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在下必会向国公禀明,还请侯爷静候佳音,想来应该不会让侯爷失望的。”
    说话的是郑成功派来恭贺陈文册封侯爵的使者,一个叫做郑奇的年轻人,据说是与郑成功同族,但是石井郑家人丁繁盛,自开基始祖隐石公郑绵开始,到郑成功这辈已经是第十二世了。这个年轻人不过是个旁支而已,这次与其说是使者,不如说是郑成功派来护卫宣诏使者的卫队长,还要兼职护送贺礼的卫队长。
    不过当陈文的提议一经说出,这个年轻人立刻意识到了其中的前景,此事若是能在他手上办成,即便是无法与郑泰那样如财神爷般的同族相比,也绝不会再现如今这样不得志。
    光辉的前景让年轻人激动不已,而陈文的计划则是利用处州到衢州的那几条龙游商帮自闽北到浙北的商路来和郑成功做买卖。
    这条最关键的地段已经为陈文所占据,给彼此搭上关系以提高商业流量来增加商税的收入,这都是小事。陈文的计划则是将浙江明军占领区的出产贩卖给郑成功,再通过郑成功的渠道购买他所需要的东西,如机械、或是一些其他的工业制成品和书籍。
    陈文的地盘上有矿藏、有粮食、有布匹以及其他原材料,陈文的工坊可以制造冷兵器、甲胄、甚至是火器,这些都是郑成功所急需的。事实上这些年来,郑成功的地盘始终局限于闽粤沿海的海岛,出产实在无法供应大军,这些军中的必须品他都是通过海贸、台湾海峡的过路费以及杀到大陆的府县收税所得到的银子来向南洋的商人购买,其中很多的大宗货物更是从日本直接采购的。
    与其让小日本赚国姓爷的银子,陈文觉得他有义务让郑氏集团培养起支持国货的好习惯,尤其是在于这些东西浙江制造的远比日本货要更加的物美价廉。
    这样一来,每年他都能够从郑成功那里获取到大笔的白银来养活军队,毕竟像马进宝那样的刮地皮大王和陈锦那种丧心病狂的角色实在不是很多见。至于这个货是怎么运,石井郑家搞海贸那么多年,人脉和路线方面应该难不倒郑成功。
    具体细节还要等郑成功那边的消息,不过陈文对此也并不十分着急,毕竟这不是什么小事。
    与那使者又聊了聊一些福建和浙江的风土人情,过了一会儿陈文已经打算点茶送客了,却只见那个年轻的使者似乎有些犹豫不决,而后似乎下定了莫大的决心才把心中所想说出口。
    “在下风闻,侯爷是蓬莱戚家的女婿?”
    这个谣言最初是在天台山上传起来的,其原因不过是他使用鸳鸯阵一战击破了提标营的追兵,出于对鸳鸯阵的不了解一些士卒和当地百姓就干脆将这一切归功于陈文得了戚继光的家传绝学。
    这个说法后来倒是也传到过金华,不过随着陈文为应对清军而针对军队的改革的逐步展开,传扬着这个谣言的人也越来越少,反倒是称颂陈文为新一代国朝名将的越来越多。
    年轻的使者有此一问,陈文干脆就只是摇了摇头,笑而不语。因为他总觉得郑成功的使者不可能无的放矢,这个问题肯定是由缘由的,而且极有可能的就是郑家想要和他联姻。
    一直以来,陈文都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杀伐果断的枭雄,他只是在竭尽全力的做好他想要做的事情而已,因为他相信他正在做的事情是对中国的未来有益的。对于政治联姻,陈文并没有什么心理准备,但如果联姻的对象是郑家的话,那还是算了吧,因为历史上李定国就曾经失望过,他不可不打算重蹈覆辙。
    陈文猜想到的并非错谬,但这也并不是郑成功的直接交给郑奇的任务,郑成功早有此意不假,但是却只是和堂兄郑泰等寥寥数人有过咨询。郑奇知道此事乃是从亲戚中传到他耳朵里的,今日刚刚商议了商贸的大事,于是他便打算探一探风色,回到中左所后也好给郑成功出谋划策。
