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查抄大相国寺,非常果断,所得之物,贵金属一类的,全数充公,土地不动产则是以700万贯的价钱,转给了皇家银行,这笔钱偿付一赐乐业人的借款。
    各种复杂的交割结束,王宁安用售卖票据赚来的钱,反手吃下了差不多3500万贯的各种资产,这些东西全数记到了皇家银行名下,作为银行的股本。
    一夜之间,王宁安的腰就比水桶还粗了。
    人要有了钱,如同上了弦,王宁安到底没法做到真正宠辱不惊。
    他想了半天,先来开封府,找到了包黑子。
    老包这些日子熬得瘦巴巴的,眼睛通红,连眼屎都顾不得擦,惨兮兮的,好不可怜。
    “我说包大人,你怎么这样了?要不要请几天假,你可不能垮了啊!”
    包拯放下毛笔,苦笑着摇头,“没事,我还撑得住,就是白天黑夜不消停,有点疲惫了。”
    说完,包拯起身,到了一个木盆前面,捧了凉水,洗了一把脸,顿时精神了不少。又回到了座位,王宁安眼珠乱转,低声道:“老大人,回头我给你送点海马过来,那东西大补啊,很有用处的。”
    包拯愣了一下,随后气急败坏,伸手指着王宁安,怒骂道:“你个臭小子,就算当了一国财相,也不是好东西!你太龌龊,太让人失望了!”
    包拯把王宁安骂得一头雾水,“我说包大人,你自己说的,白天处理公务,晚上交皇粮,鞠躬尽瘁的。”
    “你给我闭嘴!”
    包拯脸都青了,“老夫说的是这些日子,天天晚上有人到我的家中,替大相国寺的人求情!弄的老夫不得安宁。”
    “原来如此啊!”
    王宁安一吐舌头,赶快赔罪,见老包不买账,他只好说道:“包大人,你准备怎么处置那些和尚?”
    “当然是秉公处置!”
    包拯怒气不息道:“二郎,你是不知道,公孙先生整理了一些大相国寺的账目,发现他们每年放高利贷,光是皇佑二年,就有13个人还不上钱,被他们活活逼死了!还有侵吞田产,囤积居奇,扰乱朝廷钱法,高价出售铜料……各种罪行,不胜枚举,就算把他们都宰了,也不为过!”
    包拯说到这里,看了眼王宁安,“二郎,你不是来给他们说情的吧?我可告诉你,老夫绝不会手下留情!哪怕死后下地狱,我也认了!”
    王宁安赔笑,“包大人,我可没有犯贱,他们调动了那么多钱,把我弄得惨兮兮的,差点没了小命,给他们求情,我不成了贱种吗?”
    “这就好!”包拯哼了一声,低头拿起茶碗,见王宁安没有动静,包拯把茶碗一放,又怒道:“端茶送客,这个礼都不懂?老夫一堆公务呢,可没空耽搁时间!”
    这包黑子,真是个工作狂,一点人情都不讲。
    王宁安腹诽了两句,“包大人,虽然我不会给他们求情,但是还请你把他们的死罪免了,全数充军沧州。”
    包拯一瞪眼,“凭什么?”
    “就凭他们能敛财!”王宁安凑到近前,压低声音道:“包大人,咱们都去过辽国,那边礼佛之风有多盛,你心里清楚,把这帮人送给辽国,让他们去浪费辽国财富,岂不是更好!”
    包拯倒吸口气,貌似是个不错的主意。
    官家任用狄青为枢相,又大力提拔王宁安。
    王家军在沧州时候的口号就是驱逐辽寇,光复燕云,王宁安更是跟六艺学堂的前辈都提到过,要拿回十六州,报国仇家恨。
    眼看着王宁安的地位越来越高,权力越来越重,包拯还以为这小子都忘了呢!敢情他心里有数啊,辽国那么庞大,面积是大宋的三倍,立国百年,铁骑二十万。
    真不是轻易能动摇的。
    派遣一帮秃驴过去,动摇辽国根基,不失为一个妙招。
    “二郎,玩意这帮人带着大宋的秘密过去,他们嫉恨朝廷,过去帮着辽寇怎么办?那岂不是养虎为患吗?”
    “所以要把他们安排到沧州,想办法进行培训,你懂的!”
    王宁安鬼兮兮道,包拯能猜到一些,也懒得多问。
    “这是你的注意,还是陛下的意思?”
    王宁安笑道:“当然是陛下的意思,只是请包大人扛下来,毕竟涉及到宋辽之事,不能不小心谨慎。”
    包拯向来国事为重,稍微思量一阵,就同意了,他突然很好奇,“二郎,你是不是有对付辽国的策略了?”
    王宁安笑道:“不敢说有,但是对于辽国,我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以往的功夫都做在了暗处,只能告诉老大人,收获的时机不远了,不灭了辽国,我决不罢休!”
