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乐弘益的眼中露出了追思的神色。
    乐弘益站在擂台之上,除去震惊的眼神之外,犹带着三分不可置信的神情,耳边是巨兽轰然倒地,穷尽体力之后最后的嘶鸣之声。
    台下的看客们也没有鼓掌,显然结局出乎了他们意料之外,无论是在这个小男孩上台之前还是上台之后,没有一个人能够想到最终的赢家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个年轻人,恩,准确的说是他的那只小貂。
    毕竟比起相信一个十三岁的御兽大家,许多人还是更愿意相信这是一个拥有奇特异兽的大家族少爷。
    也就是在大家都还在以为这样的一场胜利是小男孩的小貂带来的时候,只有乐弘益一个人发现了对面的这个小男孩是一个御兽师,一个真真正正比他见过的许多前辈大家还要厉害的御兽大家。
    片刻之后,擂台之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掌声如涨潮时候的大江之水,浩浩荡荡,一旦开始就不曾停歇,一波更比一波雄浑厚重。
    乐弘益被这些掌声包围在中间,压抑的快要喘不过气来,因为这些掌声不是送他的,他头一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而且这失败是来的如此猝不及防,简直叫人想也不敢想。
    乐弘益此刻的心情和过去九天里他打败的众多对手们颇为相似,却又不尽相同,因为比起他们来说,他是暴发户式一夜成名的,这成名之路还没登顶,就被人给一脚踹了下去。
    第二与第一的差距是如此遥远,不知道今后的武仙镇里又会有谁真正记得他也是一个优秀杰出的御兽师呢?
    “你赢了。”乐弘益心中百感交集,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也拉不下那个脸不认账去。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乐弘益便准备转身走了。
    “喂,我看你御兽的手段还不错,怎么,不想知道我先前为何说你走错路了么?”
    乐弘益回头之时,那年轻人手上携着小貂笑笑嘻嘻看着他,一副浑然没有将这胜利放在心上的样子。
    乐弘益和这男孩最终成了朋友,这是那日那些看客们怎么也没想到的事情,年轻人之间的夺名之仇,真要算起来倒也是能认真计较上一辈子的事情,他们私下里想过无数的可能,只是唯独却没有想到这里,这让那些想要看好戏的人都不免有些失望。
    而对于乐弘益来说,倒是觉得他们的关系尴尬的很,你有见过哪对朋友却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的?真可以说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了。
    这年轻人平日里谁也不知道他住在哪儿,只是每天到了约定的时候便会携着当日的那只小貂去到乐弘益的府上,而一到这个时候,乐弘益便也会在亭子里沏上一杯上好“夏荷”。
    “夏荷”算是介乎于茶和酒之间一种饮料,入口初时极淡,味道只是有些涩涩的甜苦,在舌尖是甜,在喉间是苦,入了腹中却是火烧一样的,如刀割心,似绞肠之药,一杯之后,便好像醉酒一样,虽豪气干云,实则脑海中却极为清醒,就好像一直沉睡在身体里的第二个人出来一般,说出来的话倒也不能完全算是自己说的。
    这“夏荷”的配方在武仙镇是没有的,乐弘益在外游学之时也是未曾见过,还是那年轻人交付来的,问起这配方的来处,只推说是家乡的风味。
    他两人时常喜欢坐在中庭大树之下探讨御兽之理,偶尔也会谈到人生,只是每每这个时候,便成了乐弘益单方面的说了,仅凭直觉,乐弘益便也能感觉到这年轻人心中藏着极重的心事,只是一个不说,一个便也不好问。
    这样的时间过了有一年半多,这一年半的时间里乐弘益在那年轻人的教导下倒也受益匪浅,御兽的本事比起当初何止上了一个档次,只是每当看见那年轻人的时候,乐弘益心中知道,自己恐怕这一辈子也比不上他了,哪怕是到了现在,恐怕也只是勉强和当年那人一样的水平线上。
    天下终究是没有不散的筵席,成住坏空,世之常理,哪怕是最亲近的人都有可能随时离你而去,更遑论仅仅只是一个朋友呢。
    那一日是小雪之日,窗外飘雪飞絮,桂树凋零冻蕊,天际茫茫,入眼之处仅余一片暗白色调,有些空灵,也有些压抑。
    乐弘益照旧像往常一样,坐在沉香雕成的方桌一面,对面留了个蒲团,是给他的,沏了两杯夏荷,冒着蒸腾的热气,正暗合“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意境。
    只可惜,独坐无人,一人单饮未免无趣,乐弘益翘首望窗,天色渐暗,寒风也渐大起来,吹人身上,便就如刮骨钢刀,温室里还暖和,只是乐弘益心中却不免担心起那年轻人来。
    以他那瘦弱的身子,一年四季倒也不换了身上的紫衣,单薄的一套又怎能抵御这东风呢?
    更何况此时茫茫飘絮,教人视线模糊不堪,只是还望不要出事的好。
    乐弘益不禁有些担心起来,虽然知道年轻人御兽的本事不凡,但那年龄却实在太过具有欺骗性。
    等了许久不见人至,乐弘益心中不好的预感倒是愈发的强烈了,从蒲团上起身批了身毛裘便想要出去看看。
    远方人影骤至,一身紫衣在这漫天风雪里倒是颇为吸引人的眼球。
    乐弘益大喜推门,四方寒风入室顺着他领子口便就吹了进去,乐弘益倒是一点也不在意。
    紫衣入室,房门关好,两人倒也都不说话,只是对桌而坐,默契举杯同饮。
    温酒入肚,小腹腾火,这上来的酒劲倒是让人立马清醒,原先因漫漫风雪而有些迟缓地脑子倒也活灵了起来。
    “怎么今日不见貂儿?”起先进门时候便看到紫衣肩膀上空无一物了,只是直到这一杯饮尽,乐弘益方才问了出来。
    年轻人沉默不语,摩挲着白玉酒杯,良久才道:“乐兄,今日之后,你我之间怕是有很长一段时间再不能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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