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子一看屏幕,立刻就笑了:“喏,支姐,你要的终极游戏,它就在这里,不悲不喜等着你。”
    我不语,拧着眉毛看小白滑动触屏上的“开始”按钮,随即只见屏幕飞快闪动了一下,然后就陷入了一片彻底的漆黑。一行人默然四下观望,寻找剧本里的那座石台,我心潮汹涌,也等着它从某爿地板里钻出来。可奇怪的是,五分钟过去了,我们居然半分动静也没候来。
    小刘咦了一声,似笑非笑道:“该不是机器坏了吧?”
    没人回应他,众人脸色都有些古怪,就连西装男都眉头微蹙着,看的我登时有些后背发凉。又过了五分钟,还是没动静,蚊子就道:“我们会不会是想错了?这儿又不是那什么循环时空,也许压根就不会出来什么石台?”
    西装男淡淡看了他一眼,就带头四处走动起来,其他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都跟了上去。没走多久,蚊子肚子叫了一声,他尴尬笑了笑,然后从包里摸出一包点心,刚要撕开包装袋,却被西装男扬手制止了。
    西装男仰起头,肃然望着天花板,沉声道:“你们听——”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凝神抬头向上看。一开始我什么都没听见,可一分钟不到,我就捕捉到了一种极其细微的咯吱声。那咯吱声正从天花板上往下落,甚是耳熟,我只用了片刻,就想起了它到底像什么。
    那是人踩着陈年腐朽的楼梯爬行的声音,就跟我们在无穷高大楼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我有些吃惊,因为完全没想到自己头顶上就是楼梯间,这就说明,我们现在是在地下室的冰箱里。旋即我就开始冒汗,都无心去思考庄宇为何把我们搁这里,因为我可以清清楚楚地听见,那声音越来越大,到了最后,就仿佛是贴着耳根发出来的一样。
    蚊子闪过目光与我对视一眼,神色颇有些猫腻,我就几步靠过去,想问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嘴刚张开,忽然听西装男大喊了一声“小心”,然后,状况就发生了。
    砰的一声,头顶一个巨响落下来,我猛一抬头,就看到我和蚊子正上方的天花板突然裂开个洞,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兜头砸了下来。
    我头一个念头就是赶紧提醒蚊子,让他迅速闪开,视线刚打过去,却发现那只死蚊子早没影了。还不等我怒骂,我抬头就见那东西离我天灵盖只有一层楼高了,我一下子给吓懵了,连逃跑的动作都出不来。
    千钧一发之际,我感觉胳膊被人猛力拽了一下,然后人就一头栽进了霜花墙。那一下力气极大,我人就像颗子弹般飞了出去,射进了墙壁,幸好霜花很厚,颇有缓冲余地,否则我上下都逃不过脑袋开花。
    我从霜花墙中拔出脑袋,还没来得及吐出满嘴碎冰,耳膜就被一连串轰隆隆的声音震了一下。我在轰声中诧然回头,就看到自己刚才站的地方躺着口乌木棺材,它周围还在密密麻麻下着黑乎乎的东西,举目一看,竟成了一场波澜壮阔的“棺材雨”。
    这场棺材雨足足下了两分多钟,一时之间,这里简直就像地震现场一样,整个空间似乎都被撼动了。其间棺材板与天花板俱下,金属碎片与塑料渣子齐飞,我缩在霜花墙边,身上不知被割了多少口子,下到后来只能用手死死护住脑袋。奇怪的是,这下子碎片倒是不找我麻烦了,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捂着脑袋不敢动。
    好不容易等到没声了,我踌躇着抬眼望去,头皮瞬间就开始发麻。
