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另有其人。

    〝大人,云南郡南诏王今日公然具兵于牂柯郡,大约是要往咱们这边过了。〞

    果然,凉州有穆晟,不能直接北上,姬桓自然借道荆州,往扬州直上京城。

    楚鄢虚虚应了一句,便有人接着说道:

    〝楚老先生已经与南诏王达成共识,南诏王的军队保证绝不惊扰荆州百姓,则应了他们替他们让出行军路来,以确保双方相安无事。武陵郡和益州接壤,眼下最要紧的事是安抚好民众,将南诏王行军的路划出来,准备戒严,责令他们进入荆州后尽快离开武陵郡,不得对本地百姓造成困扰。〞

    楚玶此举既是为了使荆州楚门置身事外,又是为了将楚鄢平安换回来。他答应姬桓借道,亦有自己的考量。沈莙听着,心中紧张,就连泡茶的动作都慢下来了,只听楚鄢道:

    〝叫他们尽快离开,还是将道划过桑植为上,既能瞧瞧这些人的态度和是否守约,又能保证他们则最近的路离开武陵郡。〞

    主要是一郡郡守--楚鄢自然是要知道姬桓这次出兵究竟是怎样的情形,若要这样,只有叫他们从这里过才能近距离观察。

    楚鄢是这里真正能做主的人,他在地图上画下的路没人反对。沈莙正出神,偏头却见一个小书童站在一边等着她,这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等她泡好的茶,急忙斟水将几杯茶水放上托盘。

    这时候议事已经差不多要结束了,那些人说得口干舌燥,顺手便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楚鄢府上往日里泡茶的都是他的贴身小厮泽苑,旁的不说,这些文人的雅致十分精通,茶艺上佳,尝过的人都赞不绝口。这回沈莙听他们说话,整个人心不在焉,一壶滚水错过了泡茶的好时候,后来又赶着往上端,茶叶量不对,也不曾泡开,一杯温水倒下去,也只有喝的人知道个中滋味了。

    那些人喝得眉头紧锁,但在人府中做客也不好挑剔,因此默默忍了,向楚鄢告辞回去了。楚鄢腿脚不方便,也没送客,只叫底下人将他们送到门口。

    他浅笑着端起茶来含了一口,然后脸上表情一顿,趁没人注意到,不动声色地将茶吐了回去。

    〝阿莙,你在家中也常常泡茶?〞

    沈莙哪里知道楚鄢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她一肚子心事,也不曾多想,老老实实答道:

    〝嗯,二哥从听雨阁挪出去之前温书写字都是我从旁斟的茶水。〞

    楚鄢摇头挑眉,语气有些高深,

    〝沈公子这些年也不容易。〞

    这都什么和什么?沈莙莫名其妙,不过提起沈菱她倒是有些着急,

    〝二哥什么时候能到?他……路上会不会出什么事?〞

    楚鄢瞧着天色已晚,不想叫沈莙熬夜,因此直接道:

    〝穗姐儿陪着沈公子一处来的,如今姬桓发兵,他们一行得到消息自然会快马加鞭,赶在姬桓的军队到桑植之前到这里。天下不太平,家里的长辈又十分欣赏沈公子的才情,大约是不会放他北上了,原就是以修书治学的名头派来的,留在荆州自然比别处好些。明日可有得忙,你奔波许久,还是先好生休息一晚再说其他的事吧。〞

    楚鄢把沈莙心里担心的事都给她解决了,自然不再耽搁,半劝半推下将她送回去了。

    武陵郡果真是要开始忙的,但是楚鄢却不像从前那般拿官衙当自个儿家了,议事都在家中,因着每日总要辟出时间来陪沈莙,处理公务时也能劳逸结合了。加上沈莙从旁帮着算武陵郡那一笔笔陈年烂账,楚鄢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白日里整个人看起来比沈莙来之前要精神多了。泽苑原本不觉什么,到这儿才对沈莙感激涕零,竟是拿她当成菩萨一般供着了。

    这段时日外头风声沈莙都知道,楚鄢将自己的消息大方地分享给她了,唯独关于姬浔的却是一字不提。沈莙权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了,知道楚鄢不会害她,因此也不叫他为难,乖乖的不曾多问。

    而就在姬桓军队的头尾都进了武陵郡的那一日,沈菱楚穗一行人终于到了。

    ☆、桑植县(三)

    自己二哥到的那日沈莙正忙得焦头烂额,因为姬桓借道,所以武陵郡所有商贾事都暂止,所有百姓短期内的生活必需品都要囤积着,而那些来不及将一切准备好的则要由官府发借给他们。这个地方走江湖走漕运的人太多,安居家中的都是妇女孩子以及老人,如今漕运不走了,官府就要照看这些老弱。这许多年来武陵郡的财政一直是一锅粥,乱糟糟的理不清头绪。沈莙跟着楚鄢学习了几天计算料理这些陈年烂账,真正着手帮忙才知道有多麻烦。

    这些事本是官府内部的事,沈莙一个女孩儿不该插手。只是武陵郡有能力的官员太少,户部度支司安排的下署机构里的官员都是些只知史书明经的秀才,算账的先生太少且年纪都大了,走路都颤巍巍的。楚鄢倒是带来了几个算账清账的老手,只是到底供不应求,必要时也不得不从民间聘些人来做。楚鄢自己也是个能干的,但他要头疼的事也太多了些,忙得脚都不沾地。沈莙算账速度极快,出错机率又极小,往往一日下来的效率抵得上四五个老成的算账先生,叫其他人看得有些目瞪口呆。楚鄢原是想不教她闲下来胡思乱想才找了这么个差事给她,最后竟还仰仗她搭了把手,自己也轻松不少。两人猫在屋子里工作,因着泽苑时时盯着,也不能废寝忘食,闲暇时便一处在院子里坐坐,赏赏梅花。

    沈菱的消息楚鄢一直叫人留意着,因此人到的时候门房第一时间便报到了府内。沈莙知道沈菱到了,打算盘的手一顿,眼里终于有了些往日在京中的光彩,急急地看了楚鄢一眼。后者知道她心里激动,向她微微点了点头,于是泽苑便见沈莙像只兔子一样蹿出了门。

    楚鄢忍不住笑了一声,唤身边的人拿来拐杖,也不叫旁人搀扶,自己拄着往府门那里去了。

    郡守府正门口停了四驾马车,府内的下人就着其中一驾正在往下卸行李。沈莙愣头愣脑地跑了出来,正见着沈菱将楚穗从马车上抱下来。

    她跑了一路,身上热乎乎的,发了汗,冬日的风吹拂在脸上竟觉得有些清爽。昨日破天荒下了一场小雪,府门口的地面上覆了薄薄一层雪花,像是结了一层爽,踩下去不见出声,只留下交替的脚印,证明曾有人打这儿走过。

    沈莙一手扶着门框,临到了门口却突然停了下来,一只脚跨过了门槛,另一只却还留在府内,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外头的沈菱。

    她们兄妹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在京中时沈莙因在宫里当差,两年只回家过了一次年,往日里她们二人一年到头也就见那么几次。可是这半年来沈莙与沈菱连书信也未曾通过,日子难熬,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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