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把画坏了的画像递给李治,抱怨道:“您看,皇爷爷让您给打破相了。这玻璃当初确实是儿臣的失误,最初定价是为了保持玻璃的稀有度,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嘛。”
    “那你告诉朕,这和卖给皇宫为何贵一成有什么关系?”李治把那画坏的画像,放在一边好整以暇的追问道。
    李弘尴尬的嘿嘿笑道:“这不当初定价时儿臣还没什么钱吗,所以就想从父皇这儿……。”
    “哼,算你识相,想要银子好说,但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还有,你这些年赚的钱都弄到哪里去了?你别告诉我就建了那座没有城墙的太乙城,然后钱就花光了。”武媚也在后面替自己的夫君帮腔问道。
    敢情两口子合伙着欺负人啊,李弘不满的说道:“母后,这几年您从儿臣这里就没有少拿钱吧,而且您后宫的花销,好像最近两年都是儿臣出的呢。”
    “那是你活该,你自己不小心把素节跟上金的宫殿给烧了,难道不该你赔钱吗?”武媚理直气壮的说道。
    “没错,这事儿朕还没有找你算账,如果不是你把他俩的宫殿给烧了,朕本来还想再过两年再修建大明宫呢。”李治一旁妇唱夫随。
    “好好好,儿臣说不过您们,您们厉害您们有理。可儿臣也为您们着想了啊,父皇,您想过两年再建,不就是因为朝堂上反对声音太多嘛,儿臣如今玻璃加价一成,这一成的钱,儿臣再返还给您,这样岂不是您就可以从户部节省一笔出来了?而且门下省肯定不会驳您或者留中不发,对吧?这样一想,是不是就突然间觉得儿臣有先见之明了?”
    “三成,少一成都不干,你母后想要的宫殿花费太多……。”李治讨价还价。
    “两成,不能再多了,您们建一个大明宫,等于儿臣建好几个太乙城了!”李弘力争道。
    “行吧,两成就两成,只是被烧毁的两座宫殿都必须是你出钱才行。我也累了,陛下,您跟弘儿继续作画吧。”武媚眼见大明宫最后一笔费用已经有着落了,心里也就踏实了。
    而且她也看得出来,因为自己的存在,父子俩有好多话不能当着面说,自己离开了,他们也好说话。
    “儿臣恭送母后。”李弘走到武媚跟前扶起她,嬉皮笑脸说道:“母后,您看儿臣都长高了,而您竟然一点儿也没变样儿,还跟从前一样漂亮。”
    武媚白了他一眼:“别光捡好听的说,李贤跟李哲(李显的曾用名,小说里就用李哲,区别与李贤的近似。)最近可是比你听话的多,你如果再敢教唆他们学坏,小心我让你父皇揍你。”
    李治扭过头看着互相搀扶着的两人,乐呵呵说道:“只要皇后想要揍他,尽管告诉朕,朕也是手痒痒的很呐,只是一直抓不住他的把柄,这才让他一直逍遥法外。”
    武媚看都不看李治一眼,走到门口后甩开李弘搭在臂弯的手臂,轻飘飘说道:“唉……光说好听的管什么用,也不知道当年是谁,因为二十块不值钱的水晶牌就被收买了。”
    李治碰了一鼻子灰,陈年往事又被翻出来了,无语的摸摸鼻子,继续看李弘画的那几张画像。
    李弘也不敢大声笑,始作俑者就是他,现在每每提及此事,父皇都想要揍他。
    送走武媚后,李弘再次回到房间,在李治的旁边坐下,不等李治再描述,手里的炭笔在白纸上刷刷的快速舞动,不一会儿的功夫,白纸上变出现了一个威武霸气的中年男子形象。
    “不错,就这张像你皇爷爷,就用这张来做吧。”李治拿过来欣赏的看着,盯着画中人久久不动。
    当年母后去世后,他可是被父皇一手带大的,就是上朝,有时候也会带着他,父子俩可以说是“相依为命”啊。
    “李义府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李治放下手里的画像,宫女小心翼翼的接过,妥善的收藏好,将来可是要以这画像制作铜像的。
    “还能怎么处理,罢官,发配到太乙城吧。儿臣早就提醒过您了,您当初还觉得他为官清廉。”李弘嘟囔道。
    “这件事儿是父皇错了,李义府这些年仗着有你母后撑腰,弄的朝堂上怨声道载,但只是罢官恐怕也很难让朝堂上平息怨气啊,可这些年,他在中书省也是做了不少事儿。”李治摇头叹息道,又开始变得优柔寡断。
    李弘心里道:“要不是这几年我一直牵制着他,恐怕朝堂上比现在还要乱上十倍。”
    父皇自从成为了大唐皇帝后,在朝堂上一直强势不起来。多年来,更多时候都是母后在后宫帮他出谋划策,也正因为此,才让李义府渐渐坐大。
    虽然自己已经倾尽全力,来限制李义府的胡作非为,但无奈父皇一意孤行。现如今,李义府已经骄横到买 官卖官,连他自己的女儿、女婿都参与其中。
    “父皇,儿臣以为不如这样,罢免李义府中书令一职,而后您加封他由太子舍人晋升太子太保,中书令的正二品晋升从一品,这样一来,也可以让他远离朝堂,也能在母后那里有所交代。”李弘看着李治矛盾的神情说道。
    “太子太保?”李治惊讶道。
    “是,现在儿臣的太子太师乃上官仪,太傅为许敬宗,太保本来是杨思俭,李义府也一直希望能够升任“三师”或是“三少”,这样以来,岂不也是合了他的心愿。”
    李治思索着李弘的提议,如此一来也确实是能够还朝堂一片清净。但他又有些犹豫,许敬宗前几年被李弘挖走,免去了一切朝堂官职,安心的做着太子太傅一职,现在如果把李义府也带到东宫,难道太子有什么打算?
