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平复了情绪说:“既然这样,那我便直说了。青灯厓藏着一朵七尾花。所谓七尾花,是指七尾红狐,这花就像七尾红狐,可是这七尾花一百年才开一次。它的每一尾花可以保尸身不腐,包治百病,而设若你吃了这七尾,还可以长生,不死。”
    我大吃一惊。这世间又怎会又如此神奇的东西?长生不死,中国历代故事都有传说,但真正得以实现的,却没有。这迫使我联想到泪骨玉,我便又说:“那这和泪骨玉又有什么关系?”
    “七尾花开过那么一回,清末,元翎长老拼尽全力,甚至于要死之至,采下了一朵七尾花。用这七尾,去炼制这枚泪骨玉,可因为是在墓里炼制,结果,元翎长老还没将泪骨玉带出去,就客死在墓中了。”她指着手,比划着说:“青灯厓葬的是卞家人。但其实又并不全是。青灯厓的顶部葬着的先辈,足够文物界的各大世家了。”
    “那这么说,这些人,其实都是为了寻七尾花。也就是说,我们的先辈,都探过这个青灯厓。”我说。
    卞老夫人撇撇嘴,点点头,又道:“若当家的是真的要去一探,那我们卞家也无法阻拦。只不过,当年的元翎长老都探不成功,以您这微小的力量,是不能够的;青灯厓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
    话罢,她便拽紧自己的背包,缓缓起身。眼角一提,拗过头来,冷笑说:“差点忘了。您身为大使,接下来文物界这边一定会派您出使仇池执行任务的。不要一直以为,护墓大使,可以一劳永逸的。既然上了称号,就必须把位子坐稳。”她招招手,几个跟从也随着她一同离开。
    想不到阴差阳错,竟惹了这么多事情。七尾花,果真不简单;要真有她说的如此,那这天,岂不是要变了。
    泪骨玉是当年元翎长老遗留在古墓中的,那究竟遗留在什么地方,这就要追寻元翎长老的踪迹了。这使我突发想到青灯厓密室的文件,那些被烧毁掉的,可能便与元翎长老有关。七尾花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招惹的,文物界觊觎这青灯厓,又碍于卞家的面子,所以迟迟不肯出面。而且我有预感,文物界会差我到青灯厓发掘这座古墓的。为的也是这长生不死的七尾花。
    一百年一朵,若真有人吃下了,便要成为长生不死的老妖精了,不仅破坏了生态平衡,而且有可能引发战争。那这七尾花究竟从何而来呢?恐怕也只有元翎长老这等前辈知道了。
    只可惜如今的我已失了双眼,再想调查点什么,都要托哥哥去做,而我早已力不从心。
    据表哥所说,在外公的两本古籍里,还真有此人。记载着关于考古的生平,没有出现过青灯厓、七尾花等字眼,但却提到过长生不死这一类词。泪骨玉也不曾提及。
    那这就很奇怪了,像元翎长老这样的人,设若有提及,那么,他又是个做玉的,想必对此是有所记载。外公的古书实在是太奇了,这青灯厓藏着的秘密,都被古书记录下来。
    外公去过青灯厓。曾经同文物界内外各大当家人探索过,老一辈的土夫子都铤而走险,死里逃生,结果一无所获,而对于我们这辈年轻人,经验少,更是不可能发现这惊天秘密。说到玉,我便联想到缪珏珠,这个人世世代代什么奇玉宝石都见过,何况是元翎长老这等前辈,一定是清楚其中的一些端倪。
    碍于我不方便出门,我只能托哥送信给缪老太太。
    过了三天。整整三天。缪老太太没有回信给我,而是照着地址,亲自来到医院。现在这医院的408号,真是越来越热闹了,前阵子,是卞老夫人,今天是缪老太太,这两个人素来不和,却都要屈尊亲自寻我。
    我扶了扶墨镜,纹丝不动地握着铁椅上的把子。表哥跷着二郎腿,一本正经地看着杂志,坐在我身旁,侧过脸说:“来了。”
    我把注意力集中在门口。我虽说看不见四周,但用耳朵用感觉用知觉,都能辨别出一些方向和动静来。
    她那洪亮的声音遽然响起:“几日不见,当家的竟住到了医院来了。不过医院不是好地方,您这副大使的贵体,可别沾染上啥不好的了。”
    “放心,缪夫人。大使这位子也不过是名义上而已,又不是什么特权,在法律面前,人人都平等。这只不过是文物界下墓的一个幌子罢了。”
    缪老太太冷笑:“呵呵。当家的可真会说幽默话,您这话,放在文物界,我当缪家之主如此之久,倒是头一回听见。”
    “那我们就长话短说。”我开始转移话题:“青灯厓的事情,想必您也明白了。元翎长老,练就泪骨玉,这您也清楚。还有便是,青灯厓的秘密。这些,您从一开始都是知道的。”
    因为泪骨玉是这位缪老太太让我去青灯厓寻的,说明了她已知道这事情的来龙去脉,而且有准备一同下墓。只是这种人我是不信的,多半她会在墓里头甩了你,让你死的不明不白,她和卞家,有着不可磨合的矛盾,再加上这两位都是外公下一辈分的人,辈分比我们高一等,知道的事情,便比我们高一层。
