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装男那句话一出口,当时我的表情,一定浓重到足以用来做恐怖电影的背景墙。
    我看西装男根本没有一点说笑的气氛,不由就傻了:“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呢,西装男……”
    我说着就去看其他人的神情。那时候,我满心以为自己可以看到好几部惊悚剧同时上演,所以当我看到蚊子和小白都瘫着张脸,并以同仇敌忾的画风一致望着小刘时,我就开始怀疑自己脑子是不是打过除皱针了。
    干,原来这仨跟那小刘压根就不熟!
    小刘渐渐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走了出来,某一瞬间,他迷离的眼神眨眼就变得凌厉无比,然后紧紧盯在了我脸上。我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往后退了退,然后就见他身子往下一沉,等我再张眼时,他人就不见了。
    蚊子立刻就骂了一声。我一时给看呆了,半晌才东张西望了一通,忽然发现在一百码外的乌木棺材上,蹲着个黑乎乎的东西。
    我举目望了望,一眼认出来那是个人,不由惊叹道:“动作好快!”这小刘到底什么来头?难不成是飞毛腿?我扭头问蚊子要不要去追,却见他紧紧盯着小刘,脸上竟反常地毫无笑意。
    蚊子看也没看我:“支姐,这回咱真是玩儿大了。”我啊了一声,就见蚊子指了指小白,我又去看小白,发现她一张脸居然完全失去了血色,比周围的霜花还要白。
    我立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就战战兢兢问她怎么了。小白眯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西装男,后者点点头,她才道:“这些棺材里的尸体,刚才全都变了。”
    我愕然:“什么意思?空间瞬移?”
    蚊子翻个白眼,捶了我一拳,指着远处的小刘道:“支姐,你再好好看看那人。”
    我给他们弄得莫名其妙,就看了小刘一眼,发现他已经从刚才蹲的棺材上跳了下来,此时正缓缓向我们走来,只不过不知何故,步履似有些蹒跚。我一看就无语了:“你们到底几个意思啊?又是尸体,又是小刘的……”
    说到这里,我嘴巴就动不了了,因为我看到,又一个小刘出现了,确切地说,又一个小刘从一口乌木棺材里爬出来了。
    我脑子再不好使,此刻也明白了眼前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由连话都说不利索了:“那……那些不是小刘?”我扭头,见蚊子点点头,浑身顿时就凉透了,张嘴就道:“卧槽!这些死人该不会是粽子吧?”
    言谈间,周围又是一阵闷响,十几个尸体陆陆续续爬了出来,我一看就汗毛倒竖,直往后退,摸到棺材又触电般闪了回来。小白摇头:“世上没有什么粽子,这些东西的生物学构成成分已经不是人类了。”
    我当时怕的要死,她这个长句子一下没听太明白,但看她的表情也知道,这些玩意儿绝非善类。我就问:“攻击性怎么样?会否伤人?”顿了顿又补充:“会否致死?”
    我见小白摇摇头,脸色也舒缓了些,这才安心了点。但她说话间,就听四下棺材盖砰砰砰落地,又是十几个尸体钻了出来,而且离我们越来越近,我不由咽了口唾沫。我看了一下,最近一个就在二十码外,举目一望,已经能清楚看到它的模样,然后我就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玩意儿的面庞竟然在融化!黏答答的恶心半固体汩汩往下淌,流的满地都是,就跟之前在林子里遇到的蜡人虫牲一模一样!
    我下意识靠到了蚊子身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发出声音来。“怎么办?”我道。蚊子转向西装男:“怎么办?”我也跟着望过去,就见西装男微微皱着眉头,似乎非常不确定,然后叹了口气,道:“先进红木棺材吧。”
    我此时已完全没了主意,一听西装男的话就连忙点头,然后拔腿就跟着往棺材巨阵腹地跑。西装男和小白身手一向很好,死蚊子又是自顾自跑得飞快,我很快就被远远甩在了后头。
    我心里一通暗骂,眼看他们仨都跑没影了,不由有些急躁,假装没看见周围不停钻出来的东西,只管埋头跑路。大概就因为太急了,忽然我脚下一个趔趄,摔了一嘴泥。
    我强忍着膝盖和掌心的火烧火燎,挣扎着爬起来,前脚刚迈出去,又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立时又给摔了回去。
    这下子,我总算意识到不对劲了,猛一回头,正好跟一双融化的眼珠子对上了眼。那就仿佛是两颗融化的糖球,而且是放了很多年几乎能招来蚂蚁的那种,我一看到它们,都能立刻想起来上面密密麻麻爬满蚂蚁的惊悚光景。
    我一身白毛汗就下来了,急忙想往后缩,右脚却怎么也拉不动,低头一看,一只淌着黏液的胳膊,正死死攥着我右脚脚踝。与此同时,融化的怪脸已经徐徐凑了过来,大嘴一张一合,黏液沿着嘴角往下淌,一种犹如野狗咕哝的闷声,直直穿入了我的耳膜。
    当时我都顾不上惊惧了,左腿一蹬,腾地就踹到了那张融化的怪脸上,右脚上的力道立时松了一点。黏液一下沾到了鞋帮上,看着就像踩了一滩鼻涕,我强忍干呕,伸腿就是一通乱蹬。
