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汀站在门口,吸着烟,耐心地等候着。奥汀年近六十,穿着随便,粗糙的脸庞,一头蓬乱的头发。奥汀曾是本地区的拳击冠军,为人和善,在朋友中口碑很好。身边站着的两米多高的巨人是他的保镖,詹姆。
    烟火在昏暗的灯光下明灭不定,一辆集装箱车乘着夜色,悄悄地滑进他身后的建筑,不久又开出,消失在远方的黑暗中。奥汀脸色平静,看来类似的事情他没少做。
    一行人从车上像被赶鸭子一样被赶下,畏畏缩缩地聚集在院子的草地上。还没等看清四周的情况,奥汀点了点头,几名黑衣人一拥而上上去,扒光了她们的全部衣服,查看牙口,皮肤,坚挺度等,这叫验货。
    老奥汀亲自接车的机会并不多。一个老朋友要帮个忙,最开始说是任由处置,现在又改成了留着性命,老奥汀对这几人的态度也有些拿捏不定了。奥汀虽说不怵那个家伙,可为一点小事就伤了彼此感情,也不合算了。
    尼西亚她们就从这辆行色匆匆的车上被赶了下来。
    仿佛很久过去了,又仿佛灾难就发生在昨天,上一刻大家还在阳光下嬉戏,下一刻就掉入一个永远不能醒来的噩梦中。
    行迹匆匆,旅途漫长,尼西亚她们坐过闷罐车,集装箱车。有人忍受不住,不停敲打箱壁,冀望有人发现,然而停下车的时候,却总是在一处空旷的地方。
    没有咒骂,没有鞭打,也根本不停求饶的声音,只有拖出去后,几声“哑哑”,一阵密集的“剁剁”声,就像煮饺子时剁肉馅的声音,接着一阵火光,车队继续向前。
    尼西亚进食,昏睡,醒来,方便。只要她清醒着,她就尽一切可能照顾着身边的每个人。车中始终弥漫着一股难于形容的恶臭,没有人抱怨,也没有人关心将去往何处,命不由己,又有几人会关注身外。
    车队也会停下来休息,休息的地方不是高门大院,就是处于荒郊野岭的独栋。甚至还暂住过荒废的中世纪古堡。那铺天盖地被惊动的蝙蝠,估计也是这群人一生难忘的经历。
    有时候停下等待顾主的挑选,有时候连夜就出发,有时候又会连续待上几周。而无论待多久,安静与服从是这些人必须保持的美德。
    路上就有几辆车陆陆续续地分道扬镳。那些车里面的一些人要被转卖几手,最终的买家可能现在都还没有确定。
    剩下最后一辆集装箱车,装着教堂里还剩下的几个人,驶进了这处院落,落在了奥汀的手上。她们就是货物。
    这是整个街道最末尾处的建筑了。两个l形状错落而成一个类似的四合大院。房子不高,四五层的样子,双折线屋顶,临街的房间隔成十数间独立房间,侧墙沿街面开了一些狭长的窗户。
    院子很大,有草地和花园,花园的一角隐蔽的地方还有地下室。每逢警察临检的时候,像这种被贩卖来的人就会被赶到地下待着。
    后院建筑则临着一条宽阔的河。临河的窗户不大,镶嵌的全是整块钢化彩绘玻璃。河里波光粼粼,有舟楫来往。
    这是个地下妓院,会员制,没有人介绍的话,陌生人根本不可能走进这栋建筑。
    在这里工作的大部分是从东欧偷渡过来的暗娼,护照被收走,必须夜以继日的干活赎身。
    被贩卖过来的被称为“地窖少女”,甚至连暗娼都不如。
    做生意不能挑客,所以在这里,没有什么是不接的,只看客人的钱包厚度而已。
    已经很晚了,可是河两岸还是灯火通明。河里有船往来,不时有寻欢客上下。灯影在河水中荡漾,散发出一种醉人的梦幻的感觉。
    窗外下起了小雨,这是尼西亚来到这里下的第一场雨,滴滴答答的。尼西亚和莫妮卡静静地坐着看着窗外,等待着贝卡利亚。身边几名幼儿已经熟睡了,不时发出梦呓声。
    近的,远的全部隐隐约约的,匆匆而过的行人在雨中滑出一道有些模糊的轮廊。
    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由开始的宁死不屈,到委曲求全,尼西亚目睹了莫妮卡和贝卡利亚修女屈辱的全过程。
    尼西亚还达不到全职工作的年纪,再加上身上布满了疤痕,所以逃过一劫。只不过,尼西亚为了保护两位修女,张牙舞爪,所以也被棍棒重点照顾了几下。
    棍棒如雨,却只打肉多的地方,也不打脸。用老奥汀的话来说,棒是杀威棒,脸却是可以卖钱的,如何打得。
    尼西亚只是受到波及,伤势还不是很严重,不像两位修女,全身上下,除了脸,就没有一块好皮肤,尼西亚帮她们敷药的时候,听到压抑忍痛的呻吟声时,都忍不住心痛得掉下眼泪。
    任何地方都会有人心存恻隐,总算有一位看不下去的女人过来帮着莫妮卡她们上药。时不时还安慰下几个人。
    女人是东欧罗国人偷渡到这个国家来的,叫露西。当然,露西是艺名,从事这个行业的人很少用真名。她看起来有三十多岁,还算漂亮,身材也不错。
    因为不是一个国家,莫妮卡她们只是粗通英语,还好英语毕竟在欧洲比较普及,露西也会说几句。
    “如今已经是这样子了,惹恼了这伙人,连命都会没有的。”露西一边帮着贝卡利亚擦药一遍说道。
    露西深知奥汀他们的可怕,很多事情都只是点到为止,不敢深入。
    “这上床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眼睛一闭,腿一张。一会就过去了。”
