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家吃了晚饭,又被许娇容逼着灌了满满一大碗汤药,李公甫怀着满肚子的苦水和满心的甜蜜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他的前任是个很勤勉而又自律的人,平日里不管公务多忙,回家之后都要将家传的武艺苦练一遍。但今日他刚到家中,便感觉从身体里透出一股子极度的疲乏,几乎是刚刚进门头脑便开始浑浑沌沌,凭着本能意识摸到了床上,一头栽倒便昏睡了过去。
    恍恍惚惚间,李公甫发现自己来到一片上下四方皆是一片血红颜色的奇异空间,在这片空间的正中心,矗立着一座高达万丈的黑色八角巨塔。
    他心中刚刚生出要到近处看一看那巨塔的念头,便发觉自己已经身在那座巨塔的下面,面前便是一座百余丈高数十丈宽的门户。在禁闭的塔门上方,悬挂这一方同样巨大的竖匾,匾上书有两个笔画繁复扭曲、透着无尽古老沧桑意蕴的文字。
    “天狱。”虽然明明不认识这两个字,但是当李公甫看到它们的一刻,脑中却自然而然地将它们辨认了出来,没有丝毫生涩滞碍。
    而且在看到这两个文字时,李公甫蓦然想起了这座塔的来历。前世他是某市刑警队的一名刑警,参与的最后一个案子是追捕一个跨国文物走私集团。当时警方与犯罪分子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枪战,他非常倒霉的被一颗流弹击中心脏,当时倒在了一堆古董文物当中,留在大脑中最后的印象便是近在咫尺且被自己心头热血染红了半边的一座黑色小塔。或许是死亡前一瞬的记忆最为深刻,他清楚记得那座不过尺半高的小塔底层也有一门,门上也有一匾,匾上也有二字,正是此刻自己所见又莫名识得的“天狱”!
    “你究竟是什么?是你将我带来了这个世界吗?”李公甫低声自语,下意识地举起右手按在塔门上面。手掌才与塔门一触,体内自幼苦修积蓄的内力竟如开闸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叮咚!”
    一声清脆的声响在李公甫的脑中凭空响起,随即是一个不带情感又不辨男女的呆板声音:
    “确认血祭者成为‘天狱’第一千一百零三任捕手。”
    李公甫一惊之下缩手,望空喝问道:“你是谁?”
    四周空荡荡并无半个人影,那声音也不再响起。
    片刻之后,向四周张望的李公甫重新将目光落在面前的巨塔上,似是问话又似自语地道:“是你吗?”
    在说话的同时,他重新将手放在塔门上。果然在手掌触及塔门的一刻,随着他的内力再次向外倾泻,那声音也重新在他脑中响起:“‘天狱’能量枯竭,无法向捕手传输专属功法及初始装备,请捕手尽快为‘天狱’补充能量。”
    李公甫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内力流逝的速度快得吓人。他家传的内功虽然算不算什么武林绝学,但十多年苦修下来,内力积蓄得也颇为深厚,但只是听了这几句话的工夫,他的一身内力居然已经见底,只来得及下意识地问出一句:“如何补充能量?”尚未听到答案,便感觉眼前的巨塔及身周整片血色空间全部消失。等他定睛再看时,却发现自己依然躺在自家的床上,室外曙光已现天至黎明。
    “是梦吗?”李公甫有些恍惚犹疑,但随即察觉自己的内力确实枯竭见底,才又确定那血色空间及黑色巨塔的存在并非虚幻。
    “天狱,捕手……”将这两个词语反复默念几遍,李公甫自嘲地摇头失笑,喃喃自语道,“前世当警察,今世作捕头,现在居然又成了那什么‘天狱’的‘捕手’。难道我注定了要吃这碗抓贼捕盗的饭吗?”
    感慨一番之后,他在床上盘膝坐好,依照家传的心法搬运内息,恢复被那神秘巨塔瞬间耗尽的真气。他家传的心法属于道家一脉,其性中正平和、绵延醇厚,虽然威力差强人意,但后劲悠长又恢复极快。他只是调息了多半个时辰,一身功力便已恢复到巅峰状态。甚至因为先前被那巨塔压榨得太过干净,无形中开发了他经脉窍穴中的一些隐秘所在。如今真气复原,自然而然地便流入这些以前无法触及的所在,修为在不知不觉间已是稍稍提升了一层。
    收功之后,李公甫但觉神完气足,便起身到了院中演练了几路同样是家传的拳法和刀法。练完功后,他洗漱了一番,正要到向往常一样到对门去蹭一顿早饭,忽地听到一阵惊天动地的砸门声。
    伴随着砸门的声音,是他那两个跟班张泉、李皖惊惶地喊叫:“李头,出事了!”
    李公甫心中一紧,急忙快步出来开门,见到两个手下后问道:“怎么了?”
    张泉惶急地道:“李头,昨夜有十多名少女离奇失踪,今早他们的父母一起来报案,太爷传你速去回话!”
    李公甫皱眉道:“什么叫做‘离奇失踪’?”
    李皖带着些畏惧的神色压低声音道:“据那些苦主说,他们家的女儿都是被一阵怪风卷走的……”
    “竟有此事?”李公甫心中登时打个突,却没有怀疑对方话中的真实性,毕竟他清楚地知道这是一个有仙佛妖魔存在的世界。
    但不管那掳掠少女的是妖是怪,作为本县专管捕盗拿贼的三班捕头,既然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他便没有不到场的道理。他即刻转回去穿戴整齐,将一柄泼风刀挂在腰间。等到出来时,却见许娇容捧着一个油纸包站在门口。
    “娇容,今天衙门有事,我……”
    李公甫不想她为自己担心,正想编个谎话混过去,许娇容却道:“方才你们说的话我已经听到了,你此去多加小心。我早起蒸了一笼包子,你带几个去在路上吃了当早饭。”
    李公甫心中一片暖洋洋的,接过那包仍热乎乎的包子,说了一句“等我回来”,便带了两个手下匆匆离去。
    在路上将几个皮薄馅大、分量十足的包子吃掉后,李公甫三人到了钱塘县县衙。刚到大门前,便听到一片呼天抢地的痛哭之声。
    他一步跨过高高的门槛进了大堂,只见男女老少足有六七十人挤在堂上,一面向上叩拜高呼“请老爷做主”,一面哀哀切切地痛哭不已。在大堂上坐着的本县县令杨行之杨大人则是满脸苦色,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李公甫素知这位县太爷敛财货、纳美色是行家里手,理政断案却是百无一能,将这么一桩棘手案件摆在他的面前着实是难为他了,当即上前朗声喝道:“属下李公甫,见过大人!”
    他话声中暗蕴真气,登时将满堂喧嚣尽都压了下去。
    看到自己的得力助手到了,杨行之大喜,忙不迭地道:“公甫你来得正好,不必多礼了。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李公甫尚未来得及答话,门外忽地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此事非是你们可以应付,还是交给我们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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