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第二天巽亲王常阿岱便被豁夺了爵位。同时,顺治与议政王大臣会议通过决定,册封常阿岱的堂弟,代善的另一个孙子杰书为康亲王,延续礼亲王代善这一系的王爵和正红旗的旗主地位。
    康亲王杰书乃是清朝在三藩之乱中的宗室名将,先后镇压了耿精忠和郑经对浙江、福建两省的攻略。不过此时此刻,这位宗室名将仅仅才只有十一岁的年纪,还是个孩子……
    数日后,京城的八旗军以着比之当年在辽东时都并不逊色的速度完成了动员,三千满洲八旗、五千汉军八旗以及两千蒙古八旗以着最快的速度完成了集结。
    当所有人都认为这是第二支新军准备开始编练的时候,早已等不及了的多尼和富绶便率领大军离开了京城,直奔山海关而去,甚至就连直隶的绿营也被他们甩在了路上。
    此时已是五月中旬,打着去辽东抓鱼皮鞑子的旗号的八旗军出了山海关,强征来的汉人辅兵辛辛苦苦的运送着粮草辎重,但却也只能忍饥挨饿,一天也就能分上一碗稀粥和一块粗粮饼子。
    每一天都有辅兵倒毙在路上,唯一值得庆幸的在于,现在是五月中旬,辽东的天气也不太冷,野地里也有些野菜、蘑菇和其他什么吃食,如满清在关外时历次出兵辅兵都要饿死不少在路上的惨状总算是要强上一些吧。至少,等大军抵近鸭绿江畔的时候,辅兵也就少了四分之一而已,已是天大的幸事了。
    “外面的汉狗剩的有些太多了,接下来还是要浪费咱们的军粮。”
    “没事,到时候让那些汉人去跟着抢,朝鲜人都是猪羊一样东西,有了这些汉人帮忙,咱们八旗军可以省不少功夫。尽快杀进汉城,把那个朝鲜国王李什么的抓回来才是关键。”
    “叔父说的也是,小侄还记得,那个朝鲜国王还在沈阳做过人质,这次咱们八旗军杀进朝鲜,还不得把他吓死的。”
    “哈哈哈哈。”
    朝鲜国王李淏,丙子胡乱时曾为清军俘获至沈阳作为人质,后来他的兄长被清军放回,因为那场父迎子的事件惹怒了朝鲜朝中的亲明派,从而被下毒毒死。世子暴毙,作为弟弟的李淏才得以登上王位,是为孝宗。
    正因为曾为满清的人质,加之其兄长死于亲明派之手,尤其是在于朝鲜朝中亲明派势力极大啊,李淏即位后一边向满清称臣纳贡,一边则在国内的一亩三分地里面打出了亲明的旗号,预备北伐中原。
    当时李淏为了实施计划,将驻汉城的都城御营厅军由七千人增加到两万一千人。禁军由六百名增加到一千名,并全部改编为骑兵。御营厅增加了大炮攻坚部队,还计划将守卫汉城的训练都监军增加一万名,御营厅军增加两万名。
    不过嘛,最后的结果很搞笑,由于财政困难,世界文明的发源地,据说曾经占据整个亚洲,就连孔子都是他们的宇宙国,最后并没有能够将这个四万四千步兵,四百骑兵外加部分炮兵的扩军计划实现。
    为了解决财政困难的窘境,李淏大力推行大同法,财政收入得以增加,同时也促进了朝鲜的农业、手工业和商业的全面发展。
    能有如此结果,说好听了有心杀贼无力回天,说不好听了就是不自量力,若是按照政治上的考量和历史的结果上来看的话,这位国王是否真心实意的想要北伐,其实都很难说,至少他借高喊亲明口号来推行改革、加强王权的目的是做到了,而军队则连扩编都没有实现,更别提北伐了,反倒是在永历八年和永历十二年先后两次派出军队协助清军抵抗俄国对黑龙江流域的侵蚀。
    大同法开始很早,但是受到了朝鲜地主阶级的大力抵制,花了足足一百年,直到公元1708年才完成了在朝鲜全境的推广。今时今日的公元1656年,朝鲜情况依旧如多尼所指出的那般国家财政困难。
    抵达鸭绿江的同一天,多尼和富绶便扯下了抓鱼皮鞑子的旗号,借口朝鲜与江浙、福建的两支明军进行海贸,并出售大量的粮食和与武器制造有关的原材料,未能恪守藩属本分,有勾结明军的嫌疑,从而大举越过鸭绿江。
    八旗军杀入朝鲜,先后在平壤、海州等地击溃措手不及的朝鲜军队,并借口朝军抵抗而对这两座城市进行了屠城。随后,大军抵近汉城,仓促之间从临近的江原道和忠清道抽调的勤王军与京畿道的驻军再次被清军杀得惨败。
