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布腾巴勒珠尔请五贝勒永琪来理藩院协商巴勒奔来京朝拜的接待事宜,不想永琪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跟着个青年,身上衣裳也没什么出奇,面目看起来倒还俊秀,微昂着头,走进理藩院正堂之际那副昂昂然的模样,倒像他才是总理理藩院的尚书,见着色布腾巴勒珠尔也不过拱了拱手:“见过固伦额附。”

    色布腾巴勒珠尔险些拍了桌子,他是科尔沁左翼中旗扎萨克达尔汉亲王满珠习礼的玄孙,世祖固伦端敏公主(顺治第二任皇后博尔济吉特氏端敬皇后养女)额驸班第的孙子,早在乾隆八年就封了科尔沁辅国公,乾隆二十年,随定北将军班第(非其祖)征准噶尔,曾封至亲王,因功食双俸,虽获罪被夺爵,可也不是个只凭妻子食额附俸禄的无用之辈!这个被掳了官职的光头包衣奴才福尔康居然只拿着额附来称呼,简直是胆大妄为,目中无人之极。

    永琪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姐夫脸色不对,因记着自己是贝勒,论着爵位还高过了辅国公,混不在意圣旨上说让色布腾巴勒珠尔为正使的事,大喇喇在上手坐了,又叫福尔康坐,这才向色布腾巴勒珠尔道:“姐夫,我的主意,你可向皇阿玛禀告过了?皇阿玛命你我接待西藏土司,咱们大清是天朝上国,要好好体现上国气度,昭显皇阿玛礼贤下士的明君风范。我觉得,不但要大开大清门,还要有鼓乐才是,这才是礼仪之邦。”

    色布腾巴勒珠尔真是想抓着永琪的衣领问:大开大清门?皇阿玛亲迎?兄弟,你是恨你皇阿玛踹你出吧?还砥砺,我看石头就是石头,永远砥砺不成美玉!他人虽直爽,却也不鲁莽,心中对永琪不满,面色还缓和,只道:“巴勒奔是下臣,你我两人亲至已经是给他天大的体面了。要皇阿玛亲迎,这等殊荣只怕巴勒奔承受不起。”

    一旁的福尔康口道:“固伦额附这话差了,当年刘备也曾三顾茅庐,请得诸葛卧龙出山,这才成就了蜀国基业,传为天下美谈。皇上是不世的明君,巴勒奔在西藏也为大清效力,皇上亲迎,更能昭显煌煌天子威仪,惜才爱才之心,让巴勒奔心服口服,做我大清不二之臣。”

    色布腾巴勒珠尔听得这番乱七八糟,不成规矩的话,顿时怒气上涌,一拍桌子喝道:“你是谁?现居何官何品?本公同五贝勒讲话,岂是你能嘴的!”

    福尔康的脸顿时红了,自从真假格格事败之后,福家就叫乾隆一掳到底。从来什么品级住什么样的屋子,福家成了白丁之后,自然不能再在从前的大学士府住着,只好搬了出来,在南锣鼓巷找了一处院落搬了进去。因没了官职没了俸禄,又是叫护军营赶出学士府的,也没带多少金银细软,福家一家四口又是过惯享福日子的,只有出息没有入息,没几个月就有捉襟见肘之感。要出去找活干,这福家四个谁也拉不下这个脸来,正忧愁之际,忽然就听得五阿哥永琪迁出了景阳,带着小燕子到外建府了,皇上封了个贝勒。福尔康就像是得了天大的喜讯一样,立时就往五贝勒府投了名片。

    永琪同福尔康虽不是一个爹妈生的,论者脾气倒像是亲兄弟,见面之后,一个哀叹天家无亲情,容不得善良单纯;一个哀叹怀才不遇,雄心壮志无处报销。便在这时,传来了西藏土司巴勒奔要进京朝见的消息,又隐隐听到风声,说是皇上让五阿哥出建府,是为了砥砺他,便如从前圣祖砥砺世宗一般。福尔康听了觉得这便是向皇上展现永琪才华的好机会,就同永琪商议,要拟个十分周全的章程出来,让乾隆看到永琪的才华。

    这俩人商量了半日,终于得出了让巴勒奔带着随行的人员和武士从大清门入,乾隆在太和殿前接的章程,自以为是个再得体周到不过的主意。永琪知道这是归礼部同理藩院管辖的,礼部正是一贯胡闹的五皇叔弘昼管辖的,自以为这样一个万全主意送了上去,五皇叔必然喜欢,哪晓得他还没说完,就叫弘昼给赶了出去。这俩兄弟不免哀叹弘昼荒唐糊涂透顶,就由永琪来理藩院缠色布腾巴勒珠尔,色布腾巴勒珠尔被纠缠不过,只得答应上奏。

    乾隆让色布腾巴勒珠尔同永琪两个一起协理接待巴勒奔事宜的旨意一下来,永琪同福尔康都认为乾隆是采纳了他们的建议,正是证明了皇上是要砥砺永琪,不由满心欢喜,连夜又商议了下怎么能把计划再周全下。

