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中的京师,下着鹅毛大雪,雪絮飘飞在紫禁城里,宛如给那无数的宫殿和楼宇换上了一层白衣。
    暖阁的玻璃已经结了一层霜,可是里头却是暖呵呵的。
    距离叶春秋带着镇国府水师追击倭寇,已经近两个月的时间了,可是舰队一直音讯全无。
    特么的,是说好了去追击倭寇的,人呢?
    朱厚照觉得姓叶的把自己耍了,深深地伤害了自己的感情!
    他在秦皇岛盼啊盼,跟着百官足足等了半个多月,甚至连迎接将士们凯旋而归的仪式都准备好了,对这仪式,朱厚照很热心,结果……
    半个月都过去了,却是依旧不见踪影。
    而后在刘健诸人的劝说之下,朱厚照不得不回到了京师,原以为很快就会有消息,可是在期盼中等了一日又一日,依旧一丁半点的消息都没有。
    见鬼了啊。
    朱厚照惆怅了许多日子,看着这外头飘着的雪絮,朱厚照不由地在心里问,这样的雪天,他们去了哪里?
    或许一开始,他是有所恼怒的,可是渐渐的,恼怒成了担心。
    难道是中了倭寇的奸计?莫不是那倭寇是故意诈败,而后将镇国府的水师引到了某处,在那儿,才有倭寇的主力,然后把镇国府水师一举迁灭了?
    可是大海茫茫的,朱厚照虽然命人查证,却依旧毫无音讯。
    朱厚照开始担心了,慌了手脚,就这么提心吊胆的,每日心神不宁,闷闷不乐的,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来。
    今日本是廷议,他没有去,坐在暖阁里,整个人懒洋洋的,仿佛做什么都没有精神,此时,却有人在外头低声道:“陛下。”
    是刘瑾的声音。
    朱厚照的心情显然很不好,冷冷地道:“进来吧。”
    刘瑾便碎步进来,行礼道:“今早已经去看过了,小海平平安安的,前几日虽染了一些风寒,不过已经无碍了。”
    小海,正是叶春秋儿子的小名。
    名字很俗,却是货真价实的皇帝钦赐。
    某种程度来说,取名字是很容易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和文化水平的,单单这个小名,大抵就能管中窥豹,将朱厚照的散漫性子暴露无遗了。
    可是对于这件事,朱厚照却是没有一丁点散漫的样子,终于提起了一些精神,脸上也变得凝重,叹了口气,才道:“没事就好,这孩子哪,可和我们不同,但凡有点头昏脑热的,可都是大事儿,咱们这样的年纪,倒是无所谓,可是孩子……”
    说到这里,朱厚照不由摇了摇头。
    前几日,叶小海病了,所以每日清早,宫里都会按时有人去探视,朱厚照听了刘瑾今儿的禀报,现在似乎微微松了口气,又道:“这孩子已经好了两日了吧,看来,病情是巩固住了,只要好生照看,就不会有事的。”他说罢,不禁眯起了眼睛,徐徐道:“刘伴伴,你说叶春秋去了哪里?”
    刘瑾的内心顿时不好了,他是巴不得叶春秋永远不回来啊,他想了想,便对小皇帝道:“或许,他有事呢?”
    有事……有个屁事。
    想到这个,朱厚照又有些恼火了,沉默了半响,才又道:“若是有事,为何不告诉朕,怎么至今还无影无踪的?至少也该派个人回来说一声啊!”
    刘瑾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朱厚照的脸色,才道:“奴婢觉得,可能有些什么事,不方便告知陛下。”
    这当然只是刘瑾随口所答的安慰之词。
    他很清楚,在陛下面前,不能说叶春秋的坏话,所以虽然朱厚照有时候了脾气,会破口大骂叶春秋几句,若是寻常人,早就火上浇油了,而对此,刘瑾却表现得异常的谨慎,因为他能感觉到,如果帮腔,极有可能带给自己的是灾祸,而且这样事,他已有过了多次触霉头的经验。
    所以他已学聪明了,每一次都会表现出体谅叶春秋的样子,固然心里再怎样不愿意,也绝不能‘冒险’。
    朱厚照一直疑心整个水师已经覆灭,也许遇到了风暴,也许碰到了倭寇的主力,也许……海上的世界实在太过凶险,即便是人间的帝王,谈及它也会不禁为之色变。
    可是现在听了刘瑾的‘安慰’之词,朱厚照突然眼眸一亮,不由道:“可不是吗,他行事本就是如此的,对的,对的,他一定是有什么事,可是却不方便告诉朕,对,他希望将朕支开,因为他知道会有风险,所以他先让朕平平安安地回到秦皇岛来……就是如此,这个家伙的性格一向都是这样的,做什么事,总是闷在心里,让你永远都猜透不了,哈哈……”
    朱厚照大笑起来,结果笑着笑着,眼睛却有些湿润了,接着幽深地长出了口气,像是一下子无力地靠在御座上,抿嘴不语了。
    虽然意yin得很开心,虽然觉得自己的希望重燃起来,可是朱厚照最懊恼的是,自己的脑子其实还算不错,贪玩是一回事,不计较后果又是另一回事,脑子是个好东西,也是个坏东西,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不可能,这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所以意yin,只剩下了一声叹息。
    “好吧,没有你的事了……你下去吧。”朱厚照又变得懒洋洋起来。
    只是顷刻,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接着道:“明日这时候再去看看小海,他是第一次过冬,今年的冬日也比往年冷一些,朕总觉得,叶家的人照顾不好,莫要真出什么事才好,春秋现在也只有这个香火了,等他长大一些,去东宫给垚儿伴读吧。”
    “是。”刘瑾心里倒是颇为愉快的。
    虽然他是那样安慰朱厚照,可是心里更相信镇国府水师已经被倭寇歼灭干净了,只要这样一想,想不愉快也不成了,这姓叶的,也算是倒霉,好端端的,就没了啊,这不正是合了他的意吗?
    所以他努力地挤出了一丝眼泪,眼眶便通红了起来。
    他正要旋身离开,朱厚照却是不经意地捕捉了这一幕,狐疑地道:“回来,刘伴伴,你哭什么?”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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