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卫渊无比期待的扣住卧虎腰牌,眉心灵台闪过了功勋数字。
    然后嘴角一丝微笑就彻底凝固下去。
    代表着功勋的部分,仍旧是空空如也,哪怕斩杀小鬼,擒拿画皮奴,都有三点功勋,而那淮河流域的诸多邪神被斩杀,居然连一个功勋值都没有给他留下。
    卧虎腰牌所展示出的部分,毫无丝毫变化。
    而后卫渊发现不同之处。
    代表着怪力乱神图卷那里,正微微亮起。
    卫渊意识微动,怪力乱神图卷闪过,浮现出一卷卷收好的卷轴,其中有一幅卷轴飞出,在他面前徐徐展开,其中一片空白,然后自左侧出现江河的形态,江岸上是跪地百姓祈求祭祀。
    江水之上盘坐一人,御水为剑,一只只自称为神的精怪倒伏
    旁边浮现出一行文字。
    《怪力乱神图卷·神之七六》
    淮水孽神之乱,司隶校尉卫出手击杀,以肃天地。
    而后旁边浮现文字,怪力乱神图卷浮现在卫渊旁边,让卫渊写下自己的名字,而卫渊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借着无支祁的力量斩杀淮水江神,化作的并不是功勋,而是由卧虎令记录的《怪力乱神图卷》。
    并且是位列神之卷分类。
    根据之前对卧虎令的了解,这并非是功勋,而是一种资格。
    换取顶尖传承和法宝的资格。
    而首当其冲的便是龙虎山雌雄龙虎剑。
    以及各个时代的法宝传承。
    并不是只有功勋就能换取,必须做出足以被卧虎令自主记录的大事,才能获得这一资格,历代卧虎并不希望,前辈的宝物在后人手中蒙羞,这算是一种选拔,即便是古代卧虎,也并非每一代都能立下这等大事。
    卫渊呼出口气,看着手中新出现的卷宗。
    这种资格毫无疑问比单纯的功勋更有价值。
    他伸出手,虚空在卷宗一侧空白的地方写下自己的名字,卫渊,但是卧虎令并没有记录下来,他想了想,只好又对照着古代文字,将自己的名字换位成篆体后写在了上面。
    文字亮起,继而流光隐没,卷宗闭合。
    突而卧虎令张开,在卷宗飞入大汉武库保留起来的同时,一物飞出直奔卫渊而来,后者已并未吴下阿蒙,下意识做出反应,抬手将这东西握在手中,触手清冷,隐隐鸣啸,这是一柄剑。
    卧虎令上的异状消失。
    唯独只剩下了卫渊手中之剑。
    似乎是在记录卷宗之后,得到了此物作为反馈。
    也就是说,这剑已经经历过许多卧虎之手?
    是类似于抵达一定层次后可以接触的传承?
    卫渊有些好奇,仔细端详,剑并非是他手中八面汉剑这一类武将所用的宽剑,甚至于不是四面汉剑类的战剑,剑身修长,是一柄利剑,卫渊将剑拔出,剑刃仍旧森寒,而后手背上有幽幽的符箓文字亮起。
    卫渊盘坐下来,眼前有画面浮现。
    月露留影。
    在同时,剑身上有丝丝缕缕蓝色的光辉攀过,纠缠在他的手背上。
    这确实是传承。
    …………………………
    在月露留影的神通效果稳定下来之后,卫渊看到的是一座古代城池,在一座极威严古朴的学堂之上,有少年讲学,其中间或提及天文地理、河洛谶纬之书,皆极为擅长,卫渊抬眸看过去,看到这地方很大,人也密集。
    听他讲学的少说数百人。
    其中基本都是比这少年年纪更大的人。
    浩浩荡荡,壮阔惊人。
    周围之人都不能看到他,且听得如痴如醉,卫渊索性找到一个僻静地方安静听着,足足一个时辰后,讲学才结束,那少年抱着典籍下来,而后这数百学子皆恭恭敬敬行以师长之礼。
    而那少年则侧身受半礼。
