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那个炸毛啊,心说原来就是你这王八羔子在那八甬相连的石室洞窟边阴我的啊,好叫我身手了得,要是当时真被吓的跌进了那阳燧深潭里去,后果岂敢设想?念及此,我胸中噌噌然又是一阵无名邪火腾起。他娘的,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唐三爷以前是干什么的,敢阴我,小爷我今天非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心中杀念又起,我腾得跳起老高,也学着那黑衣女子持着手中的黄金古剑浸了满柄的玉燧就想朝那古尸冲将过去,劈它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不料刚经过那黑衣女子身边,就听得她冷冰冰一句嘲讽灌入耳中。
    “你拿个死人骨头舞来舞去到底是要干什么?”
    我脚底一沉,楞是收住了势头,听她这么一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什么拿着个死人骨头?
    见我愣神不动,那黑衣女子冷哼一声,摸出个小巧精致的物件,我一扯眼发现竟是个玉翠鼻烟壶,还没等我说什么,她便朝着我一挥扫,一股奇香奇辣的气味立时钻进我的鼻孔里,我一哆嗦打了个喷嚏,心中为之一抖,不知道这谜之小妹给我使了什么手段,正准备质问她,眼睛却不经意扫到自己手中所握的东西,只就一眼刹时惊得我虎口脱力,手中物识“咣当”一声跌落在地。
    地上竟是条半尺来长的死人腿骨!
    我望着地上那大半截死人腿骨,腾得想起什么,又连忙将头上还罩着的金羽缨饰饕餮纹胄摘下往眼前一送,我靠,手里哪是什么金灿灿的霸气古文物,竟也是块不知是哪个老不死项上的头盖骨!
    我怪叫一声便将这劳什子头盖骨丢了出去。满头的虚汗涔涔涔直往下冒,他娘的,自己居然整晚上戴着个死人的头盖骨、拿着根死人大腿骨在这地穴墓道里瞎转悠。回想起来心底又是一阵哆嗦,这才明白自己跌落到那黄金耳室的时候就已经着了道儿。
    那黑衣女子见我已幡然转醒,便不再理会我,急步退至身后锁龙台上的玉椁旁,纵身一跃竟是稳稳当当站到了玉椁之上。我看她行为诡异不知道要干什么,忽就听得她对我喊道:“楞着干嘛,快上来!”
    我也没做多想,闻言急匆匆也跟着窜上了玉椁,此时那长脖子古尸已将身上的网状黑丝撑开不少,正以一种极其可怖的速度朝锁龙高台这边挪来,我心中犯寒,正不知该将如何应对,这时候身旁的黑影女子从腰间摸出把利刃,我看此物足有成人小臂长短,上面明显镂着条清晰可见的螭龙血槽,工艺甚是讲究,我刚想轻叹一声“好武器”,却见寒光一闪,她捉刀在手凌空就是一个过肩劈,刀口朝着下方的玉椁重重一击,这一刀力道之大,竟震得我双膝一摇。
    我虽然不明白她想做什么,以刀刃碰玉器,这完全没章法啊,而且转念一想心说也不应该啊,这玉椁少说都有百八千斤重,而且就这么贴地放着,就一小娘们,怎么可能随便砍一刀就能撼动分毫?
    正想着,我就顿觉周身晃荡不止,脚下的玉椁突的传出一阵镣铐拖地的声响,震得人耳朵里哐啷啷一片。我大惊失色,忙稳住身形循声望去,就见原先还嵌在玉椁表面的四股青铜锁链子此刻已被外力拽出,正“哐啷啷”从地下的夯土石砖里破土而出,不出片刻工夫,分立四方牵着玉椁的青铜锁链已悬至半空,股股绷得紧实。我这才转过神来,想必是这黑衣女子触发了啥机关消息,牵动了这玉椁四角的物识。
    我琢磨着这姑娘怕是想利用铜链牵着玉椁将自己吊到一定高度,好借着地形优势一击灭了那骇人古尸,想来这法子也不错,毕竟我怎么看都觉得面前古尸那跟长寿面似的脖子应该就是它的罩门所在。如此一盘算我不禁想朝身旁的黑衣女子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姑娘家还略懂克敌制胜的战术啊?不错不错。
    我正欲开口赞她几句呢,不想突就脚下无根,强烈的失重感瞬息间就冲到了嗓子眼。
    这锁龙甲玉椁所缠覆着的青铜链条确实是一道牵发消息,但并不是用来溃杀盗墓贼的,而是设来保护墓主棺椁的,但凡有盗墓贼使大力腾挪撬碰到这玉椁,埋于四周甬道墙壁内的机括就会被启动,借力将四条青铜锁链拉起绷直,将整副棺椁都甩吊到上一层墓室里去。
    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显然是巧妙运用了杠杆原理。
    这种设置我以前听闻过很多次,但真正见识到这还是头一遭。反应不及间,已是连人带那玉椁被甩到了头顶的另一间墓室里去。我没做好准备,又天旋地转的,楞是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强大惯性摔出去老远,疼得趴在地上直灌凉气好半天难动弹分毫,刚勉力站起身,那黑衣女子的身影已晃至面前,容不得我分说,她一把抓起我的胳膊就跑,我还七荤八素的不明所以,就看到当下身处的墓室顶端骤然火光一片。
    我心知是怎么回事,也没开口,急忙回转身形,踉踉跄跄跟着她一路奔逃,身后火光爆破声不绝于耳,如火龙腾空,映得周遭亮如复霜,灼热的气流冲进甬道,像道无形海浪穿堂而过,差点没把我掀飞出去。
    果然是传说中的伏火墓设,劲道好生了得!