    两人满心以为,皇上既然要砥砺永琪,那么那道旨意明着是色布腾巴勒珠尔为正,永琪为副,实际上永琪才该是正使。所以永琪来了理藩院才带着好兄弟福尔康,才理直气壮地坐了上手正位。没想到,福尔康不过说了几句话,这色布腾巴勒珠尔倒像是一副怕被人抢功的样子,陡然发难,永琪深觉脸面无光,又碍着色布腾巴勒珠尔是固伦和敬公主的夫婿,皇阿玛和皇玛嬷都疼爱和敬,不好直接翻脸,便道:“辅国公,这是福尔康,我好兄弟,文武全才,他也是为国效力心切,不是故意口。”

    色布腾巴勒珠尔冷冷道:“此处是理藩院,本是皇上亲封的辅国公,又领着尚书衔,五贝勒也是超品,敢问这位福尔康大人官居何品,便是有心效力,也该着在我同五贝勒问话之际答话,随意口是什么规矩?”

    福尔康叫色布腾巴勒珠尔说得脸上通红,只能站起来,拱了手道:“是,下官,在下,奴才错了。”福尔康先想说下官,后来猛然想起自己已然是白丁,在下那是乡野称呼怕这个固伦额附又要挑理,权衡了半日才不情不愿地自称了奴才。

    色布腾巴勒珠尔也不理他,只向永琪道:“皇阿玛口谕,待得巴勒奔进京那日,你我郊迎,之后将他的部属安置在驿站,再带着巴勒奔往太和殿朝见皇阿玛。”

    永琪听得乾隆不采纳他的主意,心中就不快起来,脸上也有了犹疑之色,只是圣命以下,不得不拱了一拱手道:“知道了。”说完即时就起了身,带着福尔康头也不回地走了。色布腾巴勒珠尔看着永琪走出理藩院正堂,怒气难忍,手一挥,桌上的那只斗彩茶盏就砸在了地上:这还是皇子吗?和共和包衣奴才称兄道弟,他可问过皇阿玛答应不答应,问过他那些兄弟姐妹答应不答应!

    色布腾巴勒珠尔这一口气一直忍到家里,见了和敬就把永琪在理藩院的所作所为都说了,怒道:“这还没做太子呢,就这样目中无人,他要是坐了大位,还有我们的活路吗?还不把福家那几个包衣奴才捧上天去!”

    和敬听了,脸上也不好看,她想的比色布腾巴勒珠尔还更多点:依着永琪同魏氏的关系,要是他坐了大位,保不齐就能给魏氏一个太妃,太贵妃,乃至太后,她可不想给从前皇额娘里的洗脚婢女磕头行大礼。

    这夫妇俩对看了一眼,有志一同,绝不能永琪爬到那个位置上去。

    第二天和敬就递牌子进了,美其名曰带着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给皇乌库玛玛请安。

    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比着永璂还要大上几岁,个子已经蹿得老高,一看就是个半大小子了。钮钴禄氏看着曾外孙,眼睛都快笑没了,向着和敬道:“你有多久没带着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进了?还没见过你皇阿玛吧,你皇阿玛昨儿还说呢,这回大选要给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挑福晋了,还不快带了去给你皇阿玛磕头请安去。”

    和敬笑着道:“孙女儿进自然是第一个要给皇玛嬷请安的,孙女儿还有个私心,想等午膳时瞅瞅能不能跟皇玛嬷蹭一顿饭吃,讨点皇玛嬷的福气。”

    钮钴禄氏笑着点和敬:“大丫头就是嘴甜。”转过头向晴儿道:“你去请皇后到慈宁来,就说是和敬来了,叫她一起来用午膳。”和敬忙立起身道:“皇玛嬷,和敬该去给皇额娘请安,怎么好叫皇额娘过来呢?不如孙女儿过去请个安,然后再和皇额娘一起讨皇玛嬷的午膳。”钮钴禄氏想了一想也就答应了,却道:“把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和敬本来就不想带着儿子去,听钮钴禄氏一说,自然满口答应了,又笑道:“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乖乖的陪皇乌库玛玛说话。”说了,就带着自己的侍女出了慈宁。

    和敬一路往坤宁走去。她这回进要见的人还真不是乾隆,毕竟永琪是乾隆从前最心爱的儿子,保不齐这次让他出建府还真是为了砥砺他。可是眼瞅着永琪和色布腾巴勒珠尔不对付,和自己也不亲近,倒是亲着魏氏一家子,要是他上了位,自己这个前皇后的嫡女会怎么样,还真不好说。毕竟自己嫁的是蒙古贵勋,到时一道旨意,要自己夫妇俩回蒙古封地,无事不要随便回京,那真是要叫天天不应了,基于这些原因,和敬那是一万个不想永琪即位的。至于现在的皇后洛宁,她可是身边有一个嫡子一个养子的,她要能看着大位传给永琪才怪。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是春天了,水底下还是冷的吧?亲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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