    结果还真的奏效,右脚上的禁锢越来越松,眼看就要从那恶心玩意儿手中解救出来了。我忍不住松了口气,右手一支想爬起来,就在这时,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那张融化的脸忽然间贴到了我脸上,根本不给我任何反应时间,嘴一张,一口獠牙就咬到了我脖子上。我都来不及为黏液感到恶心,只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痛,然后脖子上就多了什么温热东西,顺着锁骨就徐徐往下淌。
    那一刻,我也不知是痛的还是吓的,脑子全冻住了,什么念头都没有,恍惚间只听见一声短促的脆响,像是野兽突然被拧断脖子时发出的声音,然后迷迷蒙蒙看到把古剑,似乎还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表现,比如有没有痛苦地呻吟,或者是有没有直接尿裤子,我只隐隐感觉到,有人把我背了起来,我伏到了一架嶙峋瘦骨上。我努力睁开眼,只看到乌黑的后脑勺,以及周围飞速掠过的景象,很快眼皮就再也支不起来了。
    不多时,我就被放到了平地上,然后听到了一阵惊呼声。
    “哎呀,支姐你怎么搞成这样了?”好像是蚊子的声音,似乎还挺慌张的。
    “别说了,赶紧进红木棺材。”另一人的声音。
    “啊,那你怎么办?”“我还有事要做。”
    后面似乎还有些对话,可我当时几乎神智尽失,什么都听不到了。很快,我就失去了最后一丝意识,坠入抹不开的黑暗中……
    当我醒来时,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不知是不是睡太久的缘故,我视野很花,上方天花板一时近,一时远,上下来回地不停翕动。我以为自己回到了那个循环时空,忍不住开始苦笑,不过我很快就清醒了,因为我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我扭头看了看,是窗户,窗外是蓝天白云,红花绿树,窗边摆着张小小的桌子,案上搁着一盆乙女心。
    我看着这一切,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然后就听咯噔一声,转头一看,一张笑眯眯的脸从门缝里探了进来。
    “支姐,你醒啦?”会说这种废话的,除了蚊子还能有谁。
    我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你还有脸来见我……”说着颈子上的伤口立时疼得我凉气倒抽,我接下来都没敢用力说话。
    蚊子摸了摸眉心,一脸伤脑筋地走了过来:“抱歉抱歉,谁会想到蜡人虫牲里头会突然冒出个带牙口的?连小白都没看出来,我就更没办法了嘛。”
    我道:“带牙口的?”蚊子点点头,帮我把枕头升了起来,我说话稍微没那么坎坷了。“那些蜡人虫牲,怎么会出现在棺材里?”我问道。蚊子眼珠一转,道:“我好像听小白说过,蜡人虫牲是胶人虫牲的半成品,它们最初的原料,都是死人。”
    尽管这是在正常世界,是在日头毒辣的大白天,毕竟心理阴影面积太大了,我听了还是有些瘆的慌,就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了。
    “小白他们呢?”我道。
    “小白回警局了。”蚊子苦笑着耸肩,“超男没联系上。”
    当时,我心里的疑问堆成了山,我仔细忖了忖,觉得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问太伤神了,就让蚊子口述记叙文。蚊子摸着下巴想了想,就毫无章法地讲了讲当时的事,我后来整理了一下,大意是这样的:
    西装男他们仨赶在我前头到了红木棺材前面,却发现安放仲溪遗体的那口棺材不见了,西装男说了句“原来如此”,就对蚊子他俩道:“你们留在这里等支微,我还得回去一趟。”然后不等蚊子他俩发问,就一阵风往回跑。隔了不多时,西装男又回来了,背上多了个颈动脉大出血的我。他交代蚊子赶紧进红木棺材,死也不能打开棺盖,然后就跑了出去,再也没回来。
    蚊子照做了,我们仨就跟安徒子的尸体一起挤在一口棺材里,期间蚊子和小白既要照顾我,又要死死护住棺材盖,手忙脚乱得彻底。就这么地动山摇坚守了不知多久,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小白依靠那双x射线眼,判断周围已没有那些蜡人虫牲了,于是试探着打开棺盖,却发现棺盖根本就动不了。后来蚊子跑出去,才发现我们居然是在安徒子的坟墓里,他赶紧叫人过来挖坟,我和小白才没有被闷死。等出去后他才知道,这时已是7月13日,距我们上岛已整整过了一个月。之后他又回去那个岛寻找西装男,却发现岛上竟已被夷为平地了。
    我一听就觉得不对:“你是怎么从棺材里出来的?你都能出来了,小白和我为什么不能出来?”
    蚊子干笑两声,开始跟我打哈哈,我对他这一套向来没办法,只好作罢。可是,不发问不代表我心里没疑问,整件事情实在太诡异了。
    为什么我们在里头只待了一天,正常世界却已过了一个月?那个小刘到底是什么人,最后又是怎么消失的?西装男最后说要做的事,到底是什么?他又是怎么逃出那个世界的?还有,最重要的,他们这些“虫牲”,到底是什么?
    我抛出这一连串问题,蚊子只回答了前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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