    卫渊看到他身上所穿着的衣服,和听学之人相同。
    都是学子。
    但是明明是学子,这些人却都从其而学之,显然并不简单,画面伴随着那少年而行动,卫渊慢慢跟在他身后,看到他神色从容温和,待人接物皆一丝不苟,腰间一柄剑,正是从大汉武库中出现的那柄。
    这少年最后和另外一个人汇聚在一起,那人眉宇飞扬,看上去比讲学少年年长些,皮肤古铜之色,满脸的精干,见到这白衣少年后笑着调侃道:“辅汉你的名气越来越足了啊,哈哈哈,太学的夫子们都不得不服气你了。”
    被称呼为辅汉的少年苦笑道:“仲升你不要再取笑我了。”
    仲升嘿然一笑,双手一摊道:“这哪里是取笑?你可是留侯后人,年少有为,精通儒道,又天文地理无所不知,从而游学者千余人,我这不过是实话实说。”
    白衣少年瞠目结舌说不出话。
    仲升一把拦着好友肩膀,笑道:“走走走,难得你有空闲,我长你两岁,家中老母尚且需要奉养,不日就得离开洛阳,今日你我好好聚一聚。”
    仲升显然家贫,纵然因为家世缘故入太学,也只得勉强在这里生活,想要请客就有些力所不逮了,当这少年眨巴着眼睛,且厚着脸皮子看向好友的时候,白衣少年只得老老实实掏出钱袋子,于是仲升大喜,花光了这钱袋子的钱,买来酒肉,家中贫寒,索性出城而去。
    此刻大汉国力强盛,都城洛阳周围自然安全无虞。
    他们寻了一处山,避开踏青之人,坐于高坡,远可见洛阳繁华,仲升满足地叹息了一声,将酒菜都摆开在石头上,拍开酒坛泥封,仰脖饮酒,大呼痛快。
    而白衣少年则是倒在杯子里喝,被取笑调侃,也只是笑着摇头。
    酒肉渐吃得醉了,仲升打了个酒嗝,望着远处繁华都城,感慨道:“我就要回去了,家中还有大哥在,我不能先入朝,再说我家小妹也还没长大,母亲年纪也大了,可比不得你,才名已彰显,定然平步青云。”
    白衣少年喝了口酒,平淡道:“可是我不喜欢这些……”
    仲升讶异道:“有什么不喜欢的?”
    少年答道:“儒家治国方略,却不能求得长生,无法解答生死之谜。”
    仲升挠了挠头,道:
    “长生?古往今来求不死的帝王多少,哪个得成了吗?”
    “大丈夫生在世间,应该立下不世之功,封侯拜相才是真的,你若是求长生,不如也学着古人一样,去寻寻西昆仑上的不死花?山海经中的延寿药?祂们应该能解决你的问题。”
    白衣少年道:
    “那是仲升你不知道,古之神灵已经许久不曾彰显于世,麒麟和驳兽都已经是孔子时期的事情,而西昆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出现,也不曾回应祭祀,就像是那些存在在古代的神灵一个个都已经消失了似的。”
    “邪魔山鬼之类的反倒越来越多,占据香火祭祀。”
    仲升想了想,又道:“陛下不也曾分封山水地祇为神吗?”
    “有这些山水之神负责调理地脉,也足够了。”
    白衣少年又摇头道:“天地自然所生,来自西昆仑的是天神;而人间的王朝敕封额也不过只能称之为是地祇,不能称呼为神。”
    “祂们秉持人间皇朝的气运和祭祀诞生,和一国气运联系在一起,共荣共辱,王朝强盛时候,自然能呼风唤雨,当王朝落寞,这些地祇又有多少还能存活下来?就算存活下来,又有多少能再度得到祭祀?”
    “若是新的王朝敕封其他存在,那原本地祇不也沦为淫祀?”
    “这只能做那些锦上添花的事情,却无法做到火中送炭,朝不保夕,又有何用?一朝王朝倾塌,祂们也无法抵御妖魔邪修,更有可能这些王朝曾敕封的地祇,也会沦为妖魔之途。”
    仲升灌了口酒,道:“古代诸天神消失,而王朝敕封的你又看不上。”
    “那你又要做什么?”
