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瑜儿迟疑了下:“我给她写信。”
    初回南方后,小瑜儿心心念念都是小甜甜。
    见到漂亮的花儿,好吃的糖果点心总想着留一份给她寄去。
    苏梅从不认为孩子不懂事就可以不尊重他们意愿,遂他要寄,她便帮忙填单子。
    如此有来有往几次之后,甜甜的妈妈卢月桂去百货商场遇到什么漂亮的丝巾、毛线,总会多买一份给苏梅寄来。
    渐渐地苏梅便与她发展成了,逢年过节都互寄东西。
    再加上何修竹对赵恪十分崇拜,两家是越走越近,连带着多年过去了,小瑜儿跟甜甜谁也没有忘记谁,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亦会惦记着对方,或多备一份寄过去,或写信告之。
    “写信啊~”苏梅抬头看向赵恪,“有邮局吗?”
    “咱这儿没有,前进农场有,收寄只能到哪儿。”赵恪拿盆兑了些温水,端到门口给顾老洗手,“公安局有一部电话,可以借用。不过,一个月最好不要超过两次。”
    苏梅捏了几颗松仁喂小瑜儿,自己也捏了一撮吃,道:“你给京市、南方军区,还有舅舅家打电话了吗?”
    “打了。”赵恪就着顾老的洗手水,洗了把脸,拿毛巾擦道,“你看看有什么要寄的没有,准备一下,在大雪封路前,寄出去。”
    “你不是要带人打鱼吗,南方就算了,京市、陕北寄些鱼吧,用冰包好。”这样到了说不定还活着呢。
    茶大娘听出了她的意思,张嘴便道:“那这邮费可不便宜。”
    这儿的鱼,大的一条能有一百多斤,小些的也有几十斤,鱼加冰,份量可不轻。
    赵恪凝了凝眉,东西送到冰城,才能走火车,而冰城的列车员,他不曾打过交道:“寄鱼干吧,这个轻省。还有黑木耳、松子仁,让茶大娘跟你一起去镇子里走走,看谁家多,买些。另外,你爹娘、我爸妈那儿再寄份养老钱。”
    前两句还好,听到最后一条,苏梅忍不住笑道:“往年咱们在南方那么好的条件,每年还收几回妈寄给我们的零花钱呢,现在跑这么远这么偏,反而寄钱回去,你让妈心疼死啊。”
    赵恪想到京市母亲收到钱的表情,勾了勾唇:“那就不给我爸妈寄了。”
    苏梅点点头。
    吃完饭,赵恪带着人继续去帮人加固房子,顾老带着小瑜儿去学校,汪师傅在灶前继续做架子,苏梅和茶大娘各背了一个竹筐,拿上钱票去后面找宋大娘。
    “大娘,”进了屋,苏梅直接道明来意,“我想买点晒干的马哈鱼、黑木耳和松仁,你知道哪家多吗?”
    “我家就有,要多少我给你装,也别说什么买不买的,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来年晒了按数还我。”
    “大娘,”苏梅笑道,“我家亲戚多,我买了是作年礼寄出去的,要的数量不少,我怕一次给你清光。这么着吧,你家均点给我,我也不提钱了,回去,我拿些南方的东西跟你换,剩下的你带我走几家,挑困难户,一家我买点,你看成吗?”
    这话一说,宋大娘就知道,新来的这一家,年轻的夫妻俩都是实在人,做人做事踏实:“成。”
    晒干的半米多长的马哈鱼,宋大娘给她拿了五条,干木耳两斤,松仁三斤。
    东西送回家,两人跟宋大娘走了五户,其中三户是赫哲族人。
    都特热情,说什么也不要钱票,又大又长的鱼干,成包的黑木耳、榛蘑、山野菜,还有风干的山鸡野兔,硬是往竹筐里塞。
    苏梅撕扯得衣兜都绷线了,手里的钱票硬是一张也没给出去。
    “苏同志,你也别让,”宋大娘劝道,“你们带的粮食要是有多呢,一家送两斤吧。也不拘什么粮,红薯土豆都成。”看着鱼干、木耳给的多,在他们这儿却不值钱,苏同志倒好,一掏就是五元、十元的钞票,大家哪好意思收啊。
    苏梅按南方的市价给的,遂没明白这其中的道道,闻言点点头。
    两只竹筐装不下,赫哲族的两个汉子帮忙挑回来的,茶大娘提起暖瓶刚想给两人冲碗麦乳精,两人放下东西一溜烟跑了。
    苏梅跟茶大娘放好东西,一家给舀了十斤玉米面,一块早上做的豆腐,半斤红糖,一瓶麦乳精。
    “够吗?”苏梅看着那近四百斤的鱼干,还有十几只风干的鸡兔,几十斤黑木耳、二十多斤松仁、十几斤山野菜,心里有点没底。
    茶大娘想了想又给添了两斤大米,宋大娘家没给米,而是给了一小罐米酒。
    “成了,先送这么多吧,咱们刚来,送多了打眼。”茶大娘说着唤上汪师傅,挨家给送了过去。
    宋大娘看着送来的东西,出去打听了一圈,知道另五家,家家都一样,她家可能是因为昨天提来了五斤大米,遂今儿没给米,给了一罐米酒。
    舒心地笑了,这事办得敝亮大方。
    “宋大娘,”王铁牛不安地搓了搓手,“给的多了,晚上我给退回去吧?”
