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我的苍生杵,深深刺入了彼岸的胸膛中。
    可彼岸是魔,就连凡尘念夕朝用尽毕生道行都无法伤及她分毫,我的攻击又怎会伤害得到她?
    潺潺的鲜血从她的胸口流淌而出,化作一道道血线萦绕在我周围,仿佛察觉到了某种威胁一般,纷纷朝着我指了过来,散发出一种极度危险的气息。
    可彼岸却像是受到了重创一般,脸色瞬间化作苍白。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看着我看她杀意如潮的眼神,止不住地摇着头。
    “林笙,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有要杀他们的意思,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是谁啊,你来自阴间,你本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魔!魔想杀人天经地义,你又何须解释何须自责?毕竟这世界上不会有人因为顺手踩死几只蝼蚁而心生愧疚,你说对吗?”
    我朝彼岸说着,明知道自己的所有攻击都是徒劳,却依旧固执地用上了自己的全力。
    心力,佛力,在这一刻纷纷从苍生杵中爆发而出,直袭她体内,却最终石沉大海。
    “林笙,你真的就这么恨我,真的就这么希望我死吗?”
    彼岸朝我问道,原本惶恐的声音里,却是多了一丝怨念。
    我不曾顾及来自她的威胁,点了点头,“没错,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在得知你身份之后,我无时无刻都在盼着你死!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前去了阴离城,将你这头恶魔带入了人间!”
    “像你这种十恶不赦的魔,就理应永世封印在聚魂棺中,永世不得见天日!”
    听了这话,彼岸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起来,一行血泪从她的眼中无声滑落。
    可在我的眼里,这不过是来自鳄鱼的眼泪。
    而在这一血泪之中,彼岸的表情逐渐阴冷了下来,她伸手抓住了苍生杵,将其一点点从胸口拔了出来。
    “如果你真的一心想要杀我,那么就请你不要忘了,更想要杀你的人是我。”
    来自我的佛力和心力在苍生杵中不断散逸,彼岸看向我的眼神在这一刻也逐渐化作了一抹如夜的漆黑。
    我冷冷一笑,第一次带着挑衅的眼神看向了她。“是啊,你不就是想让我去阴间吗?现在你不用再依着我了,不必委屈自己继续留在阳世。杀了我,就像刚才你杀死这儿的所有人一样!但你最好让我魂飞魄散,否则只要我的意识尚在,我就绝不会爱你,有朝一日我的道行得以精进,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我这辈子都不会认你为妻,只会视你为仇人,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我,否则终有一日,我会让你灰飞烟灭!”
    我朝彼岸发出声声最恶毒的诅咒,体内的冥鬼也因为我的愤怒开始发出声声咆哮,大量的阴气开始不由自主的从我身上爆发而出,顺着我的手涌入了苍生杵中。
    心力、佛力、阴气,在这一刻于苍生杵中汇聚,一缕紫色的光华随即从中爆发开来。
    在我怒火中烧之际,人鬼佛三种力量却是在苍生杵中相互融合,最终化作了一股苍生之力。
    对此,彼岸深深皱起了眉头,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痛色。
    来自我的苍生之力侵蚀于她身躯,她握着苍生杵的手,在这一刻却莫名腾起了阵阵青烟,那原本缭绕在我周围的血线,也仿佛遭受了莫大痛苦一般,突然扭曲成了一团。
    一时间,彼岸的面色大变,连忙松开了苍生杵,朝着后方连退了数步,可阵阵青烟依然不断在她身上腾起,全身的气息也随之发出阵阵不安的躁动。
    看到这一幕,我的心里也是一愣,来自我的苍生之力,似乎伤及了彼岸本体。
    莫不成,这苍生之力才是彼岸的克星!?
    带着这一念头,我的心里一秉,心力佛力阴气开始毫无保留从我体内爆发而出,纷纷涌入了苍生杵内部,一股磅礴的苍生之力也化作一道紫色的流光呼啸而来,直袭于彼岸自身。
    流光所过之处,浸染四周的彼岸的血浪却是仿若遭了烈火烧灼,只在瞬间便蒸腾干涸,化作大片枯萎的花瓣飘散当空。
    而彼岸似乎也不敢直接与苍生之力接触,一个闪身间便已后退百米,隔着老远面露惶然的看着我。
    无尽的愤怒中,我也不曾顾及自己与她之间如隔天堑的差距,当即笼罩着苍生之力紧追而上,手中苍生杵也直朝着她刺去。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我……我真的是想要做一个合格的妻子,我真的无心要杀他们,你不能这么待我,这里边一定有什么弄错了!”
    彼岸朝我这么解释着,可我早已无心再听她的解释,已经无法再信她说的任何一句话,来自我的苍生之力不断侵袭于她周身,她的身躯一阵虚晃,大量的青烟不断从身上腾起,她体内熊熊的血潮竟也因此虚弱了一分。
    可苍生之力虽然能克制于她,却犹如三岁孩童手中的刀,虽是威胁,却不甚威胁。
    面对我的愤怒和杀念,彼岸没有选择还手,却是一昧的躲闪,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我竟是未曾再触及她衣角半分,可在长久的徒劳的攻击中,我的力量也终于枯竭。
    噗通!
    油尽灯枯间,我颓丧地坐倒在了地上,看着前方彼岸近乎哀求和哀怨的眼神,忍不住发出一声苦笑。
    我嘲笑着自己,竟会天真的相信一头魔能心怀善念,饶是我杀心再起,可在他人眼中只不过是一个徒劳蹦跶的跳梁小丑。
    我无力复仇,我甚至连彼岸的丝毫都无法碰到,所谓的愤怒也成了弱者的悲嚎。
    我蹒跚着从地上站起,不曾理会身后不断呼唤着我的彼岸,踏着满地泥泞的鲜血朝着大堂中走去,关上了门。
    天已经黑了,我坐在满是鲜血的婚堂中,不断地往口里灌着同样沾满了鲜血的酒。
    可酒越喝越清醒,心中的颓唐也变得越发深厚。
    月光撒入了血色的婚堂中,一个女人的影子也透过镂空的门窗映在了我的脸上。
    彼岸没有离开,她依旧站在门外,隔着窗满眼哀怨的看着我。
    可她没有言语,也没敢进门,和当初在潜龙镇一样的,双方隔着一道门彻夜无言,也彻夜无眠。
    时间在无声中悄然散去,朦胧的月光渐渐化作黯淡,清冷的晨光透过窗映入了我的眼中。
    是啊,天亮了。
    我昏昏沉沉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推开了门,彼岸依旧站在门口。
    她的脸色显得分外憔悴,可看到我出来,她的眼神里流露一丝光彩,就打算和我说些什么。
    可我转过了身,避开了她的所有解释,随后跪在了血色的婚堂前,磕了三个头。
    我和琴童书狂画痴谈不上什么交情,可他们却是因我而死。
    我无力为他们复仇,也无法让他们入土为安,因为我已分不清那满地的鲜血究竟谁是谁。
    做完这些后,我从地上起来,这才看向了身后的彼岸,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沾满鲜血的纸卷,扔到了她的手里,随后与她擦身而过,踉踉跄跄朝着万山庄外走去。
    “林笙,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彼岸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我停了下来,回头朝她看了一眼。
    “一纸休书,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林笙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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