    好不容易七扭八拐连滚带爬似的跑到了一片开阔地方,身后火势虽不见减弱,但好歹是蔓延不过来了,我这才崩了力,瘫坐在地。抬头看那黑衣女子,才发现她一路奔逃竟跟没事似的,抖了抖衣襟这会儿正兀自盘膝结腿坐着翻阅手中的东西。
    巾帼不让须眉啊,姑娘好体力。我在心中暗叹,脸上倒没表现出什么情绪。见我盯着自己看,那黑衣女子也完全不当一回事儿,依旧自顾自的干自己的事儿。
    方才那玉椁之上的墓室造的极是阴毒,我本以为那几条青铜锁链只是为了保全玉椁所设置的牵发消息,没料想墓主竟是下了死手,用了双重机关;上方墓室显然不单是为隐藏转移玉椁所造,没想还在室顶埋填装满了火磷和火油,经由青铜锁链这一扯拽活动,也一同带动了藏有火磷火油的活动层,如果没有计算错误的话,在青铜锁链拉着玉椁飞升的同时,漫天的火磷火油便会从头顶破墙而出,火磷遇空气即燃,加之点燃满墙满地的火油,那阵仗,不烧得那些个胆敢扰人安宁的盗墓贼尸骨无存绝不会善罢甘休。
    想明白这事儿我心里不免泛起一股后怕之意,刚才不知道是那藏着火磷火油的活动层年代太过久远,还是我们命不该绝,争取到了那宝贵的几秒钟,这才没被火油浇个满身跑了出来。不过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面前这黑衣女人,她既然知道青铜锁链的底细,那么估计也知道伏火机关这一遭,这样都敢博命触发啊,一招险棋走得干净利落,这全然不顾自身安危、并视他人身家小命如草芥般的勇武着实令我惊叹莫名。
    我突然想起个事,便问她道:“刚才那玩意儿……是什么?”
    那黑衣女子见我凭空比划了个飞舞盘旋的手势,知道我问的是那长脖子古尸,冷冷答道:“尸胄。”
    我本来还伸着脖子竖着耳朵想等她给我解释解释尸胄是啥玩意儿,但看她似乎并没这个打算,我也不好再问,又接不上话茬,一时间竟俩俩无话,气氛显得沉默尴尬起来。
    半晌,见她收起了手中的一卷竹帛放回衣兜后,才转目面向我,直盯着我看。
    虽然看不清楚她长相几何,但单看那裸露在外的杏眉棱眼,我就知道面前这姑娘容貌定非常人,此时被她这么盯着,我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忙说道:“怎、怎么?”
    她也不接话,直盯了我小半会儿才收回了目光,环视了一下四周,又望了望着身后还在火舌吞吐的墓室方向,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一叹着实轻微,但我还是听到了。
    此时我已经能断定面前这一身黑的神秘姑娘肯定就是个翻肉粽的手艺人,也就是盗墓贼,单看其身手及遇事果断干练的劲头就能推断出此人肯定还不是一般的三流货色,虽说平日里我们这些国家考古人员一谈起盗墓贼无不咬牙切齿义愤填膺,但这会儿真撞见了,却又感觉甚是新奇,就像个孩子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酷炫玩具似的,满心满眼都是兴奋之情。对我来说这种激动的心情更是溢于言表,我原本就对这些神秘的手艺人极是好奇,更何况她刚才还救了我一命。
    此时闻她轻叹,我马上就明白到了缘由所在,这姑娘十有**是冲着那锁龙甲玉椁来的,没料想因为我的关系不得已触发了玉椁里的机关——那棺椁择井而放,其落棺材料八成也是用那价值连城的玉燧炼造而成,这会儿冲甩到了那间满是火磷火油的墓室里,玉燧遇热而钢,这下子被丢在火海里烧个没完没了,恐怕连我们这些考古人员带着金刚钻也奈何不了它分毫;而且要是火势一度迅猛不绝,把牵着玉椁四角的铜环给烧融了,玉椁落入下方那玉燧深井里,岂不是更没什么盼头指望了。
    想想我也挺内疚的,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好听的场面话去安慰她,只得闷不做声装哑巴。沉默了不到五分钟,那黑衣女子从腰间摸出半尺黑布递于我手。
    “戴起来,这里尸气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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