    一样望去,整个房间一片乌黑,入目全是棺材,就宛如一口墨色死水湖,每一个角落都酝酿着阴冷的气息。据我粗略估算,整个房间的棺材居然有上百口之多,俨然已形成一个棺材巨阵。再抬头一看,之前的天花板早已碎裂殆尽,露出上方一个深不见底的虚空来,遥遥望去,竟跟无穷高大楼穹顶颇有几分相似。我想起之前那场倒着下的石头雹子,想起自己被那个“黑洞”吸进去时的情景,脊梁骨立时就凉透了。
    惶然间,我看到不远处的蚊子张嘴,似是对我嚷着什么,我这才发觉自己耳朵嗡嗡直叫唤,什么也听不到。蚊子拍拍脑门,贴着霜花墙向我走来,蹲下来对我说了句话,看唇形似是问我有没有事,我摇摇头,蚊子就挑起目光,看着我后头的空气张了张口。我愕然回头,这才注意到,西装男就站在我后头。
    两个人你来我往对了会儿话,我才渐渐找回听觉,然后就见蚊子扫了眼满地棺材,骂了声娘,笑道:“完了,这回我是彻底摸不透庄宇那厮到底想玩什么了。”
    西装男道:“那倒未必。”他说着,就在我惊恐的目光中走进了棺材巨阵。
    我下意识仰起脖子望了望,忍不住又是一身汗。上方一片漆黑,似乎没有底一样,它给我的感觉,就像一种看不到尽头的虚无,人的目光打过去,似乎会被吸进去,永远也逃不出来。
    我忙收回视线,刚抹了把汗,就发现其余三人已经跟着西装男进去了。我哪敢一个人留下来,忙跟了上去。
    一路上,我仔细看了看周遭环境,发现所有棺木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后,竟然全都完好无损。更让我吃惊的是,这些棺材年份不一,居然从康熙年间一路跨到了最近两年。不等我表示惊讶,一行五人已经到了棺材巨阵的中心,我这才发现,原来这里有两口棺材是用红木做的,而且个头比其他乌木棺材大出了许多。红木红的有些发暗,在一片乌黑中不甚起眼,我刚才又只顾着惊慌,竟没有注意到。
    蚊子道:“小白,你能不能看出这里头的东西是死是活?”
    他这一说,我才想起来小白能看到红外线,也就可以根据波长确定温度,以此判断里头的东西还有气儿没。
    小白摇摇头:“里头全是死人。”
    我按了按发麻的头皮,道:“这些棺材不可能平白无故落下来,里头一定有某种线索。”我说着,又下意识望了望头顶。“我觉得,我们应该打开来看看。”
    蚊子拍拍我肩:“支姐,不用紧张,上面没你想的那么危险。”我望着蚊子的笑脸,回以一记苦笑。蚊子叹口气,掏手电往上照了照,灯光一下子就打到了某样东西上面。“喏喏喏,看吧。”
    我恍惚接过手电,将每个角落照了个遍,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片被我视作深不见底的虚空,竟只有三四层楼的高度,用手电一下子就照到头了,根本没有我想象的深度。最令我意外的是,天花板和四面墙壁非但不是漆黑一片,反而是半透明的,在手电光照射下,竟朦朦胧胧地折射着光线。
    我还在发怔,就听蚊子道:“我说怎么把我们整到冰箱里头呢,原来是为了这么一出。”我茫然望向蚊子,他笑道:“上面就是个冷冻室,专门用来放这些棺材的。”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小刘谄笑道:“队长,你说咱要不要开棺啊?”他说着就作状去推棺材盖,但任他憋出了一脖子青筋,那棺材盖也纹丝不动。
    西装男道:“该不该打开,试试就知道了。”他说着就缩手蓄势,然后在我震惊的视线中,一掌推开了其中一口红木棺材的盖子。棺材盖眨眼就飞了出去,砰一声撞到后面一口黑木棺材上,滚落在地。
    这个动作太快了,我站他身边也几乎没有看清,等我反应过来时,自己的视线已经滑到了棺材里。
    我一眼看到棺材里的女尸,然后一下子就惊呆了。
    小刘贼笑道:“诶,支姐,这不是你朋友尸体吗?你看看,能不能看出个赤橙黄绿来?”
