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初露,晨风清凉,陆然早早起床,坐在院内的石堆上面东背西盘膝而坐,两目轻闭,双手自然垂放于胯骨两侧,静心排虑,徐徐调息。
    数息之后,待到心无杂念,便以舌尖轻抵上颚,环齿而动,呼、吸、呼、吸…如此反复,口腔微微鼓起之后然后徐徐下咽,灵气随着意念徐徐流入五脏六腑,浊气从手心脚心和三关九窍流出。?
    几日功夫,陆然便已经大致摸清了这门功法的要领,每次打坐完毕都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这吞、吐的快感简直不要太爽。
    小婵对少爷这种行为早就见怪不怪了,她发现妖精少爷除了言语和行为有时会比较古怪之外,简直无法挑剔。
    他完全没有作为“少爷”的自觉性,做饭和收拾家务这等下人做的事他都抢着做,还带着她到山溪里捉鱼,到附近的林子里逮兔子,在月光洒满小院的时候给她讲光怪陆离的故事,什么可以动的画啊,载人在天上飞的机(鸡)啊,一个姓韦的太监和七个长相绝美的小姐姐的纯(yin)爱(luan)故事啊…
    小婵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似乎还不错,甚至连妖精少爷都不那么讨厌了。
    不知道是因为有了小婵这个赏心悦目的长腿萌妹在,还是因为修行成绩喜人,近几天陆然心情格外愉悦,吃嘛嘛香,就连看到常在道观附近溜达的那条小青蛇都觉得可爱了几分。
    闲暇时,受好奇心驱使陆然曾孤身一人深入过山林,越往深处,空气中悬浮光点的密度越来越高,他几乎可以断定,灵气真的复苏了。
    但灵气复苏也带来了太多的古怪,为避免发生意外,他怂怂的退了出来。
    转眼又三日,四小只结伴回山,护送他们的是村里的两名长者,他们到达山上的时间已经是中午,陆然便挽留两位长者在山上一同吃了饭。
    小婵做饭的时候四个小家伙一起过去帮忙,他们的年龄差距本就不大,一顿饭的功夫就混熟了,特别是二妮和小西瓜,恨不得黏在小婵的身上了。来喜和大宝两个家伙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小姐姐,也欢喜的很,一嘴一个“师娘”叫的甭提有多甜了,后来还是小婵揪着他们的耳朵才改口叫了“小婵姐姐”。
    吃完午饭后,来喜和小婵姐姐正在聚精会神的下陆然教他们的五子棋,剩下三小只在一旁充当狗头军师。
    陆然嘴角不由上扬,有女人有孩子,其乐融融,欢声笑语,这才像个家嘛。
    “小陆道长,我们就先告辞了,等过几日再来叨扰。”村里二位长者不好意思继续做电灯泡,拱手告辞,陆然礼貌性的送他们到门外,提醒他们路上小心,然后又让他们带了些瓜果蔬菜回村里。
    事情是这样的,自打上次沈有才被金钱豹咬伤之后,村长沈静秉就召集村里的老少爷们开了个会,最后决定进山剿豹,不过光指望西坡村那点被吓破了胆的汉子肯定没戏。于是沈静秉奔走于附近几个村落,联络了上百打猎好手,打算准备妥当之后一同进山,到时候就在道观集合。
    其实光指望沈静秉的威望很难达到一呼百应的效果,特别是山里各个村落之间因为灌溉水源、猎场等生存资源的争夺,矛盾是不可避免的,甚至有些村落之间还是世仇,彼此立下了互不通婚的毒誓,如有违背者,轻则打断腿,严重的直接浸猪笼。
    沈静秉之所以做成了这件事,主要还是因为他有个在休宁县衙给县太爷当师爷的牛逼儿子。
    “你们几个小兔崽子还愿意回来啊,让为师看看是不是都玩野了。”陆然慢悠悠的晃荡到来喜的身后,看着几个小家伙笑眯眯的说道。
    “要不是眼见再过两日就是道祖诞辰,我们才不愿意回来碍眼呢。”小西瓜说话的时候偷瞥了眼正在认真下棋的小婵姐姐,又看了眼陆然,大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儿。
    “道祖圣诞?不对吧,真元节刚过完啊……嗨,你说他呀!”
    陆然想着老子圣诞明明是农历二月十五,这是大宋的法定节假日,话说一半才想起来再过两天就是农历五月十八了,这天正是尊称为祖师三天扶教辅元大法师正一冲玄神化静应显佑真君张道陵张天师的圣诞,到时候免不了十里八乡的信众要过来烧香祈福。
    陆然从未把自己当成是真正的道士,对于道祖圣诞这样的事情他也没在意过,自然就记不住,眼下听小西瓜提起,方才想起。
    今时不同往日,陆然现在对漫天诸神多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有时候看着那些神像,他会想,他们真的会显灵吗?
    不过张天师圣诞嘛,咱们又不是一挂的,走个形式得了。
    ……
    两日后,白岳山下。
    清晨的太阳尚未突破东方的鱼白,山上雾气蔼蔼,鸟兽初醒,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山下人头攒动,吆喝声、争吵声和鸟兽的声音混在在一起,让人烦的一比。
    不知为何,今年的夏天来的格外的早,此时只是五月,已经堪比往年三伏天,太阳还没出来,便已热浪滚滚,地面像是着了火。
    行人汗流浃背,小扇子扇得飞起,胳膊都快抡出去了。
    这天气,蒸腾,窒塞,酷烈,奇闷,简直让人们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要炸裂。
    酷热的天气让人的脾气变得格外暴躁。
    一位大户人家的夫人急着上山去上头柱香,花钱请了抬滑竿的脚夫,结果山道上脚夫和一个山民发生了身体接触,滑竿上的夫人险些摔下来,衣着华丽的贵妇人尖酸刻薄的诅咒了脚夫全家,又把枪口对准和脚夫发生碰撞的山民,喋喋不休骂了好久,最后还是在几位长者的劝说下才骂骂咧咧的继续上山。
    随着太阳越升越高,这样的冲突又发生了好几起。
    “再这么热下去,今年粮食又要缺收了,老天爷保佑,可别再这么热了,下点儿雨吧。”
    “求老天爷不如抱紧陆道长的大腿,他家有钱又肯帮咱们,那才是活神仙。”
    “穷鬼!今天是道祖圣诞,你们这么说话是要遭天谴的!”
    “都遭天谴十几年了,还怕个熊,道祖真的在天有灵,让他打雷劈我啊!”
    “缺心眼!”
    “滚你奶奶个腿!”
    ……
    “宁公,山路难行,您身体不好,学生给您雇个滑竿吧。”一位面容清瘦的白须老者和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男子走在上山的人群中,停下来休息的档口青年男子提议道。
    老者咳嗽了几声,摆手笑道:“老毛病了,没事。趁着脚力尚健,走走无妨,你也可近距离多了解治下百姓,咱们继续上路,早点到山上见一见那位能够写出‘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的道长真容。”
    “您大可不必亲自前来的,您想见他,学生差人请他前去便可…”青年男子跟着老者步伐,无奈笑道。
    老者大步流星,拾阶而上,畅快笑道:“道长拥卧龙之才,又有靖节先生之淡泊,不可怠慢,不可怠慢。”
    青年男子只得继续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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