    至于此前一度计划扩编的御营厅军,在野战失利之后退入汉城,结果汉城连一天都守住就被清军攻陷,御营厅军在弃械投降后尽数被富绶坑杀于城外。
    接下来,抽调自直隶的绿营赶到,大军开始对朝鲜全国进行扫荡。一如皇太极时代的那两次对朝鲜的进攻的那般,清军在朝鲜横冲直撞,朝鲜各地军队更是如风行草偃般被清军逐个击破,朝鲜各道很快就被清军占据,剩下的也不过就只有那些岛屿罢了。
    清军摧枯拉朽般的攻势的背后,突然袭击是一点,但更重要的还是朝鲜军队战斗力的低下。三次较大规模野战,火铳射击时还可以保持状态,一旦进入到肉搏战,用不了多一会儿就会全军溃败,速度之快比起八旗军此前在山东镇压山东义军时还要迅速。
    攻陷汉城之后,多尼和富绶很快就找到了罪证,比如为了纪念壬辰战争的大报坛,比如朝鲜依旧在使用崇祯年号,比如朝鲜君臣背地里表示万历皇帝对朝鲜有“再造之恩”,明与朝鲜是“义则君臣、恩犹父子”,在国内称清帝为“胡皇”、清使为“虏使”等等。
    有了这些罪证,多尼和富绶便直接将李朝国王、宗室以及没有主动与清军合作的被俘朝臣押送回京,朝鲜各道则使用那些朝奸秉政,为满清搜刮粮草、财货,并且在朝鲜组建朝奸部队协助清军镇压各地抵抗。
    清军对朝鲜的灭国和实际统治就这样开始了,大量的钱粮、原材料源源不断的运往京城。从进入朝鲜算起,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清军速度之快,大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与蒙古各部进行会盟完毕,刚刚返回京城的顺治连气还没喘匀便将刘成传召了过来。
    “爱卿,朝鲜即下,钱粮上的压力即将得以缓解。新军那边,如今进度如何?”
    新军是日后满清面对江浙明军的依仗,自然是顺治最为关心的。而刘成这边,知道顺治传召,自然是询问此事,也是准备充分。
    “回皇上的话,新军的编练已经开始,奴才跟着郑亲王和协办大臣日日操练,新军的队列训练已经基本成型,但是想要形成战斗力,却还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多尼和富绶从京城出兵到进入朝鲜,再到灭国,加一起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了。这期间,新军的训练始终没有耽搁哪怕一天,训练强度上也丝毫不逊于江浙明军。
    但是,欧洲的方阵对于习惯了依仗个人武勇作战的八旗军而言实难适应,尤其是武器只有长矛和火铳,对于用惯了刀盾、弓箭以及其他各式兵器的八旗军来说首先要解决的反倒是武器训练问题。再加上八旗军自身的不少陋习和传统存在,几个月后倒是可以形成战斗力,不过距离刘成眼中能够与江浙明军对战的程度却还是要差上一些。
    “不急,朕接到了密报,浙匪正在进攻闽粤,今年大举北上是不太可能的了。而且西南那边,据说西贼李定国劫走了伪帝永历,如今与孙可望剑拔弩张,湖广北部的军事压力都大为降低。浙匪既然进攻闽粤,十有八九会掺和进去,届时只怕是明年也未必能腾出手来。”
    听到这话,刘成不由得松了口气,继而拜倒在地。“奴才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贼寇爆发内讧,这分明是大清气运尚在的象征啊。”
    从政治、军事的角度上去看,西南明军内讧,江浙明军席卷闽粤,陈文下得了手去对付已经宣布反正了的尚耿二藩,那么其他明军也会对其提防,永历那边更会产生危机感。南方现在是陈文一家独大,但是真要打起来,不光耗费时日,更会削弱江浙明军的有生力量,怎么看对满清都是大为有利的。