    “安心地收着,”宋大娘笑道,“他们一家刚来,人生地不熟的,日后咱们多帮趁着。”
    王铁牛想了想:“成,明儿下网,捞了大家伙,我给送去两条。”
    王大娘笑着点点头,其他四家见此,对视一眼,又将提出来的东西放回家了。
    晚上这几家舀了些玉米面,贴了一圈饼子,豆腐冻上没舍得吃,给孩子们冲了碗红糖水解馋。
    宋大娘给丈夫温了酒。
    老局长刺溜刺溜一连喝了三杯,才不舍地放下杯子,让老妻把酒收起来,留着过年喝。
    “放心了吧?”宋大娘笑盈盈地问丈夫。
    这几天丈夫跟着新来的局长到处跑,不就瞧人家年轻,不敢放手吗。
    老局长夹了筷子鱼肉,笑眯眯地点点头:“是个干实事的,比我有魄力多了,说做什么,一声的事。”
    “他要能留两年,你成看了,咱们这儿要换一翻天地了。”
    “咋,”宋大娘惊道,“他来了,还走?”
    “留不住啊~”老局长悠悠一叹,“这么个人才,国家哪啥得让他在咱这小地方空熬。”
    “咱这是边境小城,守着国门呢。”宋大娘不服道。
    老局长笑着摇了摇头。
    ……
    吃完饭,苏梅仍然是不想早睡,后天暴风雪就来了,明天东西就得寄出去。
    赵恪没空,汪师傅驾着局里的马拉雪撬去前进农场,她起来的晚,这会儿就得将东西打包好,信件附上。
    苏梅和小瑜儿伏在炕桌上写信,茶大娘跟赵恪打包,汪师傅在灶上忙着做油茶面,顾老教四五年级的语文、数学,这会儿忙着备课呢。
    苏梅抬头看他,精神奕奕,时不时地嘴里还会哼唱两句,状态是前所没有的好。
    翘了翘嘴角,苏梅拿起一封封写好的信递给赵恪,让他在上面签个名,以示两人共同写了这封信,问候与心意齐到。
    东西太多了,没有寄完,留下的自家吃。
    翌日,苏梅起来,远远地就听到江面上传来一片欢呼,“这是在捕鱼?”
    “嗯,”茶大娘放下手里缝了一半的棉鞋面,起身给她端饭,“吃完饭,我扶你过去看看。”
    “好。”早上的饭是茶大娘做的,白米粥,海鸭蛋,“忘了跟汪师傅说,让他问问看农场有没有鸡鸭卖了。”
    他们家里的鸡鸭,都下着蛋呢,来前没舍得杀,给苏三哥送去了两只,剩下的都给舅妈养了。
    没了新鲜的鸡蛋吃,早上总觉得少了什么。
    “要不回头我问问,”茶大娘道,“看谁家的鸡愿意卖。”
    苏梅脑中闪过一张张热情的脸,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别你一问,人家不要钱地给送过来。”
    茶大娘显然也想到了昨天的事,笑道:“那咱就回些东西呗。”
    “咱们带的东西数量有限,用完了,大雪一封路,买都没地方买,”苏梅放下碗,看着院中清扫出来的黑土地,呐道,“开春了,得开块地种些东西。”
    手中没粮,苏梅心里不踏实,总有一种身处末世的飘浮感。
    “这儿五月开河,那也就是说,五月才会化冻,”茶大娘收拾了碗筷道,“一块地开下来,怎么也得大半月,再晾一下,差不多六月才能播种,这儿的稻子熟得晚,冬季要是来得早一点,不等成熟就冻死在了田里。”
    “试试,少种点稻子,多种点玉米、大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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