    送走了使者,陈文也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或者说是没时间把事情放在心上。
    昨天,从南直隶来了两个读书人,现在就住在驿馆。这两个读书人是钱谦益介绍来的,陈文一听名字当时就想见一见这两个读书人。奈何当时正在宴请宣诏使者,实在不太方便,今天正好有空,他便赶忙派人去把这两个读书人召来。
    来的二人,一个四十几岁,满脸风霜;另一个则只有二十来岁,年轻虽然年轻却也并非是那种读书读傻了的酸秀才。
    宾主落座,陈文便将投送来得书信自桌子上拿起,随即便向二人说道:“牧翁慧眼识珠,对在下也是颇为关照。二位先生大名,在浙江可谓是如雷贯耳,在下倾慕已久,今日得见实乃幸事。”
    这两个人确实当得起陈文的夸赞,因为即便是在后世这两个名字对于很多人也都有所耳闻,尤其是那个比较年轻的。
    “不敢。”
    “来人,给二位先生的椅子上加个软垫。”
    说罢,守在大堂里伺候的下人便连忙走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就拿来了两个软垫给那两个儒生换上。
    “感谢安远侯体恤。”
    二人起身逊谢,随即在陈文一再表示无须多礼后才重新落座。
    陈文此举无非是看到了那个年轻的儒生左腿似乎有些不太方便,并不是那种腿上有伤或是筋骨有挫伤的不方便,看上去似乎是以前的老伤在湿冷天隐隐作痛的样子。这种情况陈文在军中见过很多,武人披坚执锐效死沙场乃是正途,一个儒生如此却是更加坚定了陈文对于这个年轻人的敬意。不过长幼有序,陈文还是先要与那位年长的儒生开始聊起。
    “在下南下时便对遐心先生的才学便有所耳闻,今日一见确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年长的儒生叫做陈忱,名字不甚起眼,尤其是没办法和那个年轻的相比。可若是读过《水浒传》的,十有**也会读过另外一部书——《水浒后传》,而这个陈忱就是《水浒后传》的作者。
    陈忱,表字遐心,乃是明末著名的小说家。其人自幼博览群书,经史之外,稗说野乘,无不涉猎,又好作诗文,引用典故,如数家珍,而笔端常有一股不平之气。年轻时,曾寄居野寺,“篝灯夜读,情与境会,辄动吟机,眠餐不废者三年”,后出游福建、两广、湖南,“凡四易星霜”,乃是湖州很是有名的才学之士。
    明亡后,陈忱“绝意仕进,遁迹林泉,优游文酒,角巾方袍,时往来于五湖三泖之间”,曾与顾炎武、归庄等人组织惊隐诗社,借结社为名行抗清之实,其人奔走各地多有为抗清义军传递消息。只是现如今,随着浙江抗清义军大多被镇压了下去,只剩下了浙西南的陈文,钱谦益就干脆直接让他到陈文的幕中做事。
    陈忱一生贫困潦倒,后来竟沦落到了以卖卜为生,“穷饿以终”。本来以他的才学参加科举获取功名本是手到擒来的,可是其人却一生也没有参加过满清的科举考试,最后竟然饿死亦不食清粟。若非是他在晚年所著的那本《水浒后传》陈文恐怕也连他的名字也未尝可知。
    虽然这个儒生看起来愤青气有些重,但是“穷饿以终”的命运陈文却不打算让其继续下去,至少要给他找一份工作,否则真饿死了偷笑的只是那些满遗。
    陈忱的工作陈文还在考虑,而同行的那个年轻儒生,他却是早早就考虑好了其人应该去做的事情。
    原因无他,只因为这个年轻儒生那响彻古今的名讳——吕留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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