    “好样的!”
    包拯欣慰地拍着王宁安的肩头,“失去了燕云,河北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老夫去了一次辽国,足足三个月没有睡好!二郎,就冲这一点,我包拯愿意给你当马前卒!只是……老夫得到了一些消息,貌似对你不太有利啊!”
    王宁安很感动,包拯这种道德君子,能如此露骨表态,绝对是一万分真心,他更不能用假意糊弄人家。
    “我知道了,不就是韩琦吗,西夏人不是说‘韩琦不足奇’吗,他奈何不了我的!”
    ……
    赵祯虽然表示不接受两府相公的辞官,但是这么大的事情,不调整一下班子,实在是说不过去。
    尤其是任命了狄青当枢密使,梁适很清楚,他算是当到头了,一连上了12道表,一意求去,赵祯顺势恩准。
    枢密院落到了狄青手里,东府这边,赵祯也想调整,但是他手上却找不到一个改革派的首相。
    范仲淹和晏殊等人都老了,不堪用,欧阳修无论资历还是能力,差得太多,想来想去,还是只有用贾昌朝。
    而且为了安抚保守派的势力,富弼还没法拿下去,一旦富弼走了,东西府都丢了,会有一大帮人怠政,不合作,采用软刀子对抗,当年赵祯刚亲政不久,就遇到过,他不能再犯错误。
    在次相和枢密使之间,赵祯选择了枢密使,毕竟下一步军制改革,是重中之重。
    可问题是保留了富弼,这老家伙功力太深厚,这次让王宁安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在他不擅长的领域,被突然暗算,就算是神仙下凡,也徒呼奈何。但是日后富弼可不会闲着,他要是掣肘添乱,做事的难度可就太大了。
    赵祯苦思冥想了许久,终于拿出了一个办法。
    曾公亮在应付铜价危机的时候,用三司的存铜帮了王宁安一把,算是在所有大臣当中,表现最好的。
    赵祯下旨,加曾公亮同平章事衔,升为国史馆大学士。
    这招一出,富弼差点吐血而亡!
    他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想和皇帝耍流氓,永远赢不了!
    前面提到过,大宋一般设两个宰相,但是馆职有三个,也就是昭文馆,国史馆,集贤殿。通常情况,都是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遇到了特殊情况,也可以三相并立。
    就像现在这样,贾昌朝继续当昭文相,次相给了曾公亮,富弼官衔没动,但是退居三相,地位一下子差了许多,权力更是一落千丈。
    富弼得到了消息,满脑子腻歪,他真想直接辞官了事,老子不和你们玩了行不!不带这么羞辱人的!
    可富弼到底是老狐狸,算计无双。
    如果此时他一赌气走了,下次想回京就难了。拿之前被赶走的文彦博来说吧,出了这么档子事,虽然没人抓文及甫,也没人去问罪文彦博,但是他的仕途基本上到头了,除非赵祯死了,不然他绝没有希望回到京城。
    如果此刻自己也走了,京城再也没有位置了。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人,希望自己能留下来,撑起一片天,光靠着韩琦孤掌难鸣啊!
    终于说到了韩琦,这位大宋朝最顶尖儿的高富帅,当年因为夏竦死里求活,拿命去玩,韩琦只能饮恨出京,继续能量。
    这几年京城连番乱斗,身为绝顶高手,韩琦只能在一旁看着,抓心挠肝,那个难受劲儿,就不用说了。
    保守派集团被王宁安打了一记闷棍,这时候他们终于想起了手段高明,作风强悍的韩琦,也只有这位,才能和王宁安唱对台戏了。
    其实他们最初想运作韩琦进西府,抗衡狄青。
    但是韩相公是什么人啊,当年就是他宰了狄青的部下焦用,让他去狄青的手下,还不如杀了他!
    弄来弄去,正好曾公亮升格为次相,空出了三司使的位置,虽然低了些,不符合韩琦的期望,但是好歹也是一个舞台。有本事的人,哪怕撂地演出也能挣钱,没本事的,给你个大剧场能赔死!
    韩相公接到任命之后,那是满怀信心,自信爆棚!
    什么王宁安,什么皇家银行,都是屁!
    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
    富彦国这家伙太老实了,没错,这就是韩琦给富弼的评价,都生死关头了,还不敢出手废了皇家银行,被人家打败,也是自作自受。
    韩琦越发看不起富弼,当然了,他不会急于表现出来,因为他还需要富弼这个盟友,钉在政事堂,至少废了王宁安之前,他们不会闹翻的。
    万众瞩目当中,韩琦挟着救世主的威风,来到了京城,接掌三司。
    就在韩琦进京没几天,皇佑五年的财政会议开始了,三司和皇家银行的第一次碰撞,也不可避免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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