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生心里盘算如何给岳不群点颜色的时候,岳不群也正站在客栈的窗边,凭栏而望,遥遥的注视着福威镖局的方向。
    这段时间老岳可谓是春风得意,心想事成。
    不但少林和武当元气大伤,难以再继续压制五岳剑派的发展。就连眼中钉左冷禅,也不明不白的死在向阳巷老宅里。虽然那具腐蚀已经连骨头渣子都没了大半,但岳不群却极为笃定:此人就是左冷禅,而且杀他的人肯定是江生无疑。
    一想到这,岳不群就不由得翘起兰花指,得意的盘弄起自己的头发来。眼前的形势一片大好,他心中因为自宫而生出的阴霾,也不知不觉间飘散了大半。至于没散的那一半,自然是因为江生还没死。
    “这小子来福州不就是为了剑谱么?为何到手的东西会扔掉呢?”
    岳不群百思不得其解,他把做过手脚的袈裟秘籍放回原处,就是奔着让江生和左冷禅两败俱伤去的。可谁想到江生的武功竟然如此厉害,杀了左冷禅以后还能全身而退,而且还把袈裟也扔在破宅里。
    那副袈裟秘籍里,岳不群小心的设下了三处埋伏,每一处都极为隐秘。任何人依法修炼,起先神不知鬼不觉,可不出半月必定内息翻涌,筋脉逆行而死。可没想到江生居然不上套,致使老岳数日的苦心推演全都付诸流水。
    正在岳不群狐疑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敲门。
    “师父!气宗林平之来了,师娘请您出去!”
    劳德诺远远的站在门口,恭敬的朝里面喊道。这里是岳不群的闭关之地,他就早就传了严令下来,没有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更不能擅入。前几日时,他耐不住好奇心想凑近打探,可还没靠近门口就被一股森然阴气给冲个跟头。
    “好,我知道了!”
    屋内岳不群刻意压低了嗓子,模仿自己以往浑厚的声音答应一声,可手中却不自觉的握紧拳头,力道竟无声无息间将杯子捻的粉碎。
    江生这小子终究还是躲过了一劫!
    从福州城内风起云涌,而江生却始终躲在福威镖局蒙头不出,岳不群就推算到他多半是受了伤。故意将这消息通过劳德诺泄露给嵩山和武当,就是想把他们当枪使,除去心腹之患。
    哪成想剑宗的人早把镖局守得水泄不通,竟无一人闯的进去。如今林平之突然登门拜访,多半是江生已经压住伤势,准备出新招了。
    “剑宗啊,,,,,”
    岳不群本就对江生极为忌惮,这几日剑宗所表现出来的实力更是让人触目惊心。他脸上闪过一丝凝重,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客栈大厅中宁中则正和林平之相谈甚欢。论礼数林平之既是后生晚辈,两人间又男女有别,本是不需要宁中则来作陪的。但这段时间林平之和岳灵珊走的很近,宁中则心里早把他当做半个女婿看,她性格又豪爽大气,不拘小节。
    她上下打量,关心的问道:“平之,听说这几日很多人怀疑是江师弟杀了左盟主,就连武当冲虚道长都亲自去镖局动手了。你没事吧,可曾受伤?”
    林平之谦逊笑道:“冲虚道长的太极剑法着实厉害!幸亏有师父传下的五行阵法,我和几位师叔们才勉强守住。冲虚道长也是前辈高人,见无法破阵,也不多和我们小辈见识。”
    “冲虚道长也真是的,一大把年纪还下场欺负小辈!还武当掌门呢!”
    一旁岳灵珊有些气鼓鼓的抱怨,但见到宁中则略带无奈的眼神,就立刻嬉皮笑脸道:“平之这次打败了武当掌门,以后在江湖上可威风啦!”
    “唉!你这孩子不要胡说,那冲虚道长毕竟是武当的宗师前辈,无论如何也不是你该多言的。去上楼催一催,看你爹怎么还没下来。”
    宁中则有些的宠溺的拉住女儿,言语中虽然嗔怪,可语气却十分平淡。想来她对于冲虚老道那不要脸的行径,也早就心怀不忿了。
    这段时间宁中则心里一直有些隐隐不安,觉得岳不群似乎有了什么变化,但却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再加上自从进入城中后,岳不群就以闭关修炼紫霞秘籍为由,一直把自己关在角落的房间里,就连他这个妻子想见一面都难。
    就在这时,岳不群却走下楼。面上依旧带着以往的儒雅和气度,对林平之笑道:“刚才我正在运气打坐,所以出来的晚些,怠慢贤侄还请赎罪啊!”
    林平之连忙起身道:“师伯说的哪里话,平之岂敢?”
