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皙蓝被白衣修罗扛在肩头,只觉得腾云驾雾一般,两旁的树木和房子不住向后疾驰。
    海皙蓝瞥见白衣修罗的左手正提着拉斐尔后颈,不禁呼唤道:“拉斐尔,拉斐尔,你没事吧?”
    她叫了几声,见拉斐尔并不答话甚是担心,本想开口询问白衣修罗,但转念一想索性闭口不语。
    恍惚间,她仿佛看见后方隐约出现人影,眯起眼睛细看,似乎是奕纬带领御前侍卫在后追赶。
    欣喜之下,她还是开口讽刺道:“本以为冷修罗你武功绝世,轻功定然也非比寻常,哪知居然被御前侍卫追上。”
    白衣修罗并未着恼,依然是冷彻而坚决的吐出三个字:“你太重。”
    这三字箴言绝对是世上任何女子的起爆剂,没有一人例外。
    海皙蓝头朝下被扛在肩上已然极不舒服,听到这三个字更是血液全部上涌,脸蛋立刻涨得通红,不由自主辩解道:“胡说,我哪里重了,我……我不会告诉你我的体重,是……是头上的帽子太重了,这是用鬃麻编成、再裱以绸缎的‘纂’,上面又插着珍珠和翡翠等做装饰,清朝女子真倒霉,这帽子真是重的要命。你要是头上顶着这么个重量你也受不了,你以为做大清朝的格格容易吗?”
    对于海皙蓝的激动,白衣修罗完全不予理会,他忽然脚下加速,奕纬等人的身影很快淡出海皙蓝的视线。
    海皙蓝本就身体不适,加上这颠沛的疾驰,不觉得迷迷糊糊竟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海皙蓝只觉臀部一痛,立即从梦中惊醒。
    她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跌坐在一块毛绒绒的地毯之上,拉斐尔正横躺在身边。
    海皙蓝连忙扳过他的肩头,见他胸口起伏似在熟睡,顿觉心安不少,但一转头,便看到白衣修罗与菲茨威廉站在自己身后,不由得眉心平添了几丝愁绪。
    大厅十分空旷,前端置有一把红橡木所制的靠椅,其上铺垫了一层雪白团绒的白色虎皮,如此毫无杂质的猛虎皮毛极其难得,座椅背后悬挂了一张色彩纷乱不知所云的油画,此画显然是西方风格应该出自名家手笔。除此以外,另有几张红橡木椅子分两侧摆放,再无其他。
    菲茨威廉俯身在拉斐尔身上轻轻一拍,拉斐尔便打着哈欠坐了起来。
    他揉了揉眼睛看清四周,立时神色大变,惊叫道:“怎么回事?这……这不是修罗殿吗?”惊慌下,他连滚带爬地起身退了几步,眼中满是慌乱。
    海皙蓝见到他眼中的恐惧,起身搂住他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别怕,我也在,你识得此处吗?”
    拉斐尔无奈地点头道:“此处便是修罗殿,上交战舰设计图时我来过一回。”
    说话间,内堂传出一阵清香之气,两个婢女捧着香炉率先走了出来,她们身后,是身穿修罗殿白袍的五人。
    婢女将香炉放在香案后便垂首退了出去,身穿白袍的五人眼帘低垂,一声不响地入座不动。
    海皙蓝一见之下,竟有四人是识得的。
    伊的脸上依旧架着墨镜,他见海皙蓝眼光落在自己身上,便微笑着起身施礼道:“格格还记得在下真是荣幸啊,未知程兄近来可好?”
    海皙蓝眉间满是愁绪,淡然回道:“伊公子,你果非善类。”
    伊哈哈大笑着坐下,对着曾见过的“黑猩猩”用英语说了几句。
    黑猩猩龇牙一笑,晃着白森森的牙齿用生硬的汉语说:“你好,我,阿九。”
    海皙蓝柳眉一扬,冷冷说道:“我不好。”
    阿九微微一怔之时,一阵洪亮的笑声由远而近,一条白色人影从内堂快步走出。
    “巴麦尊大使?”海皙蓝惊讶地脱口而出,先是迷茫了一瞬,随即想到白衣修罗要求奕山答应英国的通商,立刻恍然大悟。
    原来,修罗殿的幕后黑手,便是大英帝国的巴麦尊大使。
    这便能说通,为何这些杀手专门暗杀高官显贵。
    只要妨碍到英国的利益,便要除之么?
    洋人?
