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若是再不去问安,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苏却早早地起了床,梳洗了一番,没有见到张小用的人。苏却不再理会他,出门便往乐夫人的明玉斋走去。

    从苏却所在的院子到明玉斋要经过一个很大的园子,其中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奇珍异草,或是参天大树,应有尽有。

    苏却走了一半,突然听到一阵怒骂声,是宋氏的声音。苏却脚步顿住,躲到了假山后面。

    你这狗奴才,走路不眨眼,竟然将如轻从京城寄来的瓷器给撞碎了!

    明明是那个人撞上来的,我我在路上走得好好的!张小用的声音。

    狗奴才,竟敢狡辩,来人啊!给我打!

    苏却紧紧咬着嘴唇,这般情景似曾相识。乐如轻便是宋姨娘的儿子,一年前进了京,住在乐皆煜的府中,最近一次的科考便是丁未年的春季,乐皆煜是状元,若是庶子又高中,那该何般的光耀?所以乐老爷才这般重视,亲自陪着他去了。

    京中寄回来的瓷器被张小用撞碎了,宋姨娘便要打他一顿。那个时候,苏却挡在了张小用面前,生生替他挨了一顿打,在床上躺了几日,几乎去了半条命。

    张小用,宋氏。苏却心中默念了一声,脸上的笑也有些诡异。

    鞭子高高落下,传来了张小用痛苦的尖叫声。苏却面无表情站在那处,听着那尖叫声入耳,反倒有种扭曲的快感。苏却深深吸了一口气,抓着一个丫头,便让她去喊乐夫人来。

    苏却计算着时间,猜到乐夫人已经快要来到,便冲了出去,大吼一声:住手!

    张小用躺在地上,衣服碎裂开来,身上布满了一道道的疤痕,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苏却那一声喊并不起作用,鞭子还是连续不断地落到了张小用的身上。

    宋姨娘见了苏却,脸上尽是得意,她知道这张小用虽是苏却的小厮,两人却十分要好。这主仆本为一体,打在张小用身上,便是打在苏却心里。

    宋姨娘越想越开心,用帕子轻捂着嘴唇,眼中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苏公子来得正好,奴家正在替您教训下人呢!

    宋姨娘,这奴才毕竟是我身边伺候的,若是再打下去,这命便要没了,请宋姨娘看在我的面子上快住手!苏却一脸急切道。

    宋姨娘笑得更欢:苏公子不必着急,奴家自有分寸,您这小厮啊,竟然打碎了二公子送回来的瓷器,奴家今日不教训,若是来日老爷知道,怕是连累了苏公子啊!

    求宋姨娘放过小用!若是有什么错,我来替他!苏却急道。

    苏公子啊,您这奴才不仅冒冒失失,冲撞主子,而且还不知悔改,乃是那叼奴中的叼奴,不是奴家说您,您这管教的法子也太差了些,竟教出这样的奴才来!若是不管教,这奴才胆子越来越大,哪一天害了您的命,您还傻乎乎的呢!

    苏却狠狠瞪了宋姨娘一眼,便要去拦那执鞭的人,岂知执鞭人一挥手,苏却便摔在地上,而乐夫人此时恰好赶到,将宋氏刚刚一番话全听进了耳里。

    阿却!

    乐夫人叫了一声,苏却却似没听到一般,几乎半跪在地上,一脸担忧地看着地上的张小用。

    宋姨娘见了乐夫人,脸上并无丝毫害怕,笑着道:夫人,您来的正好,这狗奴才无法无天了,竟然还想谋害咱们苏公子。

    苏却狠狠瞪了宋姨娘一眼,清秀的脸有些狰狞:你胡说!

    宋姨娘笑得花枝乱颤起来:你这傻孩子,玉儿,快把从张小用房里找来的东西拿出来!

    玉儿手中拿着五六个小包,打开,都是一些栗黄色的粉末!

    这可是好东西,点个十年八载的,咱们机灵的苏公子可要变成傻子喽!

    宋姨娘看了苏却一眼,又看了乐夫人一眼,继续道:那一日奴家去探望苏公子,见这香料味道好,便讨了一些回来,可没想到啊,这竟是毒药!那日苏公子还说这奴才贴心,特意买了这香料,岂知这人心隔肚皮,这分明是想害命啊!

    宋氏看向苏却,果然见他脸色苍白一面,面上竟是不可置信,整个人像受了巨大的打击,随时可能晕过去一般。

    至于宋氏为何不放任张小用燃香,让苏却糊里糊涂的死去,而是要将这事抖出来,其实便是为了看到这一幕。这香料虽是毒,但要让人疯傻还需要许多年,宋氏可不想等这么多年。那一日见苏却一副主仆情深地模样,便想着这件事抖出来,对于苏却的打击才是最大的。全心信任的奴才竟然想谋害自己,想想苏却的反应,宋氏都觉得十分开心。

    苏却双眼瞪大,双目无光,似垂死挣扎道:你胡说

    宋氏脸上笑意加深:奴家何必骗您?

