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博尼基开走后,张奇峰和郝景曜两人就回到包厢里依旧慢慢的喝着酒谈笑,但其实两个人的心思却早就不再了酒桌上。
    这二人一个担心儿子的安全,一个害怕李果出现什么差错,只是多年身居高位锻炼出的那种近乎冷酷的理智和涵养让他们还能待在这里安静的等待结果。
    三个小时以后……
    “张总,郝市长,他们回来了!”
    一直守在酒店大门口的大堂经理小王突然推开包厢的大门,快步走到二人身边说道。
    听到小王的话,张奇峰和郝景曜悬着的心同时落地。张奇峰默默的长吐一口气,扭头看向一旁的郝景曜,发现对方也正面色放松的看着自己。
    “这小兔崽子,从小就不让我省心,今天让您和李果小兄弟看笑话了。”张奇峰当先发话,然后站起身对郝景曜做了个请的手势。
    郝景曜也笑着摇摇头站起来:“咱们俩半斤八两,我们家那闺女也不是个省心的主。走吧,出去看看他们。”
    李果拽着面色苍白脚底打晃的张宸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正迎上张奇峰和郝景曜从酒店里出来。
    把张宸交给小王扶着之后,李果走向二人,见张奇峰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的向张宸望了一眼,李果笑了一下解释道:“不好意思张哥,我刚才开的有点猛,所以他这会晕车的厉害,估计还得缓一阵。”
    听到张宸只是晕车,张奇峰才彻底放下心来,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上带着好奇的神色看着李果:“没想到李果兄弟还是个赛车高手啊,我们家这个小子虽然是个不成器的东西,但是他开车的水平我还是知道的,能把他给弄晕车了,你这水平至少也是个专业级的吧。”
    李果哈哈笑了一下,顺嘴谦让了几句就把这事敷衍了过去,张奇峰也没有多问,毕竟对张奇峰郝景曜这类人来说,赛车什么的都是小孩子才玩的东西。
    现在已经快十一点钟了,这时间晚饭也是吃不成了,郝景曜和李果向张奇峰告了个辞就离开了格威豪庭。
    “郝市长,能麻烦您回去的时候把我捎到市政大院么?”李果紧跟两步走到郝景曜身边,对他说道。
    “行”郝景曜很干脆的答道,“怎么,去那附近还有事么?”
    李果挠了挠后脑勺:“我电动车还在那停着呢。”
    “什么车!?”郝景曜一脸呆滞的看着李果,他有些不敢想相信自己的耳朵,二十多岁、身价百亿、车技一流、年轻富豪,用这几个词堆在一起形容的人就算不开超级豪车,座驾怎么也得是四个轱辘的吧,但电动车算个怎么回事。
    “电动车。”李果重复了一遍,“我住的地方里市政府挺远的,所以下午直接骑电动车过去的。”
    两人坐在车里,郝景曜也不去想电动车了,而是提起了正事:“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和沙场接触。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沙场的那个负责人相当认死理,以前好几个看中那块地的企业都请市里派人居中协调和想他让降低条件,最后都没有谈妥。”
    李果听到郝景曜的话来了兴趣。“哦?市里和他接触过?”
    “何止是接触过。”郝景曜摊着手苦笑了一下,“我亲自跑了三趟,但是沙场的负责人老冯那就是一头倔驴啊,软硬不吃,死死的咬着他的条件不松口。”
    李果靠在座椅里思索了一会,然后说道:“没事,明天我自己先去看看,如果不行的话大不了就答应他的条件好了。”
    郝景曜叹了口气:“虽然我也希望你能买下沙场解决这个老大难,但是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收购沙场可不单单是那一千万债务的事,还有沙场原职工的安置问题,这可不是掏钱就能解决的”
    李果点了点头没说话。郝景曜见对方这个样子也没有在多言语,毕竟他的话是说到了,具体怎么解决就看这个年轻人的能力了。
    第二天一早,李果就和姚欣出门往沙场负责人的住址而去。
    李果这是有意叫上姚欣作为龙木药业的法律顾问随同,涉及到交涉协商的事情有一个正经律师陪同会省去很多麻烦。
    二人乘车来到西郊的村子,按着郝景曜前一天给的地址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直到问了一个当地人才算是给说出了个大体的位置。随后李果和姚欣又在泥泞的村路上七拐八绕的走了十几分钟,才算是摸到地方。
    坐落在李果二人面前是个十分典型的农家小院,红砖砌成的粗糙围墙没有经过任何粉刷,三米高的墙头上插着不少的碎玻璃碴,算是简易的防盗手段,一扇看上去有些年头的蓝色大门经过风雨的冲刷油漆块块脱落露出里面红褐色的铁锈。
    “有人吗?”李果上前用力敲了敲大门,然后侧耳倾听。
    随着李果的敲门声,院子里由远及近传来鞋子在地上趿拉的声音,随后经年没有上油的大门伴着让人牙酸的嘎吱声从里面打开。
    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走出来,这是一个典型的在田地里劳作了大半辈子的农村男人,黝黑的皮肤,粗糙而皲裂的双手,额头上已经开始渐渐留下岁月刻画的皱纹,眼神中带着点疾苦的神色。中年人看了看李果和姚欣问道:“你们找谁?”