    他与岳不群一样彬彬有礼,但比起和宁中则说话时,语气却不自觉的疏离了不少。公事公办的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道:“剑宗不日即将离开福州城,返回华山。我师父想在临行前请岳师伯见一面,喝喝茶,聊聊天。”
    岳不群瞟一眼他手中的信,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示意一旁劳德诺接下。他知道江生身边有精于用药的高手,江湖中人医毒素来不分家,所以他心中早加着三分提防。
    岳不群淡淡道:“这么急着走啊?好不容易回到福州,你不打算重整福威镖局的威名吗?那可是你们家祖传的基业,对剑宗也是个不小的助力。”
    林平之摇头苦笑道:“师伯有所不知,当初青城派覆灭镖局的时候,连各地的分舵也屠戮一空,把客人托镖的货物都劫走了。镖局是吃口碑饭的,我现在不提还好,一旦重新立起福威镖局的招牌,怕是光赔给客人的镖银都付不起。”
    “不要心急,一步一步来。”
    岳不群点点头,也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却是他早就写好的。“江师弟的酒宴我就不去了,这封信你帮我代教给他。。。。顺便帮我问好,希望他身上伤势早日恢复。”
    林平之先是一愣,但随即便郑重接过信件道:“小侄定然将信件和师伯的话妥善带到。”
    宁中则瞧着气氛有些不对,强忍着林平之转身离开,便立刻向丈夫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岳不群却不急着回答,反倒先挥手把屋中弟子们都打发出去,然后才小心的抽出长剑,划在信封上,小心将里面的信纸勾出来。宁中则看他这小心谨慎的样子,也不由郑重起来,配合着丈夫把信纸摊开,却见里面只写了寥寥几个字:
    “我想和你比比剑法!”
    这是一封战书!
    宁中则一惊,连忙问道:“江师弟这是,,,,”
    “你还不明白吗?”
    岳不群冷冷的瞧着信上飞扬跋扈的字迹,其中的自信和嚣张几乎都要溢出来了。“剑宗自从开山立派后,实力与日俱增,先是封不平三兄弟回归,后面又不知从哪冒出两个散修,前几天江生又领回来六个高手。
    江生已经走上邪路,先是勾结魔教残害嵩山和武当的盟友,现在又怎么会放过我们!剑气二宗素有仇怨,都奔着华山正宗的招牌使劲。江生之前气候未成,这才隐忍结交,现在他手下猛将如云,自然是要彻底吞并气宗,重新统一华山派!”
    岳不群对自己暗中阴谋绝口不提,却把所有的罪名都栽赃到江生的野心上。宁中则却不知其中的关窍,只是皱眉担心道:“这可怎么办!江师弟的剑法精妙,就连左冷禅都死在他手上,你,,,,,”
    宁中则虽然没有点名,但话里话外却全是自家丈夫输定了。
    岳不群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但转眼间就消失了。他温柔的握起妻子的手,安慰道:“你放心,我在回信中已经将决斗的日子推迟里三个月,现在还不是山穷水尽的时候。”
    宁中则奇怪道:“推迟了?江师弟会答应吗?”
    “他一定会的!”
    岳不群冷笑道:“我在信中与他约好,三个月后比剑定输赢,胜者就是今后华山二宗的掌门!”
    “什么!这岂不是让他名正言顺,,,”
    宁中则大惊,但立刻就反应过来:如按丈夫所说,那江生吞并气宗已成定局,无论理由是否充分,他都会攻击气宗。与其仓促迎战,倒不如光明正大的约定比武,纵然败了也要败的有尊严。
    而那江生为了追求名正言顺,免得为江湖同道所不耻,必然也会答应这个条件。
    岳不群点头道:“所以我们这段时间要养精蓄锐,想办法壮大实力。我已经写好几封书信,准备一会送给武当冲虚道长和少林方正大师,希望他们能仗义执言。”
    岳不群安抚好宁中则,但走出房门后,脸上的忧虑与彷徨便一扫而空。辟邪剑法的进境极快,岳不群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斩杀了剑宗高手玉真子,之所以示敌以弱,只是为了让江生轻敌冒进,露出更多破绽罢了。
    君子藏于身待时而动,岳不群自信只要再给自己三个月,就能彻底稳固心法境界,到时普天下将再无人是他的对手。到那时,他必将在天下群雄面前一展雄风,让他们都臣服在自己脚下!
    一想到这,岳不群心中便升起难以抑制的兴奋,暗自娇哼一声道:“江生,三个月后就是你的死期!”
    且不提岳不群心中如何盘算,却道那林平之出了客栈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回镖局,直奔最里面江生的房间。江生打卡信件略看了看,有些奇怪道:
    “比剑就比剑,他还非要再拖三个月?”