    海皙蓝忽地意识到了什么。
    只要能笼络英国助我,复兴大明绝不是梦。
    巴麦尊的笑声打断了海皙蓝的思考:“多罗格格,冒昧将格格请来恕在下无礼。来人啊,看座。”
    随即他又向白衣修罗和菲茨威廉挥了挥手,白衣修罗径自坐在右手边第一张椅中,他身侧的座位中坐的正是群英册所见的绝色女子。
    菲茨威廉坐在白衣修罗同侧的第四张椅子中,拉斐尔微一沉吟,便也坐入同侧最末位的椅中。
    伊则坐在左手边第一张椅子上,幻天舞与伊之间隔了一个空位,阿九坐在伊的同侧最末位。
    巴麦尊见到海皙蓝目光灼灼地盯着白衣修罗,神态亲切地笑道:“格格可有什么疑问么?”
    海皙蓝没有看他,仍是直视白衣修罗的冷眸,一字一顿:“这位将~我~请来~的公子,不知到底如何称呼?”
    巴麦尊随手向修罗殿的众人一指:“他们身在襁褓之时便已无亲无故,于是被我收录在修罗殿培养起来,哪有什么名字?”
    海皙蓝闻言一惊,不由得向一众杀手望去,只见他们此刻都是神色木然,仿佛白衣修罗的翻版,不带一丝情绪。
    原来他们从小便是孤儿,从未感受过人世间的亲情便被修罗殿灌输冷酷与杀戮。
    是啊,人性本善,能将杀人视同踩死一只蝼蚁,他们是遭受了多少心灵的荼毒?
    海皙蓝目光中的敌意顿时消散无踪,心中渐渐升腾起怜悯与悲哀的情绪。
    巴麦尊的声音继续回荡在大厅之内:“将格格请来的杀手排位为no.0,本大使一直唤他0号。”
    0号?连个名字都懒得施舍么?他也像其他杀手一样给自己起了名字吗?
    海皙蓝看着白衣修罗的目光变得柔和了几许,他眉宇间的忧郁气息果然与父皇极像。
    咦?0号?
    海皙蓝急忙再次扫了一眼众人的座位,微一思索,立即明白了他们是按照排位顺序入座,白衣修罗这一侧是双数,伊这一侧是单数。
    共有十一人么?
    这名绝色女子武功居然排名第二?
    海皙蓝心中很是惊讶,脸上却摆出淡淡地神情,她收回目光,径直走入婢女刚搬来的空位坐下。
    大厅内除海皙蓝与巴麦尊外共有十一把椅子,其中三张是空无一人。
    巴麦尊见她并无惊慌神色,眼中闪过敬佩,他摸着下颚的胡须笑道:“本大使不会对格格怎样,请格格来,只是想与多罗贝勒商谈要事时,更易达成一致意见。”
    海皙蓝闻言一愣:“大使要与多罗贝勒谈论大事,与海皙蓝何干?”
    巴麦尊正色道:“告诉格格也不打紧,其实大英帝国想让大清国开放对外的贸易,加大通商的力度,这对我们两国都大有好处。可是奕纬贝勒一定要持异议,总是在皇上面前进言阻挠。”
    海皙蓝忽地想起端悯固伦公主曾言道,奕纬不同意鸦片进入大清,为此与皇上还发生了争执,她又记起程煜烟瘾发作时拉斐尔所讲:“鸦片是一种毒品,人吸了它会觉得飘飘欲仙,但这种东西极易吸食成瘾,使人耗费大量金钱而倾家荡产,吸久了还会因衰弱而丧命。”
    海皙蓝顿时明了,她愤怒地起身,疾言厉色地问道:“大使是打算用海皙蓝来要挟贝勒,让贝勒答应可以将鸦片合法的在大清出售吗?”
    巴麦尊没想到她会知道鸦片一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原来格格都知道了,那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格格在我的手里,谅贝勒也不敢再进言阻挠我的好事。”
    海皙蓝冷哼一声,不屑地道:“没想到最近在京城恶名昭彰的‘修罗殿’,幕后黑手竟然是大使?大使贵为一国使节,居然用这种下流手段,比第九流的小贼还不如。据闻大使在英国也是个勋爵,怎么手段如此的低级。奕纬作为大清的皇子,堂堂的多罗贝勒,会因为海皙蓝而听任大使的要挟吗?”
    巴麦尊被她言语羞辱似乎并不生气,依然微微一笑:“受不受要挟咱们走着瞧吧,格格还是安心在此住下好了,过个三五十年的,本大使一定送您回去。0号,格格便交与你看管。”
    白衣修罗起身,恭敬的深鞠一躬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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