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孑然一身。还有什么比看着别人亲人团聚而更能觉得孤单和感伤呢?

    丹菲轻轻叹息。无意抬眼,就见崔景钰默然地望着自己。那种被洞察了内心的感觉就像被针刺了一下,丹菲很不喜欢。她咬着唇,把眼泪憋了回去

    郭舅父和刘玉锦哭够了,坐下来开始细说这些年的事。

    原来郭夫人和郭舅父姐弟俩都是庶出,嫡母张氏只生了四个女儿,所以对唯一的儿子还不错,却素来不喜欢郭夫人。郭家虽是官家,可女儿太多,未免出不起嫁妆。所以后来刘家求亲,张氏索取了巨额彩礼后,就将郭夫人远嫁了。

    郭夫人也因彩礼的事,在婆家受不了少挖苦讥讽,心中有怨,又兼两地相隔得远,便极少和娘家有来往。

    如今郭公和张氏都已过世,郭家已是郭舅父做主。他一直牵挂同胞阿姊,知道沙鸣沦陷后,也是心急如焚。无奈妻子病逝,孩子年幼,也无法前去寻亲。

    郭舅父道:“阿锦,你娘当年住的闺房还一直留着。明日就搬回来住吧。这位曹娘子是阿锦的结义姊妹,又于她有救命之恩,若不嫌弃,也请同阿锦一起留下。”

    丹菲从容地欠身行礼,“小女多谢郭公盛情酷看待。只是我们受崔家照顾多日,总得先回去给夫人磕头谢了恩再告辞。”

    “是当如此。”郭舅父连连点头,“我也当亲自登门道谢才是。”

    崔景钰又道:“我看刘娘子同您还有许多话要说。不如我夕食过后再过来接她回去?”

    丹菲和崔景钰交换了一个眼神,亦道:“我也不打搅你们,且先出门转转。”

    两人出了郭府,侍卫牵来两匹马。红菱亲昵地蹭了蹭丹菲。

    丹菲摸着红菱的鬃毛,不吭声。

    崔景钰将一顶白纱帷帽丢过去,道:“去过曲江池吗?”

    丹菲道:“小时候游过一次,已记不清了。”

    “那就去走走吧。”崔景钰道,“你也难得回来。日头还早,也不急。”

    丹菲戴上了帷帽。白纱垂下,四周景色变得朦胧。

    “来。”崔景钰低沉的声音响起。

    丹菲看着他伸出来的手掌。崔景钰的手同他的精致白皙的容貌略有不同,干净而宽厚,手指修长匀称,常执弓刀掌中带着薄茧子。

    丹菲缓缓将手放入他的掌中,随即被紧握住。

    崔景钰轻轻使劲,丹菲借着他的力量,跳上了马背,侧骑在马鞍上。

    “走吧。”崔景钰上马。

    丹菲驱马跟了上去,心跳渐渐轻快起来,突然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期盼。

    局中有局

    阳春三月,草木抽青,百花初绽。曲江池碧波粼粼,倒影着蓝天白云,绿树华楼。精美的画舫轻轻自湖面划过,带起一串浅而长的波纹,丝竹之声混合着欢声笑语飘到岸上。

    岸边游人如织,商贩云集,卖着各色小吃和百货。街边种着的李树枝头开满了粉白的花,春风一吹,花瓣纷纷扬扬,犹如碎雪,落在小娘子们的发鬓上。

    年轻女孩们身穿着色泽娇艳的衫裙,三两结伴,带着几名婢女管事,一路玩赏而来。

    丹菲看到那么多同龄女孩,也逐渐放松,大大方方地行走在人群之中。她兴致勃勃地东张西望,对什么都有兴趣。每每看到新奇的东西,总要驻足看上片刻。

    崔景钰漫不经心地跟在她身后,不动声色地用身子将她和行人隔开。他一身华服,英俊轩昂,如临风玉树。大唐女子又奔放大胆,见了美貌郎君,主动示意搭讪者大有人在。

    崔景钰面无表情地自顾走路,对那些媚眼视若无睹。

    当丹菲第三次发现前面有小娘子不慎掉了帕子时,终于瞧出端倪来。

    “不打算捡来还给人家么?”

    崔景钰启唇,漠然地吐了两个字:“无聊。”

    说话间,又有一个少妇有意掉了一个香包。崔景钰视若无睹,一脚迈过。那少妇脸色一变。

    丹菲忍不住噗哧笑,得了那少妇一个白眼。

    旁边有一处杂货摊子,丹菲兴致勃勃地摆弄起了几个九连环。

    崔景钰讥道:“沙鸣没有九连环卖?”

    丹菲放下九连环,又去看一旁的团扇。

    “今年京中时兴折扇,别还当自己在沙鸣那偏僻地方。”

    “你烦不烦?”丹菲怒,“又不要你掏钱买,在一旁唧唧歪歪个没完做甚?”

    一旁的小贩看得乐不可支,缝插针做生意:“我这里有一对鸳鸯银丝香囊,郎君买来和小娘子一人一个,成双成对。”

    丹菲嗤笑,“让他买来送未婚妻才是。”

    崔景钰又沉相爱脸。小贩吐舌,也不敢再招呼。

    丹菲左右张望,“有些饿了,这里可有什么吃的?”

    崔景钰摘下钱袋递给她,“想吃什么,自己去买。”

    丹菲不接,抱手冷笑,“你这态度,还想哄我为你卖命?”

    片刻后,崔景钰从胡人的摊子里买了两串刚烤好的羊肉串,不耐烦地塞在丹菲手里。

    “膻味比北方的羊淡了不少,肉也要嫩些。”丹菲带着帷帽吃羊肉串,吃得碍手碍脚的。崔景钰忍不住,伸手扣住她的肩膀。

    “别动。”

    丹菲老实站住,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贴着男子坚实的胸膛,体温透过单薄的春衫传递而来。

    下一刻,帽子被解开,眼前一亮,一股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

    “好了。”崔景钰淡然道,“近些年来,京城里风气开化,女子出门也少有戴帷帽的了。你骑马要防风沙,如今步行倒无所谓了。可舒服了些?”

    “哦?哦。”丹菲点了点头,心跳如鼓。

    “你把油蹭脸上了。”

    “什么?”丹菲抬起袖子就要去擦。

    “等等!”崔景钰眼疾手快地扣住她的手,咬牙道,“我说,你好歹是个女子,大街上拿袖子擦嘴巴像什么样?”

    说着,从怀里抽出一条帕子,一手抬起丹菲的下巴。

    丹菲如中了定身咒一般僵住,眼睁睁看着男子的面孔靠近,更靠近。两张面孔凑得极近,几乎能数清睫毛。

    丹菲缓缓地眨了眨眼,在崔景钰墨玉般的双眼里,看到自己呆滞的模样。

    人潮忽然涌动起来。

    崔景钰敏捷地朝身后扫了一眼,一把搂住丹菲的腰,旋身将她护在怀中。

    丹菲的瞳孔骤然一缩,脑中嗡地一声响。

    下一刻,几个华服男子纵马从长街上奔过。人群一阵涌动,纷纷抱怨。

    崔景钰的胳膊沉稳有力里搂着丹菲的肩膀,将她牢牢护在胸口。男人身上散发出一股非常好闻的竹叶混合着青草的清香,那是年轻男子清新健康的气息。

    待到人群过去,崔景钰松开了她。

    丹菲红着脸,后退了一步。

    “这里太乱,我们去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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