    白衣少年起身,远远望着遥远的都城,吐出一口酒气,道:
    “天神非我族,自不可恃,而地祇随王命,一朝兴废!”
    儒雅少年一开口,竟是气魄恢弘,豪气冲天。
    他指向天地,道:“那我神州人族为何不能自己去制定一方天地秩序,不是天神,不是地祇,但是后辈弟子皆可呼风唤雨,可以降妖除魔,代代相传,护我神州百姓不遭妖魔所害!”
    仲升目瞪口呆,突地放声大笑:“张陵,你做的白日大梦!”
    白衣少年面色泛红,坐下来道:“能否做到,犹未可知。”
    仲升憋着笑,觉得好友这是喝多了发酒疯似的,于是道:“那这浩大之事,你又要怎么做到,你就算是能和你的先祖留侯一样,比常人寿数更长,能做到这种事情?”
    少年答道:“子子孙孙,我穷匮也,我当开山立派,光收弟子。”
    仲升道:“啧,弟子,可现在太学可不便宜,私学也得花钱。”
    张陵道:“那我就不需出资。”
    仲升笑呵呵道:“那你也不行,你开山立派吃什么,就算是能挖野菜,可也不填肚子啊。”
    白衣少年认真思考,道:“那只需要五斗米就加入,怎么样?”
    仲升目瞪口呆,突地大笑,笑得肚子都疼了,后来发现这好友竟然不像是开玩笑,揉着肚子道:“好好好,算你能行,那你这,噗呲,五斗米教又怎么能辨认出,后世弟子们是好是坏?当时你可早死了。”
    张陵道:“简单,你我皆有籍,我便编撰类似乎乡户之籍,便称之为箓,以证明身份。”
    “唯独得到这法籍,才能调动此阵之力。”
    仲升张了张口,道:“你来真的?”
    张陵平静道:“是,我已经决定不日离开太学,天神已经离开,地祇会随着王朝消亡行起,但是哪怕王朝消亡,前一代所修建的城池还能够用,还能抵御外敌贼寇。”
    仲升脸上笑意收敛,道:“那其他炼气士若是也得知了你这手法……”
    白衣张陵答道:“秦之长城也并非是他一国之力,也有其余国家战国时候的长城,终成浩荡万里之势,若我神州炼气士诸派合力,纵然西昆仑已经离世,仍旧可为我神州构筑一肉眼难见之浩荡长城,抵御外魔。”
    仲升听得咂舌,挠了挠头道:
    “可则太难了,你一辈子都没办法成功罢。”
    张陵叹道:
    “或许吧,人死之后,魂归大千,一身道行则可构筑这无形长城,可能百年毫无进展,三百年一无所得,但是我相信,千载之后,此万里之城必铸,庇护我神州百姓,一道符箓,便可招来风雨雷霆,降服外魔。”
    仲升看着张陵认真的样子,放声大笑道:“果然是个白日大梦!”
    张陵灌了口酒,道:“你且不说我,你又如何?”
    “回乡之后,等待机会入朝为官?”
    仲升沉默下来,道:“我父为史官,可我不想做史官,在那些老头子没有退下来之前,我也只能打打下手,嘿,我可不想。”
    他仰脖灌了口酒,猛地站起身来,指着前方洛阳大声道:
    “大丈夫无他志略,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砚间乎!”
    声音激昂,隔着树林却传来一阵女子笑声,却是有他人踏青,隐隐传来评价他说大话的声音,少年面色涨红,尴尬坐下,现在换白衣张陵目瞪口呆,突然指着那少年大笑:
    “班仲升啊班仲升,你怎得也在这儿白日做梦了?!”
    班仲升咬牙,道:“你等着,我他日定然封侯!”
    白衣少年含笑点头。
    表示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班仲升气得火冒三丈,指着浩浩长空怒道:
    “封侯!”
    “我要封侯!”