    “请问,这是冯东升的家么?“
    中年人疑惑的看着面前的青年男女:”我就是,你们有什么事么?“
    听到眼前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已经在村里转了半天的李果精神不由的一震:”你好冯场长,我是李果,这位是我的律师姚欣,我们代表龙木药业想和你谈一下市区西郊沙场那块土地的收购问题。“
    ”收地?“这个看上去总是带些愁容的农村汉子听到李果的话眼神不由的亮了一下,语气轻快了一些,”快快快,里面请。“
    等三人进到屋子里,冯东升热情的给李果二人倒上水,并且洗了几个水果摆在桌子上。见冯东升还要去拿酒,李果赶紧开口拦住了对方:”冯场长,关于您对收购这块地开出的条件我已经知道了,所以今天就是过来跟你谈谈。“
    冯东升停止了手上的忙碌,走过来局促的搓了搓手,有些难以启齿的开口:”那个……我…知道,这个条件你们很难以接受,但这是我唯一的条件,只要能收购沙场,我把地送给你们都可以。“
    李果用探究的眼神看向对面的冯东升问道:”冯场长,您介意和我说说为什么这么希望有人接手沙场么?“
    听到李果的话,冯东升沉默了几秒钟,随后抬头看着李果,嘴角带出一丝很牵强的苦笑:”这事知道的人很多,没什么不能说的。“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都在冯东升的描述中度过。
    冯东升的语言表达能力并不好,但也完全足够李果二人搞清楚这其中的缘由。
    十几年前,整个国家都进入了快速发展的时代,变化日新月异,城市的规模也在不断扩大,李果从小长大的这座城市也不例外。城市的扩大就要用到巨量的资源,尤其是建筑资源,而沙就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样。
    冯东升年轻时候曾经在大城市闯荡过两年,回到家乡后,拉着村里的人合伙成立了这个沙场。
    开始几年,城市的建设速度飞快,冯东升他们也着实赚了不少钱。可后来一座在建大楼垮塌事故却令他瞬间跌落深渊。
    大楼垮塌后,有人匿名举报冯东升的沙场出售的都是劣质大沙,是大楼垮塌的主要原因。后来竟然真的在他的沙场找到了证据,这些算是彻底把他钉上了案底。
    最后幸亏垮塌大楼附近是都是建筑工地,周围没有人,而且晚上也没有工人施工,所以没有造成人员损失,这才让冯东升免于坐牢,但经济赔偿却直接拖垮了沙场,也让他和那些合伙这座沙场街坊邻居们负债累累。
    “村东头的老刘家,卧病在床好几年,连最便宜的药都买不起,现在就是在熬日子。”冯东升用低沉略的声音说出最后一句话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是我对不起他们,所以我才提出这么个条件,就是希望能替他们把债都还上,以后也能有个最低的生活保障。”
    李果和姚欣对视了一眼,然后看着冯东升:“如果我答应了你的条件,并且给所有前沙场的人一份工作,那么你能管理他们么?就像以前管理沙场一样。”
    这是李果临时决定的,他本来想这把沙场收购之后,把一千万的债务还清并且给所有的原沙场的职工一份遣散费。但是听了冯东升的话之后,他决定把沙场的人全部召集起来放进龙木制药的厂房里做第一批员工,反正他们负责的工作就是稀释和分装药剂,没有很高的技术含量,只要稍加培训就能上岗,而且有冯东升这个原本沙场的领导管理会省去很多麻烦。
    “你……你是你说……”冯东升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李果,他原本就没想到李果会答应,毕竟想要这块地的人他也见了不少,但都被自己的条件吓跑了,谁知道这个年轻人竟然连砍价的动作都没有,言语间的意思竟然还要雇佣以前沙场的员工。
    见李果还在等着自己的回答,冯东升赶紧点头:“能,能,能,没问题。”
    “行,那就这么定了,你有三天时间通知到所有原沙场的员工这条消息。下周一在市中心的格威豪庭酒店有龙木药业的签约成立仪式,我希望你们以龙木员工的身份参加。”李果站起身来,从姚欣手里拿过沙场的收购合同放在冯东升面前的桌子上,“收购沙场的合同我已经带来了,放在这里,只要在签约仪式之前签字就行,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随后李果撇下已沉浸在巨大惊喜中的冯东升,和姚欣一起离开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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