,扯出一抹笑:嗯,是我。

    那人背着一把厚重的长刀,脸上一道疤,抱拳:在下周刀疤。

    我下意识摸摸自己脸上的疤痕,一笑:兄弟,这么说来,你是周刀疤,那我就是司刀疤了,有缘啊。

    周刀疤摆摆手:那可使不得,我乃一介粗人,司少侠可是堂堂映月冥教的教主,怎么能用这种名字!

    我扶额,不用说的这么大声吧。

    屋里的人闻声看向我,其中一个人道:司少侠,明日盟主竞选我看好你呦,到时候你当上盟主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那个张狂残忍的涅槃教?

    是啊,是啊。周围人附和道。

    我不习惯这种场面,一边往楼上走,一边道:我司景定然不辜负大家期望,一定会打倒那个凤忆的,我头疼,先失陪了。

    司少侠快去吧,明日还要参加竞选呢,好生休息。周刀疤说道。

    我点点头,上了二楼后,松了口气。心里郁闷的紧,我什么时候说要参选盟主竞选了?面对凤忆我根本拿不动剑的。

    走到门口,刚要推门而入,旁边屋子的门被打开,有人走到我身后。

    闻着熟悉的清香,我紧张的不敢动。随后下巴被人挑起,他的目光十分冷清:怎么?竞选盟主?你终于要杀我了?

    咬住唇,一声不发。凤忆的指尖冰凉,我不舒服,打开他的手。

    凤忆嗤笑:怎么?还是舍不得我?不记得我对你做过得坏事了?他伸出手,把我圈在臂弯里,低头俯视我,缓缓道:强/暴你,杀你的家人,利用你哥哥,下药,欺骗

    浑身一抖,我摇摇头,怒吼:别说了,谁说我下不了手?凤忆,我恨透你了。

    他把手放下,轻笑:小景,我很期待你杀我呢。然后,挑衅般的走回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看着凤忆回了房,我轻叹。悄无声息地推开房门,摸黑走到床边。

    躺在床上,身体像脱水了一般,没有一丝力气。从指尖到心脏,正有什么啃食着,又麻又痛。

    我不明白,我怎会如此的痛?

    闭上眼睛,一幕幕被凤忆欺辱的画面闪在脑海中。

    好像有什么被抽走,转而填入别的东西。那是恨么?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鼻子酸酸的,怎么揉也不好,极不情愿的爬下床,点亮了油灯。

    伸手拿起茶壶,放在嘴边,大口大口倒着凉茶。

    哎?没了么?