    “而且不是那以封地为名的列侯,这种列侯代代相传,再往后世不知有多少,男子汉大丈夫,要做就要做,冠军侯那样,以功名为侯,立不世之功,声名显赫,哪怕千年万年之后,后人提起此爵,只能是我班仲升!”
    白衣少年终于肆意大笑:“白日做梦!”
    有路过踏青的人听到少年们的声音,只是轻笑,这是是洛阳啊,繁华的中原,这个城市的少年们做些什么梦都可以,做梦本来就是少年人的特权,他们就此离去,并没有放在心上。
    两个少年人大醉躺在山地,过了一夜。
    第二日,第一次宿醉的两个少年人抱着头在山地上疼得打滚。
    险些翻坠下山。
    脸皮子都白了。
    离开的时候,张陵解下了自己的剑,递给班仲升,道:“这是约定。”
    “你昨日的话可还记得?”
    班仲升接过了剑,佩戴在腰间,伸出手,坦然道:“我班仲升,定然要让我大汉再度称雄,日月所出,山河所至,皆为臣妾!”
    “我在一日,那便是西域长城。”
    张辅汉笑道:“我先去各处修行吧,若是可以,当为我神州重塑不逊于神代的秩序,一代不成,千秋万代,这浩浩长城,终有铸成一日,我之长城,不会逊色于你之‘长城’”
    “哈哈哈,你输定了。”
    “那却未必。”
    少年们击掌离去,大笑着分别,然后各自奔赴各自的命运,这一生再也不曾相见,当年迈的班定远去世的时候,交给下一代的,是依赖中土神州如同依赖母亲一样的西域,是臣服于大汉的五十余国。
    他手中的剑指向前方——
    万里封侯,班定远。
    千古无二。
    而就在整个洛阳花开,所有的孩童和少年都在传颂定远侯的那一年,张陵历经三年的丹药炼成,那一年龙虎之气,竟为一人所出。
    而后天师入蜀。
    伐山破庙,开道门一脉传承,称张道陵。
    那柄剑此刻正在于此,卫渊手中的剑缓缓黯淡下去,他眼中恍惚,过往的一幕再度结束,曾经开辟西域都护府的定远侯,曾经立下两千年天师传承的张道陵,竟是同龄之人,在那个时代交错而过。
    卫渊手背上出现一枚符。
    是正一盟威之道的箓——
    最初的箓。
    代表着能施展道法,能引动天地之威,代表历代真修之人以一身道行,为神州所建造的,不逊神代的规则和秩序,代表着凌驾于长空的无形长城,代表着最初那位天师畅想千年,最浪漫的奇迹。
    神州符箓体系的根基,蔓延两千余年,绝无仅有的大神通。
    让神州超凡秩序始终维持基本的核心所在。
    任何外来神系只能尝试偷窃,同化,而无法开启神战争夺的缘由。
    并非天神,亦非地祇。
    而这片古老土地上的人类,代代真修一同拥有的,最浩瀚的梦。
    其名为——
    天庭!
    凡我弟子,授箓施法,招天地成威,立三天正道。
    正一盟威。
    张道陵所赠。
    班定远之约。
    箓成。
    ……………………
    龙虎山·天师府。
    有老道士在打瞌睡。
    代代卷宗最高的那一层。
    张道陵名字下面,有原本潜藏着的箓文浮现。这是代表着授箓道士的身份记录,而那一道隐藏起来的符箓缓缓幻化,最终定型为了有些歪歪扭扭的隶书文字——
    卫渊。
    与赵升,王长并列。
    在山上有稚嫩的小道士玩耍经过,被抓去背诵经文,有道士慢悠悠制琴,也有人躺在莲花池前面打瞌睡,无人发现在莲花池中,有一株古代两千余年的莲花子缓缓抽芽。
    只是潜藏在那气象万千的莲池之中,并不起眼。
    ps:作用之一是来完善符箓体系
    架空世界,然后东方体系设定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天庭,毕竟如果真的有天庭诸神,那很多事情不好解释,而是选择最初的神话,古代神。
    说到底,是人的故事,是英雄的故事。
    史书记载班超人有大志,不拘小节,生于32年。
    张道陵曾在太学,生于3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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