    李治想到这里一惊,然后不动声色的说道:“此事父皇再考虑考虑,如果免去李义府,杜正伦一人恐怕难以支撑中书省所有的政事。”
    随着年龄的增长,李弘对李治了解的也就越来越透彻,父皇是一个无比矛盾的人,有时候在政事上优柔寡断,难以抉择。
    常常是需要别人帮他拿主意,这些年,一些朝堂上的大事儿,十有六七,在抉择上都是母后帮他拿的主意。
    而现如今,他显然也意识到了母后从后宫,往朝堂上靠的的太近了,于是想要摆脱这种依赖。
    就像当年他为了摆脱以长孙无忌为首的关拢集团在朝堂上对他的掣肘一样。但问题是,当年有母后、许敬宗等人,帮助他对付长孙无忌等一帮老臣,现在他身边却少了许敬宗这样的阴人。
    唯独能够给他这种希望的就是李义府,所以他也就纵容了李义府,这几年私底下的胡作非为,甚至是还帮着李义府清除弹劾李义府之人。
    但几年下来,他丝毫没有看到一丁点儿,李义府倾向于他的迹象,反而李义府是与母后越走越近。
    如果不是自己牵制着李义府,恐怕李义府已经替代了当年的许敬宗。此时在母后跟前,已经是类似于近臣的位置了。
    如今的皇宫看似平和安静,但这种局面下却是暗流涌动的三方博弈。那就是自己、父皇、母后,三人不由自主的被朝堂上的暗涌推动着,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这种微妙的境地。
    自己当年凭借年龄幼小或是“天真无知”的优势,加上许敬宗还没有受到母后特别的重视,以及在母后还没有对朝堂感兴趣之前,自己死缠烂打的把他从母后手里争取了过来。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许敬宗年龄比李义府大,也容易让母后放手。
    李义府他原本以为当年可以一并要过来,却没有想到,遭到了父皇跟母后的一致反对。
    所以最后采取了折中的办法,李义府任太子舍人,并任中书省中书令一职,与另外一位中书令杜正伦一起主持中书省。
    正所谓“一粒老鼠屎就可以坏掉一锅汤”,可想而知,朝堂上如果有李义府与许敬宗时,会变的何等乌烟瘴气。历史的走向,恐怕还是会如史书上记载的一样,形成父皇与母后的“帝后争锋”的态势。
    李弘也知道,就算是解决掉了李义府跟许敬宗,朝堂上还会有马义府、刘敬宗等等冒出来。但想来,在这个时候,无论是谁出现在朝堂上,对大唐的朝野造成的伤害,都不是能够跟李义府、许敬宗的危害力画上等号的。
    李弘看着父皇犹犹豫豫的神情,他心里很明白,李义府与许敬宗两人的能力,让父皇跟母后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他们是不会轻易把这两个人撒手的。
    在长孙无忌一事儿上,父皇就得到了难以想象的好处。母后也同样,皇后的宝座最起码,有着李义府跟许敬宗大半的功劳。而自己太子的位置,李义府与许敬宗的影子也是其中最亮眼的。
    而自己要把这两个人一起招致东宫,可想而知,对于父皇跟母后,想不产生震动跟疑心都难。
    但好在李弘到目前为止,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可以放在太阳底下晒的,没有一件事情是李治与武媚不知晓的。而恰恰也是因为这一点,他也是最终有可能把李义府、许敬宗两人控制到手的。
    “父皇,儿臣知道您是珍惜李义府的才华,但不一定要在朝堂上才能发挥,太乙城现在您全权交给儿臣治理,但儿臣年岁赏浅、毫无经验,需要李义府这样的臣子帮着儿臣一起治理。何况,那里将来还会成为我大唐的根基所在,李义府去那里也照样可以作出贡献,甚至会比在朝堂上还要重要。”
    李治也不知道听没听李弘的劝导,只是若有所思的一味点着头不说话。对于太乙城是不是有李弘所说的那么重要,最起码他现在还是有几分怀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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