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才出了一身冷汗,庆幸自己没有一条歪路走到底。要说现在还恨不恨他们,我自然依旧是恨的。但是我已不会再去报复了。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替我失去的两个孩子念念经。这一辈子,就这么走到头吧。你若想去告发我,只管我。横竖我现在毫无牵挂,即时死了也无怨。”

    李隆基心如刀割,长叹一声,伸手搂住了李碧苒颤抖的肩膀,将她的衣服拉起来。

    “你……你真的受苦了。我不知道孩子的事。我……”

    李碧苒呜了一声,顺势倒进了他的怀里,“你家中姬妾有孕,很快就要给你添丁了。你将来会后很多儿女子孙。可我……我的命为什么那么苦呀?”

    李隆基将她拥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别这么说。你所有的苦日子都已过去了。现在不是好好地么?是我不对,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怀疑你。可既然是当初写的信,怎么……”

    “是上洛王在弄鬼。”李碧苒道,“他倒是没胆子去谋反,但是却想笼络住安乐,让韦家的人尚主。我不肯理他,他就用这事来要挟我。我一直想寻到这信,把它毁了,这样韦家就再无我的把柄。三郎,你也说我如今是金尊玉贵的公主。我好好的日子不过,干吗去谋反?韦家不论谁篡了位,对我都无任何好处,不是么?”

    李隆基目光迟疑,“这么说来,你们并无谋害安乐之子的意思?”

    “当然不!”李碧苒道,“这计划本就荒唐不可行,我们又何必害个孩子?横竖如今这秘密你知道了,我也不想再帮韦家了。三郎,你可要信我!”

    李隆基看她的目光依旧带着置疑,怒火渐渐消散。李碧苒趁热打铁,贴在他的怀里,委委屈屈道:“我此生最大的梦想,也不过同你做夫妻,恩恩爱爱过日子,给你生几个孩子。我们的孩子若是没死,如今都可满院子跑,唤你耶耶了。”

    李隆基双目紧闭片刻,目光阴沉复杂,“此事……我会替你遮掩过。但是你要对我发誓,再不掺和韦家的事里,只安份做你的公主!”

    李碧苒咬着唇,双目含着泪水仰望着李隆基,柔声道:“我发誓。三郎,我以后都听你的。我这条命,只属于你……”

    她吐气如兰,手放在李隆基结实的胸膛上,轻轻抚摩。李隆基身躯微震,下意识想推开她。可手抬了抬,终究没有动。

    “三郎……”李碧苒不住往他怀里钻,“你不知道,我在突厥的时候,有多想你。我全靠思念着你,才熬过每一天的。我是想着你,才咬牙从北方逃回来的。你就是我的神,我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你的……”

    李隆基气息逐渐灼热,脸色却越发阴沉。他不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子。女人诱惑男人的手段,他再熟悉不过。只是温香软玉主动扑进怀里来,他要是推出去,也未免太不解风情了些。

    李碧苒见他没有拒绝,心里得意,越发往他身上蹭,手在他胸膛上揉着,顺着腹肌一路往下摸去。

    一抹犀利的神色自李隆基的眼中一闪而过,他随即出手扣住了李碧苒的手腕。

    “三郎?”李碧苒目光楚楚地望着他,“你嫌弃了是残花败柳了,是不是?我是被男人糟蹋过的女人了,你瞧不起我了,是不是?”

    李隆基蹙眉道:“我从没这样想过。可是阿苒,我们是在你的公主府,你这样,将你的驸马置于何地?”

    李碧苒脸色一白,本想说郭驸马不在,随即又觉得这话一说,却是坐实了她水性杨花。她虽然不在乎什么妇德,却必须要让李隆基觉得她是个贞洁女子才行。

    于是她立刻露出一脸羞愧,低头擦泪道:“三郎说得是。我一时糊涂了。我已再嫁,当恪守妇道才是。我……我心里虽然没法忘了你,但是我会约束自己言行,不给你添麻烦的。”

    李隆基紧抿着唇,低头看着她的目光十分复杂。李碧苒抬头,李隆基的神色随之一变,立刻转为怜惜。

    “我知道你曾经过得苦。幸而我看郭驸马人真的很好,对你疼爱备至。我说句心底话,唤作我,是肯定做不到他这样的。”

    这倒是大实话。李碧苒听里,想起郭驸马的好,也忍不住心里一暖。

    “三郎你不生气就好。我知道我这事做得过分,可是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要伤害你之意。你要体谅我。”

    李隆基漠然道:“我知道了。只是你以后不要再插手任何政事,只管安生做你的公主就是。”

    “你放心。”李碧苒想依偎过去,却是又立刻打住,只柔美婉转地看着他,“我以后只听你的。咱们俩就向当年一样。”

    李隆基闻着她发间散发出来的香气,忽然觉出一分失落悲凉来。

    “我才从潞州赶回来,总要先去向父亲请安。回头我们寻个时间,一起去曲江池钓雪,如何?。”

    李碧苒倒是满心欢喜,甜甜地应了一声,将李隆基送了出去。

    李隆基跳上马背,居高临下地扫了李碧苒一眼。李碧苒笑吟吟地朝他摆手。李隆基抽了嘴角回以一笑,策马疾驰而去。

    女郎觐见

    韦皇后在别院里足足玩了七八天,才返回大明宫。

    年底前是最忙碌的一段时间。宫中账目要清算,宫人要清点,宫殿屋舍要修整。另有各种祭祀,还要接见宗室命妇,颁布赏赐。韦皇后虽然骄奢淫逸,但是对于身为皇后要履行的职责,倒也不会轻易推卸敷衍。

    一夜大雪。丹菲在清晨起床,推门而出,外面银装素裹。房屋、草木、砖地上,都铺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北风卷着积云,露出蔚蓝的天。

    空气冰冷清冽,浸人肺腑。丹菲接连打了两个喷嚏,裹紧了身上的金红皮披风,踩着积雪朝大殿走去。她走出了一段,回头望去。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

    此情此景,教她忍不住怀念在沙鸣的岁月。

    韦皇后上了年纪后,冬日就比较渴睡。宫婢们在外面守了许久,等她转醒了,才依次进去,服侍她起床洗漱。

    命妇贵女们却是天刚亮便依次递牌入宫,前来觐见皇后。丹菲带着宫婢内侍,将这些贵妇们逐一迎进来,先请到侧殿中休息,奉上茶点。

    宜国公主如今越发受宠,对韦皇后也越发殷切。她不但早早就过来,还将刘玉锦也带了过来,想让她同命妇和贵女们多熟悉一下。

    刘玉锦如今也结识了几位官家女郎,少女们聚在一起,吃茶闲谈。片刻后孔华珍随着伯母觐见了韦皇后回来,也被她们叫过来一同闲聊。

    一个王家的女孩打趣孔华珍道:“都说你病了,我怎么看你气色挺好的。崔四郎已经出了孝了,你们何时完婚?”

    孔华珍俏脸一红,道:“那事还不急呢。我来长安后,水土不服,伯母说等我将身子调理好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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