    一直看好戏的陈氏突然道:妹妹这话可不能乱说,或许妹妹记得不清了,但是奴家可记得,这张小用是夫人一手教出来的,岂会做这样的事!即使这香料真有妹妹说的功效,也可能是这奴才不识得香料,买错了。

    张小用是乐夫人的人!若是陈氏不说,宋氏几乎忘记了!这张小用从小入了乐府,后来服侍乐少爷,乐皆煜去了京城,便成了苏却的小厮。

    若是陈氏的话不说便罢了,这一说,宋姨娘打得不是苏却的脸,而是乐夫人的脸!如果张小用要谋害苏却,那岂不是乐夫人

    宋姨娘的面色顿时难看了几分,偷偷去看乐夫人,果然见她脸色有些冷。

    妹妹果然贴心,竟然般夫人管起下人来,但也要将事情查清楚了再说,如今将人打死了,岂不死无对证?陈氏嘲讽道。

    乐夫人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宋氏一急,瞪了那添乱的陈氏一眼:姐姐何必说这样的话,奴家何德何能,不过是心怜苏公子安危,所以才急了!姐姐这番话又是何意思,奴家一番好心被姐姐说成了这般恶毒?

    够了!宋姨娘!乐夫人声音中带着怒气,脸色也难看至极。

    见乐苏氏真的动了怒,宋氏顿时慌了神:快住手!你们这群没轻没重的,不过让他说出实话,竟然真要打死啊!

    乐夫人纵容宋氏对苏却的欺侮,乐意做那之后的好人,但是张小用是她安插在苏却身边的人,小打小骂也就算了,打死了也罢了,没想到竟然将这香料之事说了出来!这宋氏平日里作为她睁一只眼闭只眼,现在竟犯到她的头上。

    一贯脸上带笑的乐夫人面无表情地看了宋氏一眼:扣除三个月月钱,禁足一个月,若是再苛待下人,便以乐家家规处置!叫大夫,这奴才不要养死了,待好了,问清楚这香料的事!竟有人敢谋害阿却,都当我是瞎的吗?!

    乐夫人说完看了宋氏一眼便转身离去,那一眼让宋氏遍体生寒,几乎瘫倒在地上!

    苏却看了一场好戏,心中冷笑,人却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任由仆从扶着回了屋。

    第零捌章 再见

    宋氏本是两手打算,第一,先利用瓷器之事打张小用一番,那瓷器不过普通的瓷器,将张小用打个半死,也挫了苏却的锐气。第二,将张小用下毒的事说出来,主仆情愈深,这打击愈大,实则诛心之举。倒是她,不仅出了气,还可以落个惩治恶奴的名声。

    这一切本都顺着她算计的方向而去,苏却与张小用这对主仆处得太好了,以至于她忘记了张小用原本是乐皆煜身边伺候的,更是乐夫人教养出来的。

    而苏却被奴仆搀扶着回了院子,整个人都似丢了魂一般,直到进了屋,关上门,苏却那眼中才生出一抹冷光。苏却洗净了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然后缓缓地勾起了一抹笑。

    那一日宋氏假模假样来看他,苏却便焚了那香,又提起了张小用许多次,将这主仆情深表现的淋漓尽致,宋氏提起那香料,苏却便将张小用那要来的全给了她。

    这一招借刀杀人,不仅除了张小用,还让乐苏氏恨上了宋氏,没想到用的这么顺。

    说起来还是陈氏还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宋氏果然恨他入骨,打起张小用来毫不含糊。乐夫人喊了那替主子诊治的大夫来替张小用看病,忙乎了三四天,才保住了一条小命。

    苏却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昏厥着的张小用,便往乐夫人的明玉斋去了。如今已是午后,过了问安的时间,明玉斋顿时安静了下来。

    苏却走到明玉斋前,直直跪下。

    乐夫人听了人禀报,便急急推开了门。

    阿却,你这是作甚?乐夫人亲自将苏却扶了起来。

    夫人,苏却今日想求您一件事。苏却勉强挤出一个笑。

    什么求不求的,那张小用的事,定要让他说出真相,我绝饶不了他。阿却有话便说,看着你这样我实在心疼的紧。乐夫人满脸慈爱道。

    求夫人让小用出府。苏却道。

    乐夫人那和蔼可亲的脸上闪过一抹异色,沉吟道:可能是他故意谋害你,岂能随便让他出府?

    夫人,小用不会对我下毒的,定是受了蒙骗!宋氏一直看不惯他,就是因为小用伺候我,就是因为他护着我!这次是在床上躺几日,下一次怕是命都没了!小用家中有一妹妹,若是因为累他性命,害他兄妹不得团圆,我苏却于心何安?!苏却猛地拔高了音调,眼眶渐渐红了。

    苏却重新跪在地上,一脸祈求地看着乐夫人,若是夫人不答应,苏却便在这里长跪不起!

    乐夫人低头看上地上跪着的少年,低低叹了一声:阿却,你这性子,终究还是太良善了。打发他出府吧。你也累了,秀玉,送公子回去。

    多谢夫人苏却咬了咬牙,刚刚苏却有些失礼,夫人不要怪我

    无碍,去歇着吧。

    乐夫人转身,脸色便难看的厉害,直直走到红木椅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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