    “最不济,也想一下这几个孩子,要是你们不在了,几个孩子处境就更难了。”
    莫妮卡和贝卡利亚相对无语。
    求生是人的本能,生存也好,死亡也好,需要的其实只是个理由而已。
    然而今天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晚上休息的时候,几名黑衣人如狼似虎地冲进关押尼西亚她们的地方,面无表情,也不解释,一脚踹晕贝卡利亚修女,几鞭子下去,好几个人皮开肉绽,惨痛大叫。
    其中的一人抓起维塔斯就往外走。屋内哭喊一片,尼西亚几个人拼命扑上去。谁知道,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老奥汀接了个电话后,又摆了摆手,放下了维塔斯,转身就走了。
    比起疼痛和屈辱来,像这样莫名的伤害更让人恐惧。
    晕倒在地上的贝卡利亚修女醒了过来。她本来就已经痴痴呆呆了,几次羞辱之后,她终于爆发,疯疯癫癫冲出门口,扑向奥汀。
    老奥汀猝不及防,头上被扯掉一缕头发,脸上被抓出一道血痕。奥汀何曾吃过这么大的亏,在劈头盖脸地训斥了詹姆一顿后,贝卡利亚修女被拖走了。
    枯坐窗边等了很久,尼西亚的目光也逐渐迷离起来。
    莫妮卡轻轻拍了一下尼西亚,体贴地说道:“尼娅,你先去睡吧。我来等她。”
    尼西亚摇了摇头,清醒了一点,她揉了揉眼睛,说道:“我不累,两个人等,时间过得快些。”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尼西亚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雨越来越大。院子里终于传来一阵响声,还没等尼西亚几个跑到门口,门就被“砰”得被一脚踹开,一个人形物体被仍到了地上,那是眼见就不行了的贝卡利亚修女。
    她的身上布满了鞭痕,**和鼻子被穿了粗大的铁环。身上凡是有洞的地方都被捣了个稀烂。原来,贝卡利亚修女被残忍的老奥汀送去接待即使是地下妓院也不愿意接待的变态客人了。
    总算老奥汀还算仁慈,愿意让她们见上最后一面。大部分情况下,像这种人都会无人知晓地在这个世界消失。
    莫妮卡怜惜地抱着她的头,轻轻地吻着贝卡利亚的额头,她生命中最青春的年华就是与这位弥留在即的修女一同度过的。
    尼西亚用颤抖的双手裹着湿毛巾,帮贝卡利亚修女清洁伤口和血迹,只是伤口太多了,刚刚擦过的地方,不一会又流满了鲜血。擦着擦着尼西亚擦不下手了,血太多了。
    两个孩子惊醒了,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抖抖索索地坐在一盘。
    深夜,迷迷糊糊的贝卡利亚修女终于清醒了,她贪婪地看着窗外,那外面不像是在下雨,倒像是在下血,眼前的世界被封锁在密如珠网的血丝中。
    贝卡利亚修女好像看够了,她轻轻地拍着尼西亚的手,声音微弱地说道:“尼娅,主说,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切记不要做傻事。”
    尼西亚趴在她面前才勉强听到这句话,她流着泪说道:“贝卡利亚不要胡思乱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知道,谢谢我的小尼娅,”贝卡利亚回望着莫妮卡修女,“对不起,妮卡,我不能陪你了。”
    莫妮卡修女没有说话,只是把贝卡利亚抱得更紧了。
    “尼西亚,莫妮卡,你们一定要活下去,想办法逃出去。”
    “妮卡,尼娅,我就要回归主的怀抱了,我会在主的面前为你们祈祷的。”
    即使在遭到如此惨绝人寰的待遇,虔诚的贝卡利亚修女也没有发出一声怨怼。
    莫妮卡和尼西亚终于忍不住“呜呜”地小声哭泣起来,不敢放声,只是因为声音大了,也会迎来一阵暴打。
    “啪!”“啪!”天上闪电和雷声暴起,漂泊大雨发狂地鞭打着大地。
    “魔鬼!魔鬼!如果真有魔鬼,只要你能帮我,来收割我的灵魂吧!”
    尼西亚痛得全身都在抽搐,心中不停地狂喊。没有人注意到,尼西亚身上已经结好的疤痕在一道道重新裂开,鲜血顺着身体流到脚上,地上。而瞳孔已经变得血红,红得晶莹欲滴。
    清晨,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当带有泥土芬香的微风再次吹来,远方铺满鲜花的大地上显露出一片恢宏的废墟。那是毁于上帝之怒的一座古城的废墟。
    而在这个院子里,白天与黑夜不断交替,前方却一片黑暗。
    ………………
    【八章,好吧我自己也没想到能够码出这么多字来,四个收藏了,谢谢你们。感谢投推荐票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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