    封不平等人和梅庄四友此刻也都在屋中,他们也早就知道岳不群和辟邪剑谱的事情。成不忧没心没肺的大笑道:“这没卵子的废物,打从小时候就一副孬种样,现在连个老娘们也不如了!哈哈哈!”
    丛不弃也笑道:“他肯定是怕了掌门的独孤九剑,说不定现在正收拾行李,带着老婆闺女准备跑路呢!”
    “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大声笑了一阵,却见屋中人都眉头紧锁,无人应和。不由得有些尴尬,讪讪猜测道:“莫不是那伪君子还有什么阴谋?”
    唉!凭这两个没那脑子的废物,我还怎么和林平之一争长短?
    封不平暗自哀叹自己前世造孽,居然摊上这么两个无脑的师弟。那岳不群手段之毒辣,城府之深沉,自己光是听江生讲出来,都觉得胆战心惊,他们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林平之沉吟道:“我在客栈的时候,看见劳德诺还好好的。师父曾说过,他是嵩山派的间谍,可现在左冷禅都已经死了,岳不群还留着他,说不定是打算联合嵩山制衡我们。”
    封不平立刻赞同道:“不错,说不定他还会拉上武当派!那天冲虚老道被五行剑阵打败的时候,那脸色阴沉的都快滴水了,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华山气宗不足为惧,但若是岳不群在这三月内联合武当和嵩山的残余势力,说不定还真能剑宗叫叫板。众人一时间陷入沉默,这个局也有些凶险啊。
    “哈哈哈!”
    这个时候江生却突然笑了,他懒样样的摊在椅子上,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房梁上的蜘蛛。“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双方基本上是在打明牌了。岳不群想勾连八方,我们也不能闲着,武当既然已经得罪了,不是还有少林么?”
    他突然看向角落处沉默的梅庄四友,笑道:“黄钟公,我记得你和方正和尚关系不错吧?劳烦帮我去跑一趟如何?”
    黄钟公却是一愣,他早年的确曾和少林方正结交。但因为双方分处正邪两派,所以这件事几乎从来无人知晓,江生却是怎么知道的?
    少林派前几日才被左冷禅算计,高手伤亡惨重,料想此时去商议结盟,难度也不会太大。黄钟公衡量片刻,便当即领命,带着施令威和丁坚起身离开。
    江生又对剩下黑白子三人道:“冲虚道人已经开始不要脸了,三月之后说不定会跟我玩阴的。武当派有个叫清虚的家伙,听说自幼在西域学得一手制造机关削器的本事,手里好像还屯着两万多斤的火药。你们三个悄悄的出去,把他给我抓回来!”
    黑白子等人一听都傻了。
    乖乖!两万斤的炸药,这都能把华山峰顶夷为平地了吧!幸亏公子神机妙算,否则万一冲虚脑子里生出什么贵恙来,丧心病狂的布下机关,整个华山都得陪葬啊!
    三人连忙领命去了。
    江生又看看封不平他们:“岳不群那边我是不怕的,不过难保他在比剑的时候不会耍小聪明,拉着冲虚一起下场,所以这段时间你们要尽快磨合五行阵。如果那老道真敢舍得下脸皮,你们就乱剑齐下,给我弄死他!”
    这个任务其实并不轻松。
    虽然上次双方拼个不相上下,但封不平也没有奈何的了那老道士。冲虚道长乃是武当第一高手,他的太极剑法极擅防守水泼不进,想围殴他还真不容易。更何况他吃了败仗后,肯定会针对五行阵法,寻思对策破绽。
    下次双方交手,必将会是一场苦战。
    封不平三人也领命下去,林平之却没有离开。林平之可不在乎什么江湖规矩,他早就看透了,武林中真正讲的是实力。就像余沧海覆灭福威镖局一样,他是笃定了就算剑宗突袭气宗,这要做的干净利落,那帮道貌岸然的武林正道,也没人敢炸刺!
    他好奇问道:“师父既然担心岳不群会耍花招,为何还要答应给他三个月的时间?何不这几日就,,,,,,,”
    “你当我是为了岳不群吗?”
    江生突然开口打断林平之,冷然笑道:“要不是为你铺平道路,我伤好的时候就拎剑去把那伪君子给剁了!可那又如何?你现在能挑得起华山派的大梁吗?没有岳不群威胁,你压得住那帮人的小心思吗?”
    “我,,,,”
    林平之不知如何分辩,江生继续道:“只有猛虎在侧,狼群才会抱团取暖。这段时间我依旧不会多露面,趁着现在华山万众一心,一致对外。你能收拢多少人心,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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