    南明各势力之间内斗频仍,满清多次危急都是因为明军内斗而莫名其妙的得以化解,天命、气运之类的说法不绝于耳,此番似乎又要复刻那些过往,刘成此言自然也是顺治所愿意去听的。
    战略主动权易手,时间便成了满清的敌人。现在江浙明军的北伐显然是要拖后了,那么满清就拥有了更多的时间来进行准备,这便是最大的好事。
    “新军不可用绿营,唯有八旗方能让朕放心。只是这拖后最多也就拖上个一两年的时间,各旗的旗丁人数锐减,剩下的也有不少伤残,能在这一两年里成丁的旗人少年又不是很多,着实让朕感到忧心啊。”
    人口问题是满清最大的隐患和实际问题所在,一个入关前夜只有五万丁,入关后历次征战,只有四万多旗丁,随着陈文崛起而再度损失了近万旗丁的满洲族群,如今不过只有三万多的旗丁,其中还不乏伤残。哪怕有蒙古和汉军八旗作为辅助,但是这两支军队也同样损失不小,其国以武力而起,如今男丁数量锐减,其结果尤为可怖。
    “奴才偶有所得,欲谏言于皇上。”
    顺治将核心问题摊开了说与刘成,也是对其的一种拉拢。其实就算不提,刘成在新军中负责操练,难道会不知道吗。不过刘成有了想法,对于这个已经让他多有惊喜的奴才,顺治还是颇为期待的。
    “爱卿速速道来。”
    顺治如此,刘成轻咳了一声,继而向顺治说道:“奴才以为,新军不可一人非八旗,八旗亦不可一日无满洲。然则,满洲贵种,丁口上较之汉人是弱势,是故先帝创建蒙古和汉军八旗以作为补充。”
    “八旗如今旗丁锐减,等待少年成丁是一回事,抓捕鱼皮鞑子亦是良方,但浙匪势大,以陈逆的扩军速度,满洲是万万无法与之相比的,说到底还是要充实蒙古和汉军八旗。”
    这是满清高层的共识,顺治听闻此言,也是点了点头,继而向刘成解释道:“朕与诸王商议过,向漠南、漠北招揽蒙古勇士以充实蒙古八旗,汉军方面则是通过对朝廷忠心耿耿的那些绿营武将和部队进行抬旗,借以恢复汉军八旗的实力。”
    “此番会盟,漠南各部倒是较为恭顺,不日便会有蒙古勇士到口外等地投效,绿营那边,从征朝鲜的直隶绿营、协助围剿贼寇于七的山东绿营以及北方与湖广北部各地的有功绿营皆在备选范围之内。另外,如陕西汉羌总兵张天福,其兄义不辱身,其人所部也颇为能战,自当调回京师抬旗……”
    顺治提及的刘成大多都是知道的,倒是汉羌总兵张天福一事却还是不久前才议出来的,因为这里面毕竟涉及到了张天禄那个在江南牵制江浙明军不成,反被钱应魁的义军牵制在苏州的武将。
    顺治和部分亲贵觉得张天禄自杀了,算是忠心的,此前应援江宁,击败郑成功他也是主力,应该另当别论。奈何镶蓝旗对于济尔哈朗的死颇为不满,迁怒于当时济尔哈朗麾下的不少官员,还是顺治劝了好久才算是有了这么一个结果。
    不过相比张天福的问题,与蒙古各部的会盟却更为让顺治担忧。漠南蒙古倒是都来了,但是此前已经被岳乐打服了的漠北蒙古各部却一个也没来,纷纷以着各种理由进行敷衍,显然是觉着满清好日子怕是不多了,唯恐惹火上身,外加他们的位置称得上山高皇帝远,所以干脆如此。
    刘成细细听过,他很清楚这里面有些事情怕是没有顺治说得那么轻易,其实从在新军之中负责操练时他就能感受到满洲亲贵对他的提防之意。
    不过,刘成一向很清楚他自身的定位,更是清楚他想要什么,如何获取。有了此前在曹从龙之乱中判断失误的教训,到了满清这边,哪怕是受到提防和排挤,平日里自然也是一副忠心耿耿的狗奴才的模样。
    “皇上,奴才以为,朝廷设法充实蒙古与汉军八旗的办法皆是良方。不过,奴才与胡侍郎却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请皇上以朝鲜人作为主体,仿照当年先帝创建蒙古八旗与汉军八旗那般,组建朝鲜八旗,以增添满洲八旗之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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