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牛海霖在,苏沫自然不用再为赫连梨若带路,三人闲聊了几句后,苏沫就识趣的先行离开了。
    毕竟这次是门主要见赫连梨若,她实在不方便多待,之所以陪她见牛海霖,是因为她为赫连梨若引路,实在没有过门不入的道理。
    苏沫走后,牛海霖满意的点点头,便起身带赫连梨若去见门主。
    他这次还是挑选僻静的地方带着赫连梨若前行,中间脚步时快时慢,走过很多曲里拐弯的地方,把赫连梨若转的晕头转向。
    她能感觉到,身后一直有几道身影若即若离的跟随着她们,但是随着牛海霖的迂回策略,那几个人都被牛海霖顺利摆脱。
    牛海霖明显松了一口气:“终于甩掉那几只尾巴了。”
    他倒不是说怕那几个人,而是门主即将不行了,现在大家都忙着争夺门主位置,这时候有人来看门主,肯定会被发现异样。
    御剑门的道路千万条,但是哪一条也没说规定不能让弟子随意走的,所以就算牛海霖是长老,也不能限制弟子的人身自由,所以他只能凭借身法将那几条尾巴远远甩掉。
    少了后顾之忧,牛海霖就带着赫连梨若匀速前进,没一会儿,就到了上次为门主医治的那处密室。
    牛海霖深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一道理,所以当时也是建议门主不要挪动地方,还呆在这处密室,也不会有人察觉到什么。
    再说,如今门主的实力已经完全恢复,就算有人想对门主不利,御剑门中,除非多位长老联手,否则也没人有那个实力。
    进到密室,赫连梨若就见到门主季白风正在专心致志的下围棋,很有一种“执笔江山,激昂文字”的既视感,他通身威严的气度在全身流窜,让人有种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密室内的景象已经与上次她来的时候相差很多,现在的密室不再是空落落的,而是生活设备一应俱全。
    季白风落下一子,从棋盘中抬起头来,他就知道来的人一定是牛海霖与赫连梨若,他可是等了这个丫头二十多天。
    “丫头来了,可会下棋?”季白风宽厚温和的问道。
    赫连梨若勾唇一笑,点头道:“会一点。”
    “那来陪我下一盘吧。”
    “好。”赫连梨若也不推辞,直接坐到了季白风的对面。
    她盯着棋盘上的棋局,每一颗落子都有自己的风采,他们似乎随意的摆放在那里,却里外都是衔接。
    你想吞并我,但在每一次危机时刻,都可以转危为安。
    甚至有的地方,赫连梨若可以看出,季白风明显舍弃了一些棋子,但最终成就了面前这一轮攻守兼备的绝妙棋局。
    “下棋,每一枚棋子的地位都是平等的,但是一枚棋子何时出场,在什么位置出场,价值绝不相同。”季白风醇厚的声音钻入赫连梨若的耳朵,似乎是在为她解答,也似乎是在教她下棋之道。
    赫连梨若伸手指了下棋盘上的空白位置,那里明显丢了小部分棋子,不敢苟同道:也包含主动舍弃吗?
    说着,赫连梨若指了下季白风的心口:这里,不会痛吗?
    哈哈哈!季白风爽朗的大笑几声,随后又声音沉闷道,有争夺就会有伤亡,很多时候不是我们去舍弃,而是他们选择了牺牲,下棋者也要懂得棋心,每一颗棋子都是有灵魂的。
    季白风又苍凉的叹息一声:等丫头再历练几年,就懂得我说的道理了。
    赫连梨若轻垂眼帘,薄薄的阴影投射在眼睑上,有一种淡淡的悲伤。
    她想到了那个为她而死的孩子,她不是不想保护,可是在那样一种时刻,她没能力保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男孩死在她的面前。
    那是她心里永远的痛!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很长时间,可是每当想起的时候,她依然会有一种胸臆难抒的钝痛。
    是以,她对季白风所言感同身受,她相信,季白风也一定经历过这种钝痛,从他苍凉的叹息中,赫连梨若就能感觉到那种骨头里散发出来的寒冷。
    赫连梨若轻轻地执起棋盒里的棋子,“啪嗒”落在棋盘上,声音凉凉的说了一句:“暂时和局部的胜利不等于最终的胜利,暂时和局部的失败不等于最终的失败。”
    随着这一子落下,原本攻守兼备的棋局瞬间变得**味正浓,只这一子,就让赫连梨若的白色阵营如过江猛龙,处处呈现领先的态势。
    季白风赞赏的看了赫连梨若一眼,这小家伙还真是让人惊喜,都说下棋如同做人,听她言论、看她下棋之道,就足见她真的是一个心思通透之人,自己果然没看错。
