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宁家。
    前阵子宁朵拜托她丈夫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花正则将几页资料递给宁朵,“这是调查的结果,但凡跟花宁有关的异常之处,都记在上面了。”
    宁朵接过资料,目光划过一行一行的字,这上面写的虽然有些特别,但无论如何都没有与花宁最近的变化有任何直接关联的地方。
    她眉头微皱,“你怎么看?”
    “在你提醒我之前,我并没有在意,花宁变得越来越开朗,我是很开心的,现在看了这份调查结果,宁朵,我可以肯定,在花宁一定发生了什么。”
    这份调查结果上写着花宁在绑架前跟绑架后的变化,这种变化是循序渐进的,这回写在了纸上,前后如此大的反差,任谁都会觉得不正常吧。
    花正则一脸严肃,“花宁的变化很大,这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的事,我怀疑对方是在我们眼皮底下接触花宁的,但对方并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至少也是个精英高级灵术师。”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那个人隐藏得太深,而我们对对方一无所知,对于他的目的,我不好妄言,就现状来看,花宁各方面的变化都是往好的方向发展,这种情况,就像是在教导弟子……”
    花宁的变化好过头了,花正则必须考虑对方这样做的目的,而目的往往得跟利益扯上关系,跟花宁牵扯得上的最大好处,便是他父亲,他只是普通的文人,但他父亲却是中央高层,这里面可做的文章太多了。
    可是,自己父亲的为人只要稍微调查都能了解,他可不是会为亲情所牵扯的人,也就是说,对方就算再怎么讨好花宁也没用……会是灵乱分子的阴谋么….?亦或真是纯粹的想教导花宁?
    花正则乱七八糟地想着,说到底还是他对对方毫无了解,凭空猜测无论何种情况都有可能。
    “眼皮底下……”宁朵也同样在思考着,平时嘴角常含的微笑,现在却是一脸凝重,“你是说,那个人是在我们睡着之后接触花宁的?”
    透过窗户,看着院子里的青竹沐浴在澄澈的月光之下,她的心绪更加不宁了,如果真的存在‘那个人’,那么对方最大的可能就是在这时候接触花宁的,只有这时候,花宁身边才没有旁人。
    在自己家里,对方就在这个时候,瞒着他们接触他们的女儿,而且女儿也跟着瞒着他们,这种无力还有被背叛的感觉,真是…难受。
    “只是猜测。”花正则并宁朵更加难受,女儿的变化不是他教育的结果,不管是对‘父亲’还是对‘教育者’的身份,都是莫大的讥讽。
    “正则,我们该怎么办?”宁朵有想法的,就是在花宁房间安装针孔摄像头,但这种方式对于‘母亲’而言,实在是太失格了。
    做出这样差劲的事,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会受到内心的谴责的。
    虽然花正则为人严谨做事古板,但这件事显然不是循规蹈矩就能够解决的。
    他叹了口气,转过身看着挂在墙上的‘厚德载物’字样,“虽然有些不耻,我们先试探一下口风吧,花宁还是个孩子,这些事她是瞒不住的。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为了花宁好,我们都必须跟他接触了。”
    ——木照灵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成年人有心而为的语言引诱,就算花宁避免说出直接有关的话,花正则他们也能旁推侧引得到有用的信息,暴露…是迟早的事。
    不过这件事情罪魁祸首并不知晓,当然,知不知晓也不重要,他老早就猜想到了相似的情况,解决的方法也有好几个,区别只是哪个更麻烦哪个更有效而已。
    今晚宁朵他们并没有突击检查花宁的房间,而且在商讨该怎样从花宁嘴里探出话来。
    表面上的一切都如往日一般平稳。
    ………
    第二天清晨。
    收拾完碗筷之后,木照灵来到院子里给花草浇水。
    这个小院子是长方形的形状,其中一个小仓库占了其中一个角落,虽然院子空地不大,但还是被木照灵打理得非常得当。
    仓库在角落,有两面墙是向着院子的,木照灵在纯粹是墙的那一面的前方种了棵桂花树,两米多高的树上细细碎碎的点缀着桂花,只是靠近,就能闻到沁人的花香。
    在与之相对的另一边,那儿则栽种了一棵花梅,梅花冬天才盛开,现在还在长叶子呢。
    靠墙的地方种着蔷薇科的植物,其他地方按照布局种了些兰科、桔梗科的花卉,当然还有其他的,有些已经盛开了,有些则还是跟杂草一样。