    打开茶壶盖子,里面只剩下些湿润的茶叶。

    叹气,心里闷的慌。放下茶壶,披上衣裳,心道:得去向小二沽些酒来,但愿不会借酒消愁愁更愁吧。

    凑到油灯跟前,灭了火。刺鼻的灯油味使我蹙眉,窗外月光照射在屋子里,地板上,床上,桌上。

    抿住嘴,推门而出。路过凤忆门口时,忍不住顿了顿,握紧拳头,继续往楼下走。

    走到楼下时,说也奇怪,不久前还热闹非凡的客栈,转眼便冷冷清清。

    我挑了一个最好的位置,向小二要了一坛酒。窗外月下杨柳抚着流水,清风从窗外吹来,我的发被凉风弄的凌乱。

    打开酒塞,一股浓郁的香气飘来,不禁道:好酒。捧起酒坛灌了一大口,一口酒下肚,心中畅快不少。

    喝着喝着,人微醉。不禁伤感,如今友人不在,无人陪酒实在苦闷。

    小小年纪就学人喝酒?怎地?不怕被抓回家暴打一顿么?有声音悠悠传来,抬眼去看,一个人坐在我对面。

    那人一身白衣,手执折扇,白肤桃花眼,嘴角轻翘着。长发绾的整齐,一身潇洒洒脱之气。

    苏如画?我问。

    他点点头,手轻摇扇子,向小二要了一壶酒,打开瓶塞与我的酒坛轻碰,悠悠喝起酒来。

    我不语,拿起酒坛大口大口的灌着。

    哎,少年人,酒喝多了不好。苏如画伸手过来欲抢我手中酒坛。

    我闪躲开,喝下酒坛中最后一口酒,打个饱嗝。看他一眼:我才不小呢,我都十九岁了。

    苏如画无奈的摇摇头。

    我许是醉了,怎么会有两个苏如画呢?好奇的伸手过去,却扑了个空。尴尬的收回手,埋怨自己酒量太差。却还是叫来小二,又要了一坛酒。

    司景,你不能再喝了。

    我摇摇头,不听他的话。打开塞子,捧起酒坛子往口里灌酒。

    喝着喝着,忍不住去想,自己第一次喝酒是在何时呢?

    闭上双眼,努力的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然后回忆的漩涡渐渐淹没了我。

    那年我十三岁,那日凤忆同友人在亭中喝酒。他一向自律,酒量亦极好。却不知发生了何事,醉倒在凉亭中。

    我过去寻他,风雅的亭子内只剩下他一人独酌,我见他醉了,劝他不要再喝。而他突然抱住我,底下头将口中的酒嘴对嘴的喂给我。

    那是我第一次喝酒,味道辛辣,酒流过的地方一片灼热,我呛的剧烈咳嗽。醉酒的凤忆却得了趣,将我搂在怀里,一口一口的把酒喂给我,就这样,竟也喂了一壶。

    回过神来,放下酒坛。我自顾的笑笑,一遍遍咀着凤忆这个名字。

    眼前的视线已经模糊,再去摸酒坛时,却碰到光溜溜的桌板。

    司景,你喝这些酒是为谁?可是值得?对面的人挑眉。

    没谁啊,我,我想喝不行啊?脑袋里浑浑噩噩的,说话也有些不清楚了。

    苏如画一笑,优雅的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放下酒杯,轻轻道:司景,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讲吧我有些困,无力的趴在桌上。刚趴下没多久,头上突然一痛:哎呦,你打我作甚?我不满的揉揉头。

    苏如画把扇子从我头上收回,轻笑:你可要听好了。

    嗯嗯,听呢,听。我点头如捣蒜,下一刻又倒在桌子上。

    片刻后,一个平静的声音缓缓说道:二十几年前,一个小男孩出生。似乎从他出生开始,就被人当做利用的工具,一切都已被人安排好,亲生母亲被逼跳井,他被送到他人家做养子。到门派里学习武功却处处挨人欺负,忍受了常人所不能忍受的苦。然而,他在养父家感受到来之不易的温暖,他想守住,到最后却还是被毁了。

    我勉强的睁开眼睛,看着对面的苏如画,迷糊的问:毁了?怎么毁的?

    苏如画喝口酒,开口道:灭门。

    我去抢苏如画手中的酒,笑道:是挺惨的?只是跟我有什么关系么?

    苏如画看我一眼,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第一次见他时,是在一个偏僻的后院,他坐在井边,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我便问他,你怎么不哭?哭了就不难过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摇摇头,继续呆愣的望着井口。我想,就是那一刻吧,我喜欢上了他的隐忍。

    我不屑的轻哼,抢来他手中的酒,撇他:如果是让我听你的相思之事,你还是换个人吧,爷没兴趣。

    苏如画没理我,望着窗外,继续道:后来,他的养父家遭人屠杀,我同他躲在门后,不敢出声。那个场面太恐怖,期间他一直在发抖,唇都要咬的流出血来。而他的弟弟就在门外被人侮辱。

    弟弟?在门外侮辱。愕然抬头看向苏如画,现在他的眼中好像被染了一层血色。

    这个眼神,我见过。

    讪讪的道:你你就是凤家出事那日,趴在门缝偷看的人。

    苏如画轻点头,继续说:事后,我看他抱着弟弟哭的泣不成声,那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废物,空练了一身武功,却不能保护公子。

    不知为何,我突然急躁起来:你你和凤忆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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