    更何况,赫连梨若这一子确实下的很妙,一般人绝对不会在短短时间想到这一步,这也让季白风有种多年媳妇熬成婆的惊喜感:终于有一位实力不错的人陪自己下棋了。
    季白风的棋艺很是高超,最初的时候,他只是在御剑门找人下棋,那时候,从长老到管事再到弟子,很多精通棋艺的人都毛遂自荐,最终无一例外的被季白风杀了个片甲不留。
    有的人不服气,再三挑战季白风,但是最后,却屡战屡败,只得垂头丧气的去苦练棋艺。
    后来,季白风行走于附近几座中型城池的各类棋馆寻找对手,根据探听到的消息寻找归隐田园的下棋高手,最终都是兴致勃勃前去,又赢得毫无悬念而回。
    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因为已经没人再愿意陪季白风下棋,因为无论你如何努力,对上季白风的时候,结果都只有一个:输。
    季白风只能在闲极无聊手痒的时候,自己和自己下棋,他用自己的矛攻自己的盾,但是其结果正应了那则寓言故事: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结果呢,确实也是最厉害的矛攻最厉害的盾,棋盘上的结果几乎清一色的和局收场。
    季白风略做考虑,便执起黑子果断落下。
    被赫连梨若刚才的惊艳技艺所震惊,季白风甚至都不再说话,只是兴奋的将全部注意力全部转移到棋盘上,这种让他热血沸腾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了。
    感受到季白风的激动和认真,赫连梨若也不再开口,而是专心致志的将目光投入到棋盘上。
    两人时而思索面露难色,时而恍然喜上眉梢,你一子我一子的下了起来,牛海霖就在一旁看着,他对围棋是一窍不通,不过不懂也有不懂的好处,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他现在就看着棋盘上热闹的很,眼珠子跟着两人的手不停晃动,心境随着两人的表情起伏。
    一盘棋下了将近四个时辰,两人才最终以和局收场,但见棋局上黑白相间,已经形成了一个“轧”字。
    赫连梨若站起身,对季白风拜服,伸手指了一下棋局上的字,唇角勾起,笑道:“门主棋艺高超,也祝愿门主旗开得胜。”
    要说赫连梨若这棋艺,还是因为她在上一世的时候,苏沫无意中得到了一本破旧的棋谱,她和苏沫都对这本棋谱非常感兴趣,两人便在闲暇的时间一起研究,下棋几乎就成了赫连梨若那时候的唯一爱好。
    赫连梨若棋艺高超,其实苏沫的棋艺也不遑多让,只是两人的棋路不同而已,苏沫是大开大合的风格,而赫连梨若是异军突起的性子。
    在那本棋谱研究到最后,两人总结出了一个结论:酒以不劝为饮,棋以不争为胜。也是这个结论,让两人的棋艺超脱世外,难觅敌手。
    此番,许久不曾展露的棋艺,竟然与季白风下了个平分秋色,可见缘分这东西也是奇妙。
    若不是季白风被黑气入侵,她便不会救季白风,季白风也就不会有机会和她下棋,两人之间恐怕很难会有交集。
    但是现在,季白风猛然从座位上弹起,开心的大笑起来:“哈哈,自古英雄出少年,英雄出少年啊。”
    赫连梨若但笑不语。
    季白风继续道:“不知道小丫头家住何处,父母在哪?我季白风与你甚是投缘,想要见一下你父母,商讨一下认你当义女之事。”
    什么?义女?
    赫连梨若一时间有些恍惚,这都是什么思维?实力高的人,难道都这么傲娇吗?是谁告诉季白风,自己答应了要当他义女的?
    这年代还流行什么父母之命吗?有没有搞错,她同意了吗?
    “不知丫头你意下如何,可否愿意认我这个干爹?”季白风又话风陡转,向赫连梨若问道。
    “愿意。”赫连梨若竟然想都没想,就干脆利索的达道。
    这也就是唐可儿、太一他们一票人都不知道赫连梨若心里的想法吧,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会齐齐的问赫连梨若一句:“大姐,你的脸呢?刚才还义正言辞呢,这会儿前后没相差一秒就缴械投降了?”
    当然了,我们赫连梨若自然有自己的计较:有这么一个实力超群的干爹,是一件非常划算的事情好不好,别人几辈子都求不来的福气,她轻松得到了,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好女儿!”牛海霖开心的满面红光。
    赫连梨若迅速从纳戒中取出两枚令牌:“那老爹可以告诉我,这两枚令牌是怎么回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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