    种的种类杂了点,花卉的习性又有不同的地方,如果是一般人,照顾起来应该会很麻烦,但木照灵却是一副很随意的样子,他接通了一根塑胶软管,便开始四处洒水。
    这只是一个‘精心打理’的小院子,浇花的时候不会出现彩虹一类的自然现象,倒是有些漂亮的花蝴蝶被水惊到,仓皇地飞舞而起,扑腾着色彩斑斓的蝶翼,给这院子的美丽更增添了一份活力。
    这边是南方,除了冬天特别冷的那几个月,其他季节都有蝴蝶。
    这并不是说这些蝴蝶能从春天一直舞到初冬,虽然蝴蝶不断,但却不是同一只,品种也或有差异,这些蝴蝶的寿命一般都不会超过一个月。
    木照灵的动态视力是非人级别的,这些翩翩舞动的蝴蝶,他甚至能看清它们翅膀上细致的纹络。
    是相似的名字呢,都是美丽的存在,连存在都相似。
    虽然他常常把别人当做‘笨蛋’来看待,但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粗人——在神明的层面,放开了说,在仙界的时候,他打杀的小妖小怪非常多,种类也很丰富,其中不乏蝴蝶精兰花怪之类的本体美丽的小妖精,而且下起手来也是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大抵是仙界的欣赏方式跟下界的有些偏差,他们欣赏美的时候还会加几个条件,比如说,‘灵性’。
    积灵气而启智,有了智慧便有了‘生性’,生灵之性懵懵懂懂,易受外界的影响,首当其冲的便是‘人性’。
    也不是说‘人性’不好,只是‘人性’太复杂,寻常妖怪看不清悟不透,自然也就走不出,桎梏于贪欲妄念之中,灵性尽失,在仙家以及大妖眼中都成了丑陋的,被打杀也是迟早的事。
    从仙界落到凡间,虽然整个世界的灵性都降低了好几个层级,但木照灵对‘灵性’的敏感度下降得更多,以前是呼吸空气一样习以为常且不可或缺的事,现在却成了跟喝羊奶一样,有没有完全无所谓,甚至还因为嫌麻烦觉得不要最好。
    少了仙界层面的审美要求,他现在也能够欣赏这个世界的美丽了。
    他种的花是美丽的,看着它们成长开花是美好的,蝴蝶是美丽的,他也看得出,南宫蝶是漂亮的。
    但他是神明,单纯的欣赏不会掺杂任何的邪念,这些美好的东西也并非必要,他不必为了这份美丽而去努力,所以就算南宫蝶在他眼前凋零,他也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或许会感慨一句‘蝴蝶的命好短啊’,只是轻微的感伤,然后就没了,再也没了。
    “蝴蝶的命…好短啊……”
    这话对于木照灵还有更深层次的意思。
    他所见到的,南宫蝶的美丽之处——对世界的温柔,其心灵太过美好,这种源自灵魂发自内心的温柔,就像是一束暖心的光,直直照射在灵魂之上,不止是心的善,即便心中的污秽也会心甘情愿的被其消融。
    到了这种程度,几乎可以用完全褒义的‘天使’或者‘圣母’来形容南宫蝶了。如果她的身体不再羸弱,再修炼灵术,如果她想的话,在她身边会迅速聚集一批信仰者,然后在很短的时间内,形成一个极其庞大的宗教群体。
    但是…这不可能。
    因为南宫蝶的‘天使’属性是建立在她短暂的生命之上的。
    并非因为‘天使’所以命短,而是因为命短所以才成为了‘天使’。如果从一开始,她的身体就健健康康,那么她绝不可能会对这个世界这般的温柔。
    如果现在木照灵插手改变她的命数,让她拥有正常人的体质,那么,她是否还是那个‘天使’?
    “啧…”思考别人的事,这种感觉稍微有点不爽啊。
    浇花完毕,木照灵关上了水龙头,对于南宫蝶,他接触的不多,暂时无法评断,不过,只要接触下去,一定会有明确的结局方向的。
    他也有自己的目的,他需要一个能够让他投入的生活方式,但他找不到,不…应该说还没有。
    南宫蝶的出现似乎契合了他的这个需求,两人之间隐隐有种‘命运交织’的感觉,而且不仅如此,他的心里居然有种莫名的怜惜感。
    但他仔细地去回想却无论怎么都想不出任何有关的东西,可是那种空荡荡的失落感又确实地告诉他,他绝对忘记了什么对于曾近的自己很重要的东西。
    “烦死了。”木照灵咬牙切齿,这种事,就算是全盛时期的他也只能无能为力。
    会出现这种情况,只可能是自己位列仙班之前发生的事,但到底是至亲是挚友是爱人,还是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些东西,他统统不记得了啊,他不可能记起来了啊!!!
    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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