    要换了平时,我一定能用嘴皮子把他k个万紫千红。可当时我彻底懵了,死死盯着女尸右臂上那个胎记,完全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蚊子在我旁边啊了一声,然后跳起来道:“超男超男,快把另外那个红的也打开!”
    其实不用等他叫唤,西装男已把另外一口红木棺材一掌拍开了。我迷迷糊糊跟着众人凑过去,待看到里头的东西,一下子被吓醒了。紧接着,无数个念头就在我脑中滚动起来,但那些念头又太乱太快,我什么都抓不住。
    隔了半晌,蚊子笑道:“果然,果然是安徒子的尸体。”
    我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心里已有成竹,于是问他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蚊子将我们轮番看了一眼,笑嘻嘻道:“我好歹长你们几岁,多了那么五六年的经验,这杀猪刀也不是白捱的。哭丧门听过没?抬着棺材上门闹事,不给个令人心服口服的说法就不走,活活把局子门口整成灵堂,给你闹个鸡犬不宁。”
    他一说完我就明白了,但是转念又不明白了。
    我道:“你的意思,庄宇是要为仲溪和安徒子昭雪?”蚊子点头,我又道:“不对不对,庄宇不是害死仲溪的凶手吗?他这么做不是贼喊捉贼,自己打脸吗?”
    小白也道:“小文,可否说的清楚一点?”
    蚊子笑而不语,但望着西装男,我们就跟着看了过去,却见西装男眼神竟似有些茫然。西装男似乎没发觉我们的目光都凝在他身上,他喃喃道:“安徒子的尸体,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蚊子道:“我就说了,卢仲溪和安徒子都是庄宇杀的,支姐你还不信。特么的庄宇就是个变态,杀了人还让我们过来写推理文,把我们耍得团团转,他看着还不爽翻了?”
    我心下忖了忖,才明白过来,西装男同意蚊子的观点,却认为安徒子不是庄宇杀死的。如果蚊子猜得没错,那庄宇的最终目的,就是让我们过来破案,而那些乌木棺材不过只是故布疑阵,平添一层考验。
    蚊子看了看我,拍着我肩道:“支姐,都说了不用怕了。出了事,有蚊子少爷我保护你。”
    我这才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可是,蚊子猜错了。那并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因为太激动了。我隐隐觉得,自己那个臆测,很有可能蒙对了。
    小白眯眼望着西装男:“既然小文的想法是对的,那我们就应该先把两个案子梳理一下。”
    西装男点头,就像打麻将摸牌一样,摸了摸仲溪那张肿烂的脸,又摸了摸安徒子的面庞,然后道:“两具尸身都没有机关,也找不到其他着手点,暂时只能先这样了。”
    我看着西装男,心里不断翻滚着那个可能性,手就抖得停不下来。
    蚊子颔首笑道:“就按照时间顺序来——支姐,卢仲溪是你朋友,她的案子,就由你来分析呗。”
    我看着他眼睛,知他没在说笑,不由更紧张了,毕竟臆测和推理完全是两码事。我深吸了几口气,稍微平复了心情,头一点,就扶着棺材剖析起来。只是,我刚说了半句话,意外又发生了。
    我眼前突然花了一下,然后猝不及防地,人就被一个巨力给冲了出去。不只我,所有人都毫无防备地被震得连连倒退,最后贴着身后的棺木停了下来。
    蚊子和小白立时端出了枪,视线和枪口都对准了仲溪那口棺材,我这才意识到,方才那股巨力,竟是来自那里。
    小刘稳住身形后,立刻哎呀直叫唤:“方组长,您不说没危险吗?这闹的又是哪一出啊?”
    蚊子笑骂:“我特么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问你大爷啊?”
    见蚊子不好惹,小刘就转向我:“支姐你是不是碰到什么东西了?刚才可就你一个人摸了棺材……”
    他还没说完就把嘴巴紧紧闭上了,惊恐万状地往西装男身后躲。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因为仲溪那口棺材里,突然间站起来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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