    她却没有太注意我们要说的主题。而是清了清嗓子,感叹了起来,说了一些我不明白的胡话,才又正经地说:“如此。我还是先劝您这边,盯好了月光宝殿的,盯好了那位姓方的还有姓月的,他们也想动青灯厓。前阵子,他们在文物界的眼皮底下悍然动李家、胡老头的盘口,文物界的首长,也是一笑而过。小心,这只双头蛇,吃了您这念头。”
    “总之,我还是那个意思。大使有想法的话,趁早。去下这个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如今文物界的各大世家都蠢蠢欲动,这个时机,群雄结盟下墓,是最好不过的。千万不要等到文物界发任务;也别忘了,您的身份。”
    这显然是在唆使,不过我的眼睛如今是模模糊糊,眼前茫茫,什么也看不清,又如何下墓,再加上蓝墨生死不明,我们这一方,肯定会被坑。
    蓝墨或许是知道了这惊天的秘密,或许他正在研究那七尾花。七尾花是世界独一无二的,设若真的得到了这个,蓝墨,就不是平常人了。
    路漫漫,雨水嘀嗒的轻快声,在耳边不停回荡。一道猛光照在脸上,我轻捻着胸前的勾玉,待医生把一滴眼药水滴入我的眼膜。
    我的眼睛一阵酸涩。想来这种事情,再怎么治疗也没有用处,索性出院。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伤了眼,其余的生理活动一切照常。
    应了缪老太太的话。
    想来这也是件麻烦事。几十年前,便有一代人在青灯厓邂逅,几十年后,恍若隔世,青灯厓的秘密终无法守住,一次又一次被翻开,外公那一代,结局却是死的死,伤的伤。于家作为考古世家之一,外公想把这个不知情的存在永远消失,或许有人便吃了这长生不死药,其实七尾花早就不复存在,这只是人类一直以来的夙愿。
    我不奢求能得到什么,但泪骨玉算是为了挽救我自己罢。整个文物界每个世家做事都是利字当头,这或许才是外公愿意退隐沉沦的原因。这个世界总有太多的诱惑;青灯厓又何尝不是?
    “所以说,小尺,哥听你的,你怎么做,哥都会跟着你,但,不论如何,我还是不希望我自己的弟弟去冒这个险。毕竟你已经没掉了双眼了,这便是个教训。”
    “哥。蓝墨如今生死不明,如此坐以待毙不是法子,或许有时是该闯一闯。毕竟外公……”
    “可……你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了……”表哥忽然起了一个念头:“要不这样,哥代你去,若是哥哥死了,那你便振兴于家,本着当家人的位子,我们于家总不能一次失去两个罢。”
    “那……那也不行,因为我才是护墓大使,”我犹豫不决,“即使要下墓,我还有勾玉护身辟邪。”
    “这和大使无关。况且,咱家不还有一枚绿勾玉?”
    这么说来,我本反对,但也被表哥的言辞制服了。这本就是件大凶之事,而我必须做的,也绝不是以眼睛为借口去躲避。这关乎到文物界,而且,这件事所牵连的也不简单。
    缪老太太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都要参加,作为晚辈,作为外人,都要与其竞争,但又如何劝诫他们其实七尾花的存在还只是个谜团呢?这就追溯到几十年前老一辈人的事了。
    可是随着历史的变迁和时间的推动,这些事,甚至这些人都渐渐被埋没了,当年究竟在青灯厓发生了什么,已经无人得知;我们应看向未来,而不是研究过去,但有一些事,总是能令人陷入谜团。
    这是我第三次来到青灯厓。我并不打算以单人之力进厓,我要瞒住表哥,其实在此之前,我已经见过蓝墨了,蓝墨的表情甚是惊愕,从他支支吾吾的话语中我总算读出了事情的复杂。然而我并没有想要守住于家这个阵营,反倒我想追溯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青灯荧荧,灰蒙蒙的山间,烟岚氤氲,雾霭厚冷。雨滴伴随我们一路上来到这青灯厓的门口,不知是什么原因,到达之时牛毛细雨也跟着停了。
    我的眼睛在这些天有所好转,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又为了防有心之人,我仍是戴着老式圆眶眼镜,没让人看出来究竟有什么奇怪。
    除了表哥在我旁边的喃喃的为我说明情况,其余的我大都是靠耳朵听出来的。表哥千叮咛万嘱咐,遇见危险,要我先走,然后回去